白南弦自身中紫薇七星海棠之毒後,已經很多天沒有出門了。
他將自己關在運宗總部的房間內,以酒買醉,借酒消愁。
從前的英俊瀟灑在他臉上再也看不到了,有的只是自甘墮落下的狼狽與悽慘。
本不是愛酒之人,卻成了嗜酒如命的酒徒。
哪怕他清楚知道這樣的沉淪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卻依舊堅持不願醒來。
不想回歸現實,不想正視自己接下去的命運。
自殺,他不是沒想過。
一了百了,簡簡單單,輕輕鬆鬆。
可他知道自己不能那樣選擇,起碼在沒有給運宗爭取到半鬥氣運之前,他的命不僅僅屬於自己。
「哇。」
又一次翻江倒海的「噴灑」,白南弦趴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聞著嘔吐物上傳來的刺鼻餿味,他放聲大笑。
笑著笑著,他便哭了。
哭著爬到落地窗前,扯開這幾日從未打開過的窗簾,任由刺眼的陽光灑滿全身。
冥冥中竟給了他浴火重生的錯覺。
「蘇童鳶,紫薇。」
他嘶聲低吼,淚流滿面。
仇,一定得報,也一定要報。
醉酒的這幾日他腦子裡想的全是該如何復仇。
一點一滴,匯聚成線,最後結成大網塵埃落定。
「你讓我苟延殘喘,我就拉著你一起陪葬。」白南弦背靠落地窗,撿起地上的菸頭,用打火機點著後猛吸幾口,露出狠戾之色。
他決定約蔣岳中出來聊聊,談一樁互相利益的大生意。
不出意外的話,蔣岳中沒得選,必須答應他的交換。
而只要蔣岳中同意了這筆交易,他就有了對付蘇童鳶的籌碼。
甚至連帶著崑崙一脈,都會成為他玩弄的對象。
想至於此,他跌跌撞撞的起身,找到了手機,撥通了老道士的號碼。
下午兩點,靜安琴房。
這家琴房是白南弦專門為師妹裴姝開設的,環境優雅,靜怡寧人。
只可惜生意不景氣,平時沒什麼顧客上門。
此刻,他鬍子邋遢的坐在店內休閒區沙發上,酒氣熏人,神色萎靡。
另一邊,身穿青袍的蔣岳中興致勃勃的觀賞貨架上的樂器,時不時的伸手擺弄幾番。
因為不懂樂調,他撥出來的聲音異常刺耳,聽的白南弦眉頭緊皺。
「有話直說,我又不是聾子,站在這照樣能和你談。」蔣岳中率先開口道:「四爺那有些事情等著我去處理,沒時間陪你耽擱。」
白南弦心泛苦楚道:「就因為我即將成為廢人,所以連和你說話的資格都失去了?」
蔣岳中連連擺手道:「不不不,哪怕你現在已經是廢人了,我對你,態度始終保持一致。」
「畢竟是運宗的少宗主,身份地位在這,這與你是不是廢人無關。」
「你說呢?」
老叛徒笑意玩味道:「七星海棠固然厲害,但也不是立馬就能要你的命。」
「憑運宗的底蘊,拖個五六年,七八年,甚至是十年,相信不難做到。」
「十年,不少啦,能讓你謀劃不少事呢。」
白南弦豈會聽不出老神棍言語中的刻薄譏諷?但他並沒有生氣。
一來,蔣岳中說的是事實。
二來,他今天還得和對方做筆交易,沒必要因此撕破臉皮鬧的不歡而散。
如此,他心中湧出的些許慍怒悄然散去,冷聲道:「蘇寧的父親在你手上,陳玄君知道嗎?」
蔣岳中把玩琴弦的右手稍有停頓,面不改色道:「道聽途說的消息,別在這妖言惑眾。」
白南弦輕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親自去了江夏市,在小鎮家具市場打暈蘇明康的時候被佛門偽裝的探子發現。」
「你以為一切做的神不知鬼不覺,殊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李木子曾想藉此消息與崑崙交換,換回苗疆截殺丟失的佛門至寶金剛身。」
「他親口告訴我的,這也能有假?」
白南弦將雙腿架在矮桌上,愜意抖動道:「靈溪很固執,沒答應佛門的要求。不然你早成為崑崙攻擊的對象,陳玄君也會知曉你暗地裡的小動作。」
「你說,他會怎麼想呢?」
「會不會覺得你在背叛他?」
白南弦嗓音提高道:「我對陳四爺的了解不如你來的透徹,但他生性多疑的毛病我是知道的。」
蔣岳中矢口否認道:「無稽之談,這分明是李木子的栽贓嫁禍。」
白南弦曬然一笑道:「是不是栽贓嫁禍你我心知肚明,恩,這些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一旦將消息泄露給崑崙,靈溪那邊有何動作我就不清楚了。」
「哦,陳四爺與我還算是盟友,這個消息也得通知他一下。」
蔣岳中收回琴弦上的右手,目光狠厲道:「你威脅我?」
白南弦戲虐道:「你若沒抓走蘇明康,我這番話算什麼威脅?」
老道士漠然轉身,緊盯白南弦不放道:「你想借蘇明康對付蘇童鳶?」
不待白南弦回答,蔣岳中徑直走到沙發區,大咧咧的坐下,語氣森冷道:「小子,我勸你最好別這麼做。」
「有些事比你想像的可怕,可怕到你根本承擔不起後果。」
「你承擔不了,運宗同樣無法承擔。」
「別因為一時痛快害己害人,毀了你運宗數千年的基業。」
白南弦啞然失笑道:「我一直想不通你抓走蘇明康後為什麼按兵不動,敢情你怕了?」
「呵,哈哈哈哈,有意思,天大的意思喲。」
「蔣老頭,你到底在怕什麼?」
「怕崑崙?紫薇?又還是陳四爺對你的不信任?」
蔣岳中惱羞成怒道:「我在為你好。」
白南弦收斂笑容道:「不需要,我這會只想報仇雪恨。」
「你把蘇明康交給我,就是真的為好我。」
「所有的後果,代價,我一人承受。」
「早晚都會死,早死晚死區別不大。」
蔣岳中氣急敗壞道:「李木子在利用你,憑你的智商,為何要跳這麼低級的陷阱?」
白南弦微笑道:「你看看我現在的樣子,半死不活,如喪家之犬。」
「我背負著運宗所有人的希望,就算是死,氣運之爭總得參與一下。」
「能爭取幾分利益我不清楚,可起碼得進行嘗試。」
「時間不等人,從我身中七星海棠絕毒的那天起,其餘五脈就做好了棒打落水狗的準備。」
「蔣前輩,換成你,你會怎麼做?」
這一刻,白南弦從未有過的坦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