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菜上齊,按我的意思,是打算等蕭茗荷的堂叔過來一起入席的。
但蕭大小姐說她堂叔在那邊吃過了,來這邊無非是聊聊柳霜的事,用不著等他。
我們幾個不會喝酒,只能以果汁代替與柳塘「推杯換盞。」
「蘇寧,不瞞你說,來京都這麼多年,這是我第二次喝這麼好的酒。」柳塘舉著五糧液道:「第一次在兩年前,我被管事推薦進算命堂的那天。」
「那天晚上是真高興啊,我奢侈了一把,買了瓶五糧液,配著碟花生米,一人獨飲。」
「哈哈哈,在紅梅公園醉的不省人事。」
柳塘帶著酒氣傻笑道:「我一直幻想有那麼一天,我成為了真正的黃靈師,再買一次五糧液,再來一次不省人事。」
「還在曾經醉倒的那個位置,屬於我的福地。」
孟凡豪爽道:「柳師兄,吃完飯我送你兩箱五糧液,讓你好好的過過酒癮。」
柳塘婉拒道:「說好了今晚我請客,哪能讓你破費。」
「再說了,我這個身份喝千把塊一瓶的好酒也不像樣啊。」
「十七塊一瓶的牛欄山正合胃口……」
柳霜臉頰紅潤道:「哥,我結帳吧,你上個月剛給家裡打了錢,這個月工資又沒發,總得留點零花錢。」
柳塘暖心道:「長大啦,知道心疼哥哥了。」
柳霜輕哼道:「你是我哥,相依為命的親哥,我不心疼你還能心疼誰?」
柳塘端著酒杯的右手微微顫抖,眼眶莫名泛紅。
他仰頭一飲而盡道:「來,蘇寧,師兄敬你。」
「好。」我起身回敬,示意柳塘慢點喝。
「咚咚咚。」
包廂門被人敲響,坐在門邊的孟凡表情一喜,擠眉弄眼道:「來了。」
房門推開,一位穿著黑色西裝的中年男子出現在我們面前。
大背頭,發量稀疏。
長相富態,笑容可掬。
黑色皮鞋鋥光發亮,夾著精緻小巧的公文包,典型的身居高位的成功人士打扮。
尤其是當他看到蕭茗荷後,臉上的笑意就越發燦爛了。
「凡叔。」蕭茗荷走出席位上前招呼。
中年男子受寵若驚道:「茗荷丫頭啊,半年沒見,你這越來越水靈,凡叔都要不認識你了。」
蕭茗荷拉開凳子,落落大方道:「哪有那麼大變化,最多夏天曬黑了點而已。」
中年男子輕挨著凳子坐下,將公文包放到桌子上,這才抽空打量包廂里的我們。
蕭茗荷為其介紹道:「蘇寧,孟凡,我高中同學。」
「柳塘師兄,崑崙算命堂弟子。」
「這是柳師兄的妹妹柳霜,我在電話里有對你提過,在銀輝事務所實習。」
蕭茗荷直言不諱道:「凡叔,你手下的人對旁人有壞念頭我不管,但柳師兄的妹妹和我們是朋友,你警告一下姓段的,離柳霜遠一點。」
被蕭茗荷喚做凡叔的中年男子鄭重表態道:「茗荷你放心,我明天一早讓段鵬去我辦公室。作風問題不容原諒,能幹就干,幹不了給我滾蛋。
蕭茗荷滿意道:「那就麻煩凡叔了。」
中年男子眉開眼笑道:「不麻煩不麻煩,一家人用不著客氣。」
隨後,蕭茗荷又陪著中年男子閒聊了會,有意拉上柳霜參與其中。
中年男子多聰明的人吶,哪能不明白蕭大小姐的意思?
直接了當的告訴柳霜,讓她在事務所潛心學習,一定會給她提拔的機會。
客套了半個小時,中年男子閃身走人。
柳霜靠在椅子上神情恍惚,如同做夢。
柳塘推搡道:「發什麼呆呀,還不謝謝茗荷。」
柳霜當即站起,端起飲料連喝好幾口。
支支吾吾的不知該怎麼表達謝意,臉紅的和柿子一樣。
柳塘好奇道:「聊了這麼久,茗荷的堂叔在你們事務所到底任什麼職位?」
「姓段的好歹是個項目經理,怎麼聽他的意思想開除就開除。」
「這,起碼是總經理級別吧?」
柳霜使勁搖頭道:「所長,級別最高的蕭所長。」
柳塘錯愕道:「我,我怎麼聽說你們所長是京都十大富豪家族蕭家的人。」
「茗荷,你……」
「蕭家,蕭茗荷?」
柳塘哪怕再傻,這會也反應了過來。
他看向蕭茗荷的眼神變了,變得不再輕鬆。
有的只是濃濃的震驚與惶恐。
蕭凡身為會計事務所負責人,竟然對蕭茗荷畢恭畢敬。
那眼前的少女在蕭家是什麼地位?
答案顯而易見。
「柳師兄,一碼歸一碼,總不能因為我是蕭家的人,你就不拿我當朋友吧?」蕭茗荷小口吃著最喜歡的蟹黃豆腐,打趣道:「可不帶你這樣翻臉無情的。」
柳塘慌張道:「不不不,我只是擔心我沒資格和你們做朋友。」
孟凡開口道:「你只要幫茗荷同學照顧好蘇寧,你就是我們的朋友。」
蕭茗荷贊同道:「對。」
「蘇寧認可你,我便認可你。」
「不管你是算命堂的雜役弟子,還是路邊要飯的乞丐,這都沒關係。」
「否則就算你是葉家陳家李家的太子爺,在我眼裡,一文不值。」
柳塘沉默了一會,似有所明悟。
他敲了敲桌子,盯著我道:「所以你從頭到尾都沒把芮盛放在心上?」
我知道柳塘想岔了,以為我會借用蕭家的背景對付芮盛。
殊不知我從來沒這麼想過。
而芮盛的事也確實讓我感到特別麻煩。
「你小子……」柳塘將杯中最後一點酒喝光,抹著嘴道:「要知道你有這份能耐,我都懶得為你操心。」
「黃亮身為內門副統領在總部權勢滔天,但要說抗衡蕭家,他還沒那個本事。」
「得嘞,以後師兄得依仗你了。」
「哈,蘇師弟,多多關照。」
柳塘笑的賊開心,拱手抱拳,一副傍上「大款」後的傲嬌。
我手扶額頭說不出話來,特-麼的,我真沒這意思呀。
酒足飯飽,柳塘醉暈暈的去衛生間方便。
我偷摸著把帳結了。
說好了我請,那就肯定不能讓柳塘兄妹倆破費。
這一頓飯三千多,在我眼裡是小錢。可對一個月基本工資只有四千塊的柳塘而言,絕非小數目了。
回到包廂,我和蕭茗荷有一茬沒一茬的聊天,打算等柳塘回來我們就走。
誰曾想這一等就等了十幾分鐘,直到包廂外傳來鬧哄哄的叫罵聲,柳塘的慘叫聲。
我這才察覺出事了。
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