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倒霉的蕭賢

  回到待堂部,柳塘不知從哪搞了塊冰磚,用毛巾包裹著丟給我。

  我敷在紅腫的眼眶上,確實感覺舒服不少。

  一點整,準時點卯。

  所有待堂部的弟子列成三隊,由主事蕭賢負責點名。

  點到誰的名字,誰就出列,拿出自己的身份令牌進行電子掃描。

  因為我是新來的,所以名字自然在最後面。

  等蕭賢點到我的時候,我鄭重其事的走了出去,舉起右手,掃描令牌。

  「你……」

  蕭賢看著我,臉色驟變,又很快恢復平靜。

  我下意識的摸了下眼眶,老實歸隊。

  「散會。」

  蕭賢大手一揮,指著隊伍中一位斯文秀氣的青年男子喊道:「蒲及第,你來我辦公室一趟。」

  名字怪異繞口的斯文青年稍稍愣住,又慌忙跟緊蕭賢的步伐。

  「說吧,中午發生什麼事了。」

  辦公室里,門被反鎖。

  蕭賢目光陰沉的坐在沙發上,森冷的氣息嚇的蒲及第心驚肉跳。

  他來待堂部一年了,還是第一次看到主事這麼生氣。

  這是苦苦壓抑的怒氣,一股暴風雨前夕凝固的窒息感。

  「別告訴我你不知情,你小子自詡算命堂小靈通吧。」蕭賢冷笑道:「就是看你還有點本事,所以我才將你視為心腹。」

  「別人休息,我給你排值班,讓你多掙錢。」

  「有機會便讓你去坐堂部學習算命經驗。」

  「你一分錢沒送給我,當真覺得我在做好人好事白白照顧你?」

  蕭賢言語敲打道:「別讓我對你失望,像對待柳塘一樣對待你。」

  蒲及第一身冷汗,躬身回道:「芮,芮盛找了坐堂部麥淼幫忙,讓人在食堂廁所打了新來的弟子蘇寧。」

  「總共八個人,用黑色塑膠袋套著他的腦袋,打完就閃了。」

  「柳塘求坐堂部穀雨幫忙調解,麥淼開出條件,要蘇寧磕頭道歉,賠償十萬。」

  蕭賢冷漠道:「還有呢。」

  蒲及第嗓音乾澀道:「芮盛還準備在宿舍教訓蘇寧,他買通了宿舍田主事。」

  「事先讓人在蘇寧的床鋪下藏匿違禁品,一旦宿管按例查探到那些東西,蘇寧將被鞭刑。」

  「包,包括讓人偷走蘇寧的身份令牌,讓其進不了大門,錯失堂內點卯,繼續受刑。」

  蕭賢笑了,笑的很愉快。

  他擺了擺手,大聲說了個好字,讓蒲及第滾蛋。

  後者小心翼翼的退後,開門走人。

  完全搞不懂蕭賢幾個意思。

  到底是在夸芮盛做的好呢,還是在夸麥淼獅子大開口合他胃口。

  他不敢多想,裝作什麼都沒發生,融入到自己的「工作中」繼續忙碌。

  殊不知辦公室里的蕭賢由大笑轉為大怒。

  怒不可歇,近乎發狂。

  他砸碎了茶几上的杯盞,眼角抽動道:「勞資只想蘇寧安安穩穩的留在待堂部兩天,為什麼你們就不能老實點?」

  「非得給我添亂,非得讓惹來殺身之禍。」

  「一群狗雜碎,全特-麼吃屎長大的嗎?」

  他歇斯底里的咆哮,抬腿便是一腳。

  價值不菲的精緻茶几四分五裂,滿地狼藉。

  蕭賢不解氣,又狠狠踢了幾下,這才重新坐回沙發上道:「麥淼?」

  「呵,以為去了坐堂部我就管不住你了是吧,那你也太小看我蕭某人了。」

  「我能送你進坐堂部,就一樣能把你拉回來。」

  「壞我的事,勞資有一萬種辦法整死你。」

  說著,他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意簡言賅道:「琳琳,我是姑父,你幫我找下麥淼這兩年的算命記錄資料。」

  「對,我要全部的。」

  「別讓旁人知道,找到後直接送去十一樓我的房間。」

  「好,小心一點。」

  通話結束,蕭賢神色猙獰的丟掉手機。

  他懊惱的仰起頭,呆滯的望著天花板,想著該怎麼補救眼前的局面。

  事情肯定瞞不住二十二層和二十三層的兩位大人物。

  或許他的名字已經被人放在了那兩位的辦公桌上,被紅筆划過。

  努力拼搏了二十年,費盡心思爬到了主事之位,他真的不甘心吶。

  不甘就這樣一落到底,不甘他所有的權勢就這樣被徹底收回。

  在不知情的外人眼裡,他只是待堂部的一位主事。

  小小的底層領導,毫不起眼。

  但只有他自己清楚這個位置的油水有多大,所擁有的權利能給他帶來多麼恐怖的黑色收入。

  進入崑崙總部的弟子為了什麼?

  歸根究底,最初的目的只有三個字,黃靈師。

  而要想成為黃靈師,待堂部是必經之路。

  這裡不同於後勤堂的勤勞,接待堂的兢兢業業,守衛堂的殊死搏鬥。

  算命堂靠的是天分,是悟性。

  身為待堂部主事,但凡想往上爬的弟子必須獲取他的認可。

  什麼是認可?

  金錢。

  自八年前坐上這個位置,蕭賢在外門弟子的頭銜上混了足足二十年。

  最早,他是崑崙山的雜役弟子,幹著最苦最累的活。

  不受待見,被所有人吆五喝六的招來喚去。

  因為京都總部缺少人手,他被遣送到這邊幫忙。

  好處是從雜役弟子提升為外門弟子,有了基本工資,算是正式的崑崙弟子了。

  在後勤堂,他熬了整整五年,方才得到主事的「法外開恩」,送他去了接待堂。

  又熬了兩年,他「千恩萬謝」的進了守衛堂。

  這一年,蕭賢二十六歲。

  沒人知道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

  在守衛堂,他機緣巧合救了算命堂管事馬善一命,從此走上了人生輝煌。

  在馬善的打點下,他只花了一年就成功邁入算命堂。

  三十歲,他踏入了黃靈師境。

  當然,這與馬善的悉心教導脫不了干係。

  坐堂十二年,算命無數。

  四十二歲那年,上一任待守部主事因病離職,他被馬善破格提升,主管算命堂三部之一。

  八年的時間,他在京都有了三套房,一套小型別墅,兩輛價值一百多萬的豪車。

  除此之外,所購買的奢侈品數不勝數。

  就拿他手上戴著的機械錶來說,三百多萬,這是他曾經做夢都不敢想的事。

  吃慣了山珍海味,住慣了軟塌豪房,蕭賢自認再也回不去從前艱苦如乞的生活了。

  不求更上一樓上,只求富貴常在。

  如此,直到他從總部退休,頤養天年,他覺得這輩子吃得苦很值得。

  但現在,一個身份特殊的新弟子無意間闖入,打破了蕭賢原本按部就班的規劃。

  他出事了,在馬善的告誡提醒下,仍然被坑的「體無完膚」。

  上午的一個耳光並沒有抽醒芮盛,反而讓他變本加厲的行事。

  蕭賢后悔莫及,悔自己當時為什麼沒再打的狠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