駝背老人走了,準確來說,他消失的極為詭異。
那間不足十平米的狹隘房間內空空蕩蕩,說是「家徒四壁」也不為過。
沒有窗戶,沒有暗道,漆黑如夜,霉氣熏天。
哪怕鐵山第一時間追了進去,仍舊沒看到駝背老者是如何「飛走」的。
這匪夷所思的手段看得我瞪目結舌呆若木雞,半天都沒法回神。
「別找了,都特麼趕緊跑啊。」早就被嚇的魂不守舍的王山大吼一聲。
他抱著老煙杆,發瘋似的往院外逃去。
「師傅。」我心底發寒,靠近靈溪道:「走,我們也走。」
「走不掉了。」靈溪坐在靠椅上,至始至終都沒有起來的意思。
當然,在她的臉上我甚至看不到半點慌張,有的只是平靜如水的淡泊。
那種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鎮定自若。
無所畏懼,且帶著一抹輕蔑不屑之意。
靈溪的從容不迫讓我緊張的心理有了些許鬆緩,我站在她身邊,聲音發虛道:「那現在怎麼辦?」
「師姐,我們好像入陣了。」裴川不知從哪掏出個風水羅盤,看著不停抖動的指針道:「沒有方向感,東南西北完全混淆。」
靈溪輕輕應了聲,伸手指向門外。
我跟隨靈溪的視線看去,只見狼狽衝出院門的王山明明已經離開了這座小院,但很快,他的身影又莫名其妙的從院子其它角落出現。
「王大哥。」我走到門前喊了聲。
王山渾身一僵,不可置信的抬頭。
「我滴娘啊。」他抱頭嚎叫,連滾帶爬的拉開竹門,又一次消失在我們眼前。
「怎麼會這樣。」我揉捏著臉頰,感覺像做夢一樣。
「是蠱陣。」季青禾俏臉如霜,雙眸冷冽道:「陪我們編故事是假,暗中布陣才是真。」
「老東西清楚知道這間院子破綻百出,定會引起我們的懷疑。他故意拖延時間,讓他的同夥有機會在外面神不知鬼不覺的放蠱。」
「等我們揭穿他的謊言,他立馬金蟬脫殼自保周全。與此同時,開啟了蠱陣困住我們。」
季青禾銀牙緊咬,殺機澎湃。她獨自走進駝背老者消失的小房間道:「如果我所料不錯,老東西的同夥在布陣之前將陣眼留在了房間內,所以他才能憑空隱匿。」
「媽的,防不勝防。」鐵山惱火至極,用手機充當手電筒在房間裡細緻觀察道:「青禾,照你所說,只要我們能找到陣眼,就能順利離開了?」
季青禾搶過裴川手中的羅盤,轉著不同角度走動道:「按理說是這樣,但陣眼可以隨時變動。」
「對方沒那麼傻,在老東西走後還將陣眼留在房間內。」
「找找呢。」鐵山不甘心道:「萬一對方來不及移動陣眼,而我們又一時疏忽大意,這……」
鐵山的話還沒說完,季青禾抬手阻止道:「什麼聲音?」
「沙沙沙。」
似小雨敲打枝葉,連綿不絕,聲聲入耳。
又好像深夜爬蟲覓食,稀稀碎碎,清脆有力。
鐵山下意識的將手機電筒照到角落,只見裂開的牆縫裡,數以萬計的黑色小蟲不斷爬出,以極快的速度朝兩人圍攏。
「走。」季青禾收起羅盤,一把推開還在發愣中的鐵山,幾乎是連蹦帶跳的躥出。
「關門關門。」季青禾臉色蒼白,語氣急促的朝靈溪喊道:「師姐,對方動手了,這房間裡密密麻麻的全是蟲子。」
我站在堂屋門口,瞧著王山重複逃亡的狼狽模樣。若換成平時,我一定笑的喘不過氣。
但現在,我真的連勸阻他的想法都沒有。
絕境之下,我有什麼資格去笑話一個想活下去的人?
「別看了,外面暫時安全。」裴川拉著我回到堂屋中心,將我身後的背包打開,詢問靈溪道:「師姐,雷擊桃木屑是在蘇寧的包里吧?」
「對,我親手放進去的。」靈溪不急不緩道:「對方不會拿普通的蟲子逼我們就範,青禾,你去抓一隻研究研究,對症下藥,以免浪費了來之不易的雷擊桃木屑。」
季青禾手握銀針夾囊,示意拉著房門的鐵山退後。
她蹲在門檻邊,小心的將房門推開一條縫隙。
「嗖。」
前後不過五秒,十幾隻拇指大小的黑色小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溜了出來。
「叮叮叮。」
季青禾右手翻轉,銀光乍現。
我定睛一看,每一隻黑色小蟲都被銀針穿透,硬生生扎在了泥地上。
不得不說季青禾雖說脾氣刁蠻任性了點,身手還是很不錯的。
起碼這一手「銀針散花」我是練不出來。
「雲斑白條天牛。」裴川俯身,捏著銀針翻轉道:「這蟲子是苗疆一帶特有的玩意,天牛科,啃食樹木枝葉為生。」
「一般情況下是無毒的。」
「但這些嘛。」裴川冷冷一笑:「細齒發紅,瘴毒加身,顯然不是一般的天牛。被這東西咬上一口,談不上致命,卻能讓人短時間內昏厥不醒。」
一直不敢說話的小魚兒躲在靈溪身後道:「對方沒想害我們性命,是打算活捉我們。」
「有區別嗎?」裴川反問道:「從一開始就對我們不懷好意,主動出擊,這樣的人,一旦落到他們手上,我們將會生不如死。」
鐵山發愁道:「死不死的先甩一邊,我就想問問房門能關住天牛嗎?」
「關不住。」靈溪開口道:「撐死一個小時,木製的房門會被這些天牛咬爛。」
鐵山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無奈道:「那你們想辦法吧,我是沒轍了。」
「慫樣。」裴川笑罵道:「有師姐在,你還怕走不出這間院子?」
「我不是怕,我是對蟲子反感。」鐵山夾了夾手指,問裴川要了根煙,自顧點著道:「我包里有兩罐汽油,實在不行一把火燒了。」
「不可取。」靈溪搖頭道:「找不到陣眼,我們始終處於幻陣中。」
「燒死蟲子的同時一樣會被燒死我們。」
「先以雷擊桃木屑撒在房門外,阻斷毒蟲的侵入,待我找到陣眼再說。」
鐵山質疑道:「木屑子能阻止這些蟲子爬出?」
「這不是普通木屑,是雷擊桃木屑。」季青禾拎著沉甸甸的布袋道:「桃木為陽,本身就有祛除陰邪之效。」
「遭雷劈過的桃木里蘊藏著一抹殘留的雷意,常人難以察覺,但拿來對付鬼物瘴蟲是再好不過的。」
「而且……」季青禾話鋒一轉,嘿嘿笑道:「師姐帶來的雷擊桃木足有百年之久,威力如何你等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