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潘裕要出事,我開始卻不知道,他到底會怎麼出事,怎麼應驗他的死相!
可看到那白影的一瞬間,我才明白,我疏忽了一點,遺漏了一點!
我一直都想著,潘裕是要死在水中,要被溺死!
忽略了的,卻是他耳間黑子,常招水驚!
他整體的面相,應該是先遭水驚再溺死!
這水驚……來了!
白影,是一個矮小的侏儒。記住本站域名
或者說侏儒,倒不如說是幾乎沒有毛髮的水屍鬼,它褪去了幾乎全部的毛,只剩下蒼白的皮。
它來得突然迅猛,它又距離潘裕太近,潘裕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壓根沒注意到它。
等他反應過來,驚懼的想要揮舞鑼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那白水屍鬼,幾乎雙手雙腳,完全扣在了潘裕的頭頂!
它力氣驚人,潘裕就像是倒栽蔥一樣,被這股子巨大的力量,拉拽著從巨木的另一側,墜入了懸河之中……
噗通的水聲,他入水之後,迅速地又被拉進了水底……
咕嘟咕嘟的水花帶著血水冒了上來。
緊跟著,又是嗖嗖的聲響,後面還有數十頭水屍鬼竄出,它們穿過巨木,竟是將那些人點燭全部都拽進了懸河裡!
最後那個青黑色的女屍,被四個水屍鬼撲中,滾入河中!
朱劊低吼了一聲,在女屍落水的瞬間,才堪堪將砍頭刀拔了出來。
他心驚無比地看著河面,同樣驚懼的還有紙人許。
這一切並沒有停下,水面上出現了很多細密的頭顱,它們露出半個腦袋,逐漸將我們這一段凸起的江心洲包圍起來……
我心頭惡寒不已。
這些水屍鬼,撲了潘裕,也沒想放過我們?!
嗖的一聲,一個水屍鬼從水中衝出!
結果它並沒有撲向我,也沒有撲向朱劊,而是直衝紙人許!
朱劊陡然揚起砍頭刀,手起刀落,就是好大一顆頭顱飛起,緊跟著,又有其餘的水屍鬼衝出來!
它們的目的,全都是紙人許。
紙人許駭然之下,摸出來一截鋼絲,他正要動手。
我腦海中思緒快到了極致。
瞬間,我就想到了緣由!
水屍鬼,以食屍為生,在無屍可食之下,才會選擇其餘的東西。
懸河灌入支流,淹沒了江心洲,這些人點燭,以及這女屍的出現,吸引來了這些水屍鬼!
那白水屍鬼先弄死了潘裕,也是為了屍體!
現在他們來攻擊紙人許,同樣是因為紙人許身上有青屍皮,他們將紙人許當成了屍,當成了食物!
「許叔!河娘子的屍皮,不要了!脫掉扔水裡!」
我低吼出聲,而朱劊已經斬掉了不知道多少顆水屍鬼的腦袋。
紙人許身體顫抖,他愕然地睜大了眼睛。
眼中都是不舍和煎熬!
「快脫下來!它們吃屍體的!把你當成青屍了!這裡被引過來的水屍鬼太多了,剛才那個再上來的話,我們擋不住!」我焦急的又是大喊了一聲。
同樣,我抽出來通竅分金尺,猛地往前一揮,剛好砸中了一個水屍鬼的頭。
悶響和碎裂聲中,那水屍鬼重重的落入水面。
紙人許嘴皮幾乎都咬出血了,他單手抓住河娘子的紙紮皮,一把就將其扯了下來!
再接著,他狠狠的朝著遠處水面一投擲!
瞬間,那些進攻他的水屍鬼,都像是見了血腥的野獸,飛速的游向河娘子的紙紮皮。
甚至有的水屍鬼大打出手,當場撕咬起來。
我身體顫抖著,心臟狂跳著,咚咚咚的,幾乎要從嗓子眼蹦出來……
那幾根漂浮的巨木上空空蕩蕩。
安靜下來的水面上,滿是鮮血漂浮……
能流血的,就只剩下潘裕一人……
這麼長時間沒上岸,又是被白水屍鬼抓中腦袋,他死定了。
不但會死,而且連詐屍化煞都不可能,因為他會被吃得只剩下骨頭!
朱劊沒有收刀,還是警惕驚懼地盯著水面。
紙人許顫慄無比,他那條胳膊卻無力的垂了下來,怔怔地看著遠處河娘子的屍皮,眼中煎熬不甘更多。
我呼吸粗重,還是不敢放鬆警惕。
那些正常的水屍鬼還在打鬥中,沒有誰能先接近屍皮,可一道白影忽然躍出水面,將那屍皮抓住之後,又沒入了水中……
晃眼而過的瞬間,我還瞧見那白水屍鬼的嘴巴上,叼著一顆好大的頭顱……
隨著河娘子屍皮消失,那些水屍鬼停下了打鬥,有一部分沒入水中,有一部分回頭過來看我們,也開始沉入水內……
又警惕了足足一刻鐘,我繃緊的神經才總算垮下來,顫巍巍地坐倒在地上。
紙人許也狼狽坐下,他卻老淚縱橫,渾濁的淚水順著臉龐吧嗒落下。
烏雲,逐漸地散去了……
隨著雲層散開,陽光灑落下來,照射在我們三人身上。
劫後餘生帶來的不是喜悅,對我來說,是壓抑不住的後怕……
潘裕死得很慘。
可就差一點點,我們也要死在他手中……
上三流和下九流,我頭一次覺得,差距其實沒那麼多?
還是說,潘裕已經是四流梆中最頂尖的更夫,而我還是個不入流的陰陽先生,即便是掌握了地相堪輿,可始終未曾出黑?!
「誰?!」朱劊忽然低吼一聲,目光看向了右側。
我近乎成了驚弓之鳥,驚疑不定地看向那個方向。
一塊岩石之後,露出來半個腦袋。
是被嚇得面如金紙,同樣顫慄不止的撈屍人苟駒……
他此前拋下我們,選擇單獨上這一段的江心洲山脈,的確比我們先上了岸。
他竟是一直躲藏在這裡,看著剛才一切的發生。
朱劊眼中露出憤怒,厭惡,還有濃郁的殺機,他直接踏步朝著苟駒走過去。
手中的砍頭刀拖拉在地上,發出嘶嘶的聲響,甚至還迸射出幾朵火花。
苟駒恐懼無比地往後躲閃,閃躲到岩石更後方的位置。
他騰的一聲就跪了下來:「別……別殺我……我只是不想死,我沒你們那麼大的本事……我只是不想死……我可以撐船帶你們出去……求求你,別殺我!」
「李先生,您大人有大量,蔣先生不喜殺人,不喜殺人啊!」苟駒目光看向了我,他腦袋砰砰地磕在地上,悶響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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