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彬話音至此,眼眶更是通紅。
他似乎情緒終於到達了臨界點,竟是哽咽地痛哭了起來。
他哭得似是肝腸寸斷,絕望無比……
他這一番話,卻讓我心頭堵著一塊石頭。
我能分辨出來,唐彬的面相,本性並不歹毒,並非害人成性的惡徒。
他這番表現和言語,也的確是情真意切。
看得出來,她和沐梨花本來都是可憐又普通的人。
他遭遇的是非人變故,沐梨花是他的救命恩人,更是一個可憐的女子……
這世道混亂,小小一個保長,也能將人逼死。
而若非唐彬在暗中殺了他,更是無人能制裁他。
甚至我和何雉、苟懸此刻恐怕都未必能脫險……
某種程度上來說,唐彬也算得是救了我們三人。
一時間,我思緒凝滯了下來……
低頭,我回想到了我自己身上的仇恨……
以及我還要想殺了老更夫,給何鬼婆報仇。
唐彬非窮凶極惡,若是我讓人抓了他,那我應該如何處置自己?
這一番捫心自問,便讓我更是心緒難平。
這亂世之中,何談公義,因為這世道本身,便是不公義的!
這才有師尊所說,能管,便管到底,若是不能管,就是本事不到,要避而遠之。
而在這亂世之中,壓根兒就沒有王法可言,那更多的,便是心中的善惡……
我思緒了良久,才輕嘆了一聲,說道:「黃七,你將唐彬鬆開,唐彬,管保長的屍身有馬腳,你將你殺他的針取下來。」
「這張銀票,你拿著。」
「我說了,你被鬼祟纏身了,支走的其餘人。」
「管保長是被鬼祟害死的,村里人基本上人盡皆知。」
說話間,我神色複雜地走至唐彬的跟前。
我離得他很近,目光幽深地看著他的眼睛,繼續說道:「人生而是命數,沐梨花幫你,你便幫她,莫要尋死,自殺死的人,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好好做人,日行一善,抹掉你殺了這一條人命的惡,下輩子,你才能投個好胎。」
「若是你之後回來害人,我會回來找你的。」
抬手,我拍了拍唐彬的肩頭。
這期間,黃七才給唐彬鬆了綁。
唐彬卻完全愣住了,呆呆地看著我。
直到何雉將地上的銀票撿起來交給他,他才小心翼翼地將銀票裝進兜里。
緊跟著,他就邁步到了管保長的屍身前頭,快速取走屍體裡留下的兇器。
做完這些之後,他又來到我和何雉跟前,「噗通!」一聲,就直挺挺給我們兩人跪下,咚咚咚的磕了三個頭。
之後他便一言不發,回到了沐梨花的棺材前呆坐著,像是出了神。
何雉走到我身側,挽住了我的胳膊,神色複雜地看著我,輕聲說他們都很可憐。
我卻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何雉。
沉默了許久,我才說了句:「這是世道,也是命。」再之後,我就讓黃七去通知苟懸他們回來。
等苟懸帶著眾人回來之後,我簡單敷衍解釋了幾句,說是唐彬之前被撞祟,現在暫時沒事兒了。
當然,我讓他們儘可能遠離唐彬,萬一鬼祟沒清乾淨,還得出事兒。
苟懸倒是鎮定。
以周江為首的民兵,當場都閃開了不少,離唐彬遠遠的。
民兵之中還有人小聲地說,大家以前就不怎麼接近唐彬,他本來就是個閹貨,身上都是晦氣!
何雉的面色頓時不喜,我按住了何雉的胳膊。
唐彬,倒是一動不動,好似整個人早已經麻木了一般。
這時,周江也上前小聲詢問我該怎麼辦?那沐梨花還會鬧祟嗎?會不會纏著他們?
我故作思忖之後告訴周江,我會選個好地方安葬沐梨花,儘量不讓沐梨花出問題。
不過他們也是相關之人,以後要時不時去照拂一下沐家人,沐梨花自然不害他們。
那周江連連點頭,其餘人也是不停地點頭答應。
我便叫了幾個人,跟著我去了關村附近的山,選了一個合適葬人的風水穴眼,吩咐他們去安葬好沐梨花的屍體。
當然,在這之前,何雉看過了沐梨花的屍體,她並沒有害死過人怨氣變化。
至於管保長的屍身,我讓周江等人帶走,讓他們去通知相關的人來收斂。
等這一應所有事情全部弄完之後,已然是到了深夜。
我和何雉還是住在了苟懸家中。
次日清晨,天沒亮我就醒了。
我坐在房間裡,取了天干硯磨墨,又用地支筆寫下來了一封書信。
信中的大致內容,就是我給蔣盤的留書。
簡明扼要地說明了我對郭天玉的看法,以及希望他能保全巨鰲骨。
包括我們離開的過程,我也都全部寫了下來。
我將這留書摺疊好,又用一張乾淨的麻紙將其包裹起來。
臨出了太陽,外頭傳來了苟懸的聲音,我才起身出了房間。
我將書信交給了苟懸,鄭重地囑託他,等蔣先生回來之後,務必親手將這書信交給他!
若是蔣先生沒有來關村找他,他知道蔣先生在紅河了,也要將這封書信送過去。
苟懸小心翼翼地將書信貼身放好,和我再三保證,肯定完成這個命令。
這會兒,黃七匆匆從院外回來,買了不少吃食。
何雉此時也起來了,我們幾人便坐下一起吃東西。
此間,我心中一直在思索。
很快我就下了決定,關村不是久留之地,書信留下來了,算是一個準備,也是給蔣盤的一個解釋,可我不能夠乾等著蔣盤迴來……
按照原定計劃,我們得去找柳天牛!
只不過,如今關於柳天牛的信息,我們所知甚少,只曉得羌族,柳家……
柳家道士倒是名聲遠揚,不曉得打聽起來容易與否。
思索之間,我卻忽然想到一個細節。
就是當初我在何家村外攔路,被何阿婆救醒的時候,何阿婆說過一句話!
我仔細的回想,半晌之後才總算完全想起來。
當時她大致說的是:「柳家的道士,從陳倉出來了,他們好像在尋找什麼東西!」
我臉上頓時迸發出不少喜色,目光看向何雉,我低喃了一句:「他們,在陳倉!」
何雉一愣,道:「陰陽,你在說什麼?什麼陳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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