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卻顧不得管柳化煙,因為這會兒,我小腿的位置傳來一股鑽心的劇痛……
竟然是周家高祖的雙臂,不知什麼時候,緊緊箍住了我踩在八卦虎頭鏡上的小腿。
我的腿上就像是被扎穿了無數個血洞,好似有溫熱的血液正在流出。
而腳下的八卦虎頭鏡,也在更劇烈地抖動和反震!
周家高祖都能從柳化煙身上吸陽氣,更何況是我……
我更清楚……我腿上的並不是傷口,而是被它吸得破體而出的陽氣。
冷意瘋狂地在身上蔓延,那股子冰冷讓我通體生寒!
可令我心頭一怔的是,我竟然沒覺得虛弱……
按道理來說,人體內有陰陽之分,若是常人陰陽氣失衡,那就會變得虛弱無比,如同柳化煙此刻,就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可我不但沒虛弱,反倒是覺得周身的勁兒頭,更大了些許似的。
低頭盯著周家高祖的屍體,腳上的反震感覺,也全都被我壓了下來。
只是八卦虎頭鏡也越來越燙,讓我也感覺到了不適……
甚至這種燙,逐漸變得好似烙鐵一般,讓我想要抬腿閃躲開來。
「滋滋」的聲響變大,周家高祖頭臉上的青煙,甚至都帶上了一股子黑。
前一刻它還很兇,似是能夠將八卦虎頭鏡彈開,這一瞬間,卻變得虛弱了不少……
這肯定是八卦虎頭鏡鎮屍的功效,它沒能立馬掙脫,所以才會如此。
我更是強忍著腿上的劇痛和腳底的灼熱,沒有挪開半分!
因為我弄不清楚,到底是為什麼發生這一切,可機不可失,我不能錯過!
雙手用力地抓住銅棺兩側邊緣,我必須藉此來控制身體,才能壓住腿。
銅棺之中,周家高祖的屍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下來。
原本充盈的濕屍,已然縮水了三分之一!
那股子滾燙和劇痛,讓我的額頭上汗如雨下。
下一刻,我小腿上箍著的那雙手臂,忽然一下子就鬆開了……
莫名之間,我好似感受到了一絲悲涼的哀求情緒。
恍惚之間,好似銅棺旁邊,跪著一個老叟,正在不停地衝著我磕頭……
冷風一吹,我又是一個激靈。
那地方哪兒有什麼老叟?只有幾塊碎石罷了……
而我卻若有所思。
銅棺之中周家高祖的屍體,縮水的已經開始看見骨頭,皮膚表面再無濕漉漉的痕跡,甚至開始露出筋肉和黑色血絲紋路。
這疼痛也讓我到了極限,我猛地一下抬腿,鬆開了壓著的八卦虎頭鏡。
而這時,周家高祖也沒本事將其彈開了。
我猛然發力,躍出了棺材,隨即飛速探手,直接將八卦虎頭鏡抓出來。
手碰到它的那股子滾燙,不亞於我直接抓住了一塊火炭。
灼痛讓我悶哼了一聲,我本能地一甩,將八卦虎頭鏡丟出去老遠。
飛速的甩手,我不停地發出「嘶」聲,一個勁兒地倒吸涼氣。
好半晌,我才覺得那疼痛稍微減緩了一些。
正當此時,我和柳化煙來時的路上,一個身影飛速跑來!
憑藉著月光,我一眼就認出,跑過來的不正是何雉嗎?!
我粗重地喘著氣,又低頭看了一眼棺材裡頭的周家高祖,他臉皮徹底變成了焦黑色,就像是被燙傷了一般,這會兒他是徹底沒辦法和我們鬧祟了……
餘光瞟到了我自己的手掌,我的心頭也是猛然一顫,因為我的手掌上也全是燙傷的痕跡。
我躬身快速地掀開了自己右腿的褲子,又脫掉了鞋
我腳底的燙傷更嚴重,甚至是和周家高祖相仿的焦黑。
一時間,我更是怔住了,然後我便想到了一個可能……
周家高祖的確吸了我的陽氣。
可我和正常人又不一樣。
但凡是正常人陽氣缺少,體內陰陽失衡,絕對就會虛弱無比。
我卻是陰生子,本身我就是被陰氣包裹長大,在我二十二歲之前,更是陰氣厚重,即便是勘過陽關,稍微好了一些,可依舊改不了我是大陰之命的事實。
就像是何鬼婆養著的大獒,將我當成鬼祟,想要吃了我。
第一眼見我的柳天牛更是直接出手,幾乎斷了我的心脈,要了我的命。
我被吸走陽氣,反倒是讓陰氣更深更盛,讓我更貼合自己的命數……
這樣一來,我又怎麼會虛弱?
想清楚這些,感受著身上的涼意,甚至我覺得這夜色都不陰暗了,反倒是很親昵……
可我的心頭卻隱隱升起不安,不曉得這事兒到底是好是壞……
晃了晃腦袋,我讓自己清醒過來,撇開了那些思緒。
我踮起受傷的那隻腳,勉強蹭到了柳化煙身邊,將她攙扶著坐起來。
柳化煙依舊面色蒼白,很是虛弱。
即便是坐著,也格外的勉強。
並且此刻,柳化煙看我的眼神,透著幾分說不出的驚疑。
「李陰陽……你……」
柳化煙咬著下唇,欲言又止。
而就在這時,我卻聽到了細微的腳步聲朝著我們靠近。
何雉距離還遠,不可能跑那麼快。
我猛地抬起頭,卻發現,走至我們跟前的,竟然是楊竹書!
他此刻的模樣很是悽慘,頭髮散亂,兩邊的嘴角是血,耳朵鼻子也是血跡,分明是剛才銅棺那一下,讓他受了不輕的內傷。
可楊竹書的手頭,竟抓著一根粗棍。
他面目猙獰無比,棍子狠狠朝著我頭上砸來!
「初出茅廬的小雜碎!你還敢教我做事!要不是你們暗中搗亂,怎麼會出意外!」楊竹書咒罵一聲。
他通紅的眼眶似是要噴出火來!
不曉得為什麼,他那話語太尖銳,尖銳得像是在我的腦子裡頭打鑽似的。
我飛速一個側身,閃過了一棍,但我另一隻腳燙傷太嚴重,躲閃的時候腳一發力,疼得我冷汗直冒。
更讓我心頭怒氣滋生的,是楊竹書現在竟然還覺得自己沒出錯?是我們搗亂才出了問題?!
我右手抬起,直接抓住了楊竹書餘力未起的木棍。
此時我氣力不小,楊竹書也實則沒多大力氣,根本拽不動我。
他卻呵忒一聲,朝著我吐來一口唾沫,恨恨地說道:「我今天就廢了你!你那不學無術的老師,白活了一輩子!也沒資格收徒弟!」
下一刻,他又是從兜里掏出來一把匕首,竟是朝著我心口扎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