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時也粗淺明白了,這開陰路應該還有個效果,將魑魅魍魎驅散至路旁,不會擋道?
也未必是帶著屍體才能開陰路,就像是我們現在這情況,也能夠使用。閱讀
何七月以及瞿月姑兩個小姑娘緊跟在何阿婆左右,何七月還招呼我別落下了。
我們一行四人在前面,其餘的鬼婆子或是牽著驢車,或是趕著馬車跟上。
這一條道上,路旁水中的死人恐怖,鬼婆子卻更是透著幾分凶厲氣。
我時不時還是瞟一眼大路邊緣,懸河水偶然間依舊會拍打到路面上來。
甚至有一些頭髮順著水流衝上來,最後貼在路上。
這便給人一種感覺,它們的確是想將某些東西給拉扯進水裡……
我心裡頭更惴惴不安了。
因為我清楚,懸河的變化,必定和我娘有直接關係。
她死在懸河多年,陰氣怨氣,早已經和懸河聯繫在一起。
就好比蔣一泓教授過我,若是風水寶地,葬有數百年的大屍,這種屍體若是動了,或是開棺掘墳,必定風水大變!
肯定是我之前的受傷垂死,讓我娘覺得我真的死了,她才會變得如此凶厲,引得懸河這番變化。
腳下的速度,不由得快了不少。
而上一次跟著何鬼婆開陰路的時候,我還覺得霧氣之中有種引誘的感覺,讓我走偏路。
這一次卻完全沒有。
可能也和鬼婆子數量太多有關,沒人敢擋此時鬼婆子的鋒芒。
兩里地,始終還是花費了一刻鐘左右的時間,我們才堪堪趕到村口。
周遭更安靜了,那股子靜謐,可以說是透著死寂。
夜空中的月亮,依舊繚繞著青紅色的霧,開陰路的霧氣卻全部散了。
空寂的村口左右,除了一些老樹,以及地面雜草隨風簌簌晃動,我沒有看見一個更夫。
甚至路面中間那些被綁著的,不知道死活的鬼婆子,都不見蹤影。
何阿婆扭頭看我,眼中明顯是詢問之色。
我搖了搖頭,不自然地說道:「不知道怎麼回事兒,應該這裡守著很多更夫的,那些被綁起來的鬼婆子也不見了,村裡頭怕是出了別的問題……我們得進去看看。」
「帶路吧。」何阿婆依舊瓮聲。
我走到前面了一些,本來我想拿卜刀,不過稍作思忖,我就先舉起來了定羅盤。
讓我臉色再變的是,定羅盤的指針在飛速地轉動著!
開始注意力不在這上頭,我沒察覺,此刻才曉得事情的嚴重性。
這整個村子,竟然都成了怨氣無處不在的凶村!
幾乎每個地方都存在凶厲怨氣,這種惡陰才會讓定羅盤在村中大路上,就形成轉針。
抿著嘴皮,我將定羅盤收起來,順手拿出了卜刀。
這整個村子的變化,都是因為我娘嗎?
忽然間我想到,我娘會不會……殺了那兩個傷我的人?
當時我心裡頭就是一陣緊縮。
當初我爹落水,最後實則是自殺。
而村頭那些漢子,全都是被水屍鬼啃屍。
我認為我娘那天沒有害過任何人,反倒是在保護我。
否則的話,那天勘陽關我其實是失敗了,我都沒死。
必定是我爹誤會了什麼,才會導致那個結果。
至少在我已知範圍內,我娘是沒殺人害命的。
若是今天她殺了道士,我就不曉得我還能不能給她找個風水寶地安眠了。
畢竟道士和普通人又不同,替天行道之人,必定會承受更大的因果。
想到這些,我手心都在不停地冒汗。
蔣一泓教我的還不夠多,我還不能徹底弄明白這些關係。
總歸我腳下的速度更快,一直朝著方子他家走去。
這會兒我也不知道先去哪兒找人,只能去那邊看看情況。
因為村中詭異,我們人數又眾多,這會兒警惕之下,速度就快不起來。
約莫花費了兩盞茶的時間,我們才來到方子家的院落外面。
整個過程中,我們都沒看見過一個活人!
別說一個更夫,就連半個村民的影子都沒見著!
而方子家的院落,更是滿目瘡痍。
籬笆院子完全塌陷了,甚至是土房子,都破損了大半。
雖說路上沒見活人,但這時,地上卻有不少的死屍……
我很快就分辨出來,其中不只是被何鬼婆當時殺得半臉更夫,還有那個鬥雞眼的矮胖更夫,以及其餘一些更夫的殘屍……
月光幽暗,映射在瘡痍的院內,更讓我面色驚變的,是一口殘破的棺材……
那棺材,不正是何鬼婆背著的五鬼木棺嗎?!
而棺木上半截,齊刷刷地竟然被切掉了,殘棺靠在了石磨上頭,隱約還能看見其中的殘屍……
院內邊緣的槐樹上,還掛著一些鋼絲,以及殘破的紙紮。
我想像不到,何鬼婆,紙人許,以及老更夫這一戰到底有多慘烈。
可何鬼婆的五鬼請魂術……竟然被破了?!
那老更夫到底是多凶,連這麼厲害的旱魃,都直接連棺材帶腦袋給削掉?
我身上一直是冷汗不斷,格外擔心何鬼婆和紙人許的安危,更是擔心何雉現在的情況,她落單在外……有沒有遇到危險?
一大群鬼婆子,從不同方向進了院子,他們或是蹲在地上,查看那些死亡更夫的屍體。
又或是有人在看五鬼棺,還有人進了堂屋裡頭。
何阿婆直接朝五鬼棺走了過去。
她到了近前之後,旁側還有個瘦高瘦高,頭髮蓬亂,只剩下一隻獨眼的鬼婆子。
他剛好伸手摸在了五鬼木棺裡頭。
月光映射下去,我這才看見一絲怪異的地方。
五鬼木棺裡頭的殘屍,傷口是在脖子的位置,而在斷口的傷處,竟然是焦黑一片。
用符,才會讓屍體變成這模樣!
先生的符能做到。
鬼婆子畫符也有部分功效,可老更夫,我卻沒聽過他們有這種本事!
「打開看看。」何阿婆瓮聲又說了一句話。
那獨眼鬼婆子點點頭,直接從側面開棺。
當棺蓋被挪開之後,看清了其中屍體的模樣,更是令人觸目驚心。
被斬掉的頭顱是小,這旱魃渾身上下,至少有幾十處焦黑的痕跡。
這給人的感覺,就像是被閃電劈中了一樣……
何阿婆忽然幽幽的說道:「牛鼻子道士插手了,這凶屍是被他斬的。」
我面色當即就大變。
旱魃是騎牛的道士滅的?!
他插手了何鬼婆和老更夫之間的死斗?
他幫老更夫?
我面色陰晴不定,死死地握著拳頭,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老更夫認識他?難道,他也是老更夫弄來的幫手?!」我沙啞著聲音,不安地說道。
何阿婆還沒說話,旁邊的瞿月姑卻淡淡地說了句:「怎麼可能?四流梆雖然人多,但也是下九流,道士規矩分明,不可能瞧得上下九流。」
「況且四流梆的更夫,做的可不是什麼人事兒。」何阿婆身邊這兩個女孩兒,何七月倒是顯得安靜不少,這瞿月姑卻給我一種鋒芒和尖銳感,甚至還透著幾分優越似的。
而她這番話,更是讓我眉頭緊皺,因為我不理解。
何阿婆這才瓮聲說道:「月姑說得沒錯,道士不可能和四流梆同流合污。他出劍斬了五鬼木棺,是因為這裡頭,是一具凶屍。」
「那些個更夫,恐怕更不好過。」
「他們臭名昭著,用活人點燭,一般道士見了夜裡頭的普通打更人,都會將其嚴加盤問,遇到這種用人點燭的更夫,更會直接出手,運氣好的被斬掉雙手,廢了一身本事,若是作惡太多,那就是運氣不好,會被殺。」
稍微停頓了一下,何阿婆才繼續幽幽說道:「我覺得,那老更夫會屬於運氣不好的一種人,這村子沒有出口,那牛鼻子肯定沒走,找不到更夫,有可能是他們都躲起來了。」
我聽完了何阿婆的這番解釋,總算完全明白過來。
可對我來說,這信息太過駭然。
同樣,若真是這樣的話,那老更夫,豈不就是死定了?
想到這裡,我又趕緊問何阿婆,那道士會不會傷鬼婆子?
何阿婆搖了搖頭,解釋道:「鬼婆子又叫神婆,居住在各個村子裡頭,雖然陰翳了點兒,但也好歹是幫村民的,手段對待惡鬼凶屍才是狠辣,和道士如出一轍,不過道士只會誅屍鬼,鬼婆子則是會利用屍鬼。」
「道士遇到鬼婆子,最多看不慣鬼婆子身邊的屍鬼而已。」我稍微鬆了口氣。
只不過,這也只是片刻,我心就又懸了起來……
村內不可能那麼簡單的,不只是老更夫和何鬼婆的斗,現在更是添上了我娘進來。
那騎牛的道士都這麼幹脆地斬掉了凶厲的旱魃。
我開始還擔心我娘殺人,我娘真的會是那道士的對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