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納百家之所長

  清晨,雖是陽光明媚,但卻寒風瑟瑟,腳下踩過草皮,更是濺射起不少水漬,將我的鞋底都完全浸濕。

  等我跑回唐鎮的時候,天光已經大亮,我根本不敢停頓,直接就朝著鎮尾繼續跑去。

  一刻多鐘後,我總算跑到了地相廬外。

  這時間的唐鎮,正是街道上人流密集的時候,地相廬外邊兒卻分外安靜,這裡幾乎沒人。

  我喘了口氣,用力敲了敲門。

  結果吱呀一聲,門竟然直接打開了,就好似沒關一樣。

  我推門而入,反手將門關上。

  一眼我就看見了堂屋內的蔣一泓。

  此時蔣一泓正坐在桌旁,他雙手正搭在那口金算盤上,

  清脆的噼啪聲在院內迴蕩。

  我朝著堂屋走過去,腳步輕了不少,速度也慢了下來,不敢打擾到蔣一泓。

  蔣一泓全神貫注地看著算盤,他那張國字臉上,更是透著一股子凝重。

  我到了堂屋內,靜靜站在一側,視線落在金算盤上。

  剛好此時,蔣一泓的手停了下來。

  他將手抬起來之後,雙手又開始抖動不止,算珠高低不同,成上下兩排陳列在算盤之上。

  蔣一泓這才抬頭,他看我的目光透著祥和。

  「事情辦妥了?」

  「師尊……您能跟我去一趟苟家嗎?」一直到蔣一泓的面前,我才抑制不住眼中的不安。

  我正打算,將苟家那番事兒和苟懸的事情說一遍。

  結果蔣一泓卻搖了搖頭,他輕嘆了一句:「我時間不多了,已無暇再去苟家,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苟家和地相堪輿,此番無緣。」

  我愣住了一下,我都什麼還沒講啊,蔣一泓這像是曉得苟家是什麼事兒了?

  而且他說命里無緣,這意思態度,就是不再和苟家有瓜葛?

  我思緒飛速,可無論怎麼樣,我的確不能不管苟懸。

  想到這裡,我還是快速說了一遍苟家的事情,將苟懸現在的困境也說了。

  蔣一泓對我抬抬手,示意我過去,又做了個讓我蹲下的手勢。

  我心神難以平靜,不過還是到了蔣一泓跟前,蹲下身體。

  蔣一泓的手,覆蓋在了我的頭頂,似是按壓在我某塊骨頭上。

  他再看我的眼神,除了慈祥,便透著深邃。

  「人各有命,富貴在天,你有你的選擇,苟懸也有苟懸的,他會來地相廬的,你不用再去苟家。」

  「我留給你的時間不多,去那邊休息,然後看看宅經吧。」

  「可師尊……我……」我還是不能完全理解蔣一泓的態度。

  蔣一泓又搖了搖頭,告訴我,等我學會宅經,又學會陽算,會卜卦看相之後,就知道他這樣說的原因了。

  並且他還要安排我去一個地方,至少要替苗光陽安頓一下身後家事。

  我身體一僵,緊抿著雙唇,不再說話。

  苗光陽的事情,足夠讓我自責,如果我不去通知,他家人也不會曉得他已經出事。

  此外,蔣一泓差不多算是說了兩次不去苟家。

  事不過三,我也沒有再提的必要。

  低下頭,我恭敬的說了句曉得了,便起身,朝著之前蔣一泓指給我的房間走了過去。

  推門進屋,這是個簡單空曠的房間。

  一張木床,旁邊放著一個柜子和一張木桌。

  四面牆上掛著一些山水畫,我掃過一眼,有的是險惡峭壁,峭壁之上竟還畫著用木頭懸掛支撐的棺槨。

  有的是奔騰往前的大河!那河流氣勢逼人,浪頭仿佛要從畫紙中拍打出來。

  更多的則是一些山,或者河水旁邊的村落。

  我看著這些畫,仿若置身其中,一時便挪不開目光了。

  怔怔地看了許久,我覺得脖子僵硬的時候,才晃了晃腦袋,稍微回過神來。

  我眉頭緊皺,總覺得這些畫很特殊。

  到了床邊坐下,我其實腹中空空如也,可這會兒卻無心去吃東西,因為不但困意和疲憊重,我更對身上的宅經透著渴求和好奇。

  脫掉了外衣以及青麻小褂,只留下一件貼身的白衣,我躺上床,手中捧著宅經,再次將其翻開。

  這一次,我便不是粗略的看其上的那些簡筆山水圖,而是從頭看起,連同那些複雜拗口的文字也逐字研讀。

  「葬者,乘生氣也。夫陰陽之氣,噫而為風,升而為雲,降而為雨,行乎地中則為生氣。」

  「氣乘風則散,界水則止,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謂之風水。」

  我看的過程中,下意識地喃喃念出聲,縱使精神疲憊,但還是將這一頁讀完。

  至頁末最後一句話,則是:文休編纂此錄上下篇,上篇旨在納百家所長,地相風水,宅元經書,尋葬之道,下篇在於觀面摸骨,卜卦算命,望後人不忘先訓,補全之。

  我腦袋隱隱作痛,重重地吐了口濁氣。

  第一頁大概是介紹了這宅經的作用,我已然看得明白,最後一句話,便說的是這地相堪輿的第一代祖師爺留下的訓誡?

  納百家之所長,將這地相堪輿不斷地補充下去嗎?

  困意實在是太重,我已經撐不住那疲憊,斜靠著床頭,書也握不太緊,從手中滑落。

  這一覺我睡得格外安穩。

  沒有家裡頭的擔驚受怕,沒有在紙人許家那種被人盯著的感覺,一直睡到自然醒來睜開眼睛。

  腦袋便是格外的清明。

  我翻身起床,扭動脖子,活動著筋骨。

  正想要將宅經再拿起來看,腹中卻傳來咕嚕的響聲,我已經是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從床上下來,我夾著宅經,推門而出,打算去廚房弄點兒吃的,不曉得蔣一泓吃過沒,他手不方便,弄吃食應該不容易,我尋摸著我來了,至少這些雜事兒得做好。

  不過我一眼卻沒看到蔣一泓,院子裡頭空空蕩蕩。

  他去哪兒了?

  我心頭透著幾分疑惑,並開始尋找廚房的位置。

  一般情況下,廚房都在院門附近,我便到了院頭第一個屋門前,將門推開。

  結果推門入目看到的東西,卻讓我腦袋嗡的一下,差點兒沒被嚇得魂飛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