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門合攏的瞬間,我餘光看到苟懸和那幾個撈屍人的眼神中的驚變。
苟懸更是往前一步,驚疑不定地喊了一聲小李先生。
伴隨著「砰!」的一聲悶響,院門徹底合攏。
院內的氣息更加逼仄,陰冷,芒刺在背的感覺愈發強烈。
我驟然抬頭,此時我已然撇棄了心頭所有的雜念思緒,眼中只剩下銳利。
目光掃過那些被撞祟的苟家僕人,我立刻將定羅盤豎在胸前。
簌簌的聲響,分明是其上指針正在飛速轉動。
那些人原本機械緩慢的速度,忽然變得飛快,幾乎是頃刻間就走至我面前。
他們都是直勾勾地盯著我,眼神陰冷凶厲!
不過卻沒有任何一個敢靠近我……
定羅盤指針轉動的更加迅速,那簌簌聲也更清晰。
我額頭上都是汗水,不過他們這反應,也讓我心頭鎮定了更多。
心臟在胸腔砰砰跳動,我深吸一口氣,保持平穩,往前走了兩步。
那些人便在我前踏的時候,幾乎同時後退。
但我走第二步的時候,他們後退的幅度明顯變小了。
院內的燭光本來是幽幽綠色,這會兒卻蒙上了一層白。
我在走第三步的時候,忽然那些人不後退了。
甚至我發現距離我最近的那一個,他臉上竟然詭異地滋生起來了白中透黑的絨毛……
我登時心頭大驚,因為我還發現,他胸口的起伏都變得更微弱,仿佛隨時會停止!
這是因為我拿著定羅盤,他們束手無策,那屍體便要他們的命?讓他們成了凶屍,再來攔我?
想清楚這些,我腦袋更是「嗡」的一下,心頭惡寒不已。
蔣一泓讓我來辦事,要是最後苟家死那麼多人,我這事兒就算是成了,也要砸一半!
定羅盤動白煞黑煞,是不會有任何影響,還有這些人都還沒死,只是在邊緣。
我毫不猶豫,直接抬手,將定羅盤朝著面前最近那人的頭頂蓋去!
他也不躲閃,猛然間抬起手,狠狠架住了我的手臂!
冰冷和刺痛瞬間傳來。
那人也不好受,嗤嗤的白霧從他手上飛速滋生,他臉上的絨毛也停止了生長。
與此同時,周遭那些人,竟然同時朝著我衝來!
我心頭惡寒,卻不敢自亂陣腳!
前一瞬間,那人的確擋住了我,可現在他已經弱了太多,甚至臉色都開始恢復正常人色,手也抓不住我了!
我手臂再發力,定羅盤便狠狠地拍在他頭頂。
他立刻渾身顫抖不止,體若篩糠,口吐白沫。
我猛地抽手,將定羅盤擋在胸前,身體飛速在原地轉動一圈,讓羅盤正面面向了每一個被撞祟的苟家僕人!
他們在距離我兩掌之間距離的時候,停駐了下來。
只不過讓我心頭驚駭的是,他們的臉上,竟然全部都在滋生白中泛黑的絨毛。
那空洞的眼神,正在逐漸的變成灰白色。
凶屍的眼珠子是漆黑的,白煞會泛白色,黑煞則是黑的深邃,血煞則是透著血光。
死人的眼珠子,最開始是灰黑,如果化煞,就會逐漸變成化煞屍的那些顏色。
可他們距離那麼近,我只能再弄醒一個,肯定擋不住其他人……
這麼近的距離,足夠他們要了我的命!
思緒在腦中飛速閃過,我拼命回憶蔣一泓對我的教授。
並且此時,我想起來了當初苗光陽對我做的一件事兒!
我的心臟咚咚狂跳,幾乎懸到了喉嚨口!
我毫不猶豫地抬起左手,一把將定羅盤按在了自己的頭頂,同時猛地向前跨出兩大步!
那些撞祟的苟家僕人,竟然不再似之前要來抓我的架勢,而是又開始紛紛後退……
我心頭大喜,此時我距離那凶屍,也就兩步的距離了。
再靠近一些,將定屍珠塞進他嘴中,這院子裡頭的麻煩就能直接解決!
可當我再次抬腿的時候,那些人不再後退,而是神色變得更凶,全部探手朝著我身上抓來!
我眼中也閃過一絲狠意,不過我沒動手,反倒是身體一蹲,整個人直接蜷縮在了地上,雙手緊緊抓住方盤邊緣,讓它牢固地扣在我頭頂!
簌簌的聲響幾乎在耳邊形成了連綿不斷的回音。
我蜷縮蹲下的瞬間,十幾個人的二十多隻手,全部抓在我肩頭,胳膊,甚至是頭臉耳朵上。
撕扯,緊抓,死扣,劇痛瞬間侵蝕我整個身體,甚至我覺得自己就快要被撕碎了。
可我思緒卻格外清明,咬緊牙關,縱然是疼得顫抖,我還是一動不動!
因為我清楚,他們撐不住太久!
時間只是過去了三個呼吸,可這三個呼吸,又像是漫長的三個時辰。
痛覺變弱,那些力道變輕,再下一刻,所有的手,都從我身上滑落……
頭頂的定羅盤,那指針轉動的簌簌聲,讓我覺得它就快要飛出去了。
我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警惕地將頭抬起來,目光掃視四周,發現剛才圍著我的那些撞祟的苟家僕人,此時已經全部軟倒在地上,他們都是口吐白沫,不停地抽搐。
我的身體也在顫抖,可這顫抖卻是因為興奮!
剛才那人抓我的反應,才讓我敢賭這麼一把。
用定羅盤鎮頭,也是因為回想苗光陽用三合盤壓我頭,避免我撞祟,我覺得頭肯定比胸口的保護性更強。
果然,我賭對了!
我猛地跨到那屍體跟前,蹲下身體,一隻手飛速取出定屍珠,直接朝著它嘴巴的位置塞去!
之前他吐出來那顆假珠子,嘴巴就微微開著,並沒有閉上!
此時他雙目圓睜,死寂而又凶厲,就那麼瞪著我!
若是沒有定羅盤,我怕是就和那些苟家僕人一個下場了……
珠子立刻就被塞進了它口中!
可它的舌頭竟向外頂著,好似要將珠子吐出來!
我一把掐住它的下顎,狠狠一捏,他嘴巴張得極大,珠子咕嚕一下就滾了進去!
乾癟的腮,也直接被撐起來了!
這頃刻間,那兩個原本守著木桶的苟家僕人,就要衝將過來。
只不過,他們在邁出兩步之後,咣當一下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上,只剩下抽搐和口吐白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