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語氣,遁空的神態都顯得更認真。
「你傷勢不輕,還需要休養。」我皺了皺眉,開口說道。
這話剛出口,我就察覺到遁空的情緒變化了。
他呆愣了一下,眼中似有幾分失落,頭也垂了下來。
何雉輕輕拍了拍遁空的肩頭,她柔聲道:「遁空,父親是讓你養傷,這是為了你好。」遁空還是沉默,他稍微往後退了一些,身體略有兩分搖晃。
羅忠良又要去攙扶遁空,他卻直接推開了羅忠良,捂著胸口,腳步蹣跚的走出了堂屋,朝著另一側的屋門走去。
「遁空……」何雉語氣略心疼。
柳正道卻看了我一眼,他眉頭也是微皺。
我沒再開口說話。
一直看著遁空進屋之後,我才抬頭看了一眼屋外。
陽光更為刺目了,有一股剛好照射進屋內,讓我眼睛都睜不太開。
柳正道和柳天牛都在不同程度上提醒了我。
可這麼多年的本能,就已經讓我將遁空護在身後。
再加上這一次遁空身上還有傷。
我又怎麼可能再安排他做什麼事情?
「陰陽……」何雉張了張口,她又輕嘆了一聲,道:「咱們應該怎麼做?」
「休息休息,養足精神。」
「他們隨時可能再回來,手段絕不會弱。」
「今夜,我們再去見一個人。」我又說道。
「見誰?」何雉立即問我。
「袁化邵。」我沉聲開口道。
停頓了一下,我又讓何雉安排一個房間給柳正道休息,又和柳正道抱拳,我才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當然,這之前我取下來了腰間掛著的兩個包裹,將其放在了牆根。
進屋之後,我躺上床,看著頭頂的房梁,蛛網之中有好幾個蜘蛛,還有一個掙扎扭動的飛蛾。
那幾個蜘蛛慢慢爬動,接近了那飛蛾,開始分而食之。
疲憊和困意席捲而來,我沉沉的睡了過去。
這一覺我睡了許久,一直到我醒來的時候,投入屋中的陽光已經變得薄弱了不少。
起身,我出了房門,才發現天色近至黃昏了。
通紅刺目的光暈,就如同鮮血一般。
目光落向堂屋,羅忠良正在屋內靜坐,他伏案低頭,手中似乎在寫著什麼東西。
另一側的廚房冒著炊煙,何七月已經回來了,正在裡頭做飯。
我沒瞧見何雉,她應該在遁空的房間裡?
就在這會兒,院外吭哧吭哧的跑回來兩個人,不正是張九卦和張爾嗎?!
「李先生,我已經通知了長青道觀了,他們派人出發之後,我才回來。」張九卦跑到了我跟前,衝著我抱拳行禮,氣喘吁吁的說道。
張爾則是在旁邊捂著胸口喘氣兒。
張九卦一腳踹在了張爾的腿上,張爾哎喲了一聲,差點兒沒跪在地上。
「見了李先生還不行禮!少喘一口氣,不會憋死你!」張九卦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張爾這才誠惶誠恐的和我行禮。
我啞然失笑,再看張九卦的臉,便若有所思。
「你很聰明。」我開口說道。
張九卦舔了舔嘴角,他眼中多了幾分亮色。
「李先生謬讚。」他認認真真的回答。
「為什麼不去紅原縣,你應該不知道疑龍經,那也是另闢蹊徑的陰陽術,專走險峻山巒,入不出世的大穴。」我又說道。
張九卦稍稍低了一下頭,他眼神恭敬下來不少。
「李先生,我們有緣,我覺得,是真的緣,而並非其餘先生要的銀元,像是李先生這樣的先生,世上絕不多見。」張九卦語氣鄭重了不少。
他這話,卻讓我更為感興趣了許多。
再看張九卦,我又道:「繼續說。」張九卦深吸了一口氣,他又道:「我埋我娘屍身的時候發過毒誓,這輩子,我一定要掄圓了去活,活出一個出人頭地,要是沒有萬人忌憚,就要萬人敬仰!」
「還有,我那個不負責任的老爹,我一定要讓他懺悔!」
「李先生,你身上,還有殺氣。」
語罷,張九卦就躬身成了幾乎九十度。
他這話,卻讓我若有所思,又想到了我當年的掙扎和奔命……
張九卦此次救了羅忠良,無疑是幫了我一個大忙。
若是羅忠良這等忠厚的性格落在了那斷臂先生的手中,他肯定不如張九卦油滑,同其周旋。
我必定會遭受威脅,羅忠良也可能出事。
因必定有果,張九卦想要的反饋,不是銀錢。
甚至我能判斷,他要錢,除了生存,就是他口中,先生的「緣」。
我沉思了半晌,再看張九卦,我問道:「你膽子大麼?」
張九卦抬起頭來,他這動作就很滑稽。
而且他眼鏡兒滑落下來不少,落在了鼻樑上。
他一手扶著眼鏡兒框,認認真真的說道:「先生,你指的是哪方面?我讓民兵用槍指過頭,拿著菜刀架過去青樓的富商腦袋,我還敢攔您的路。」
「……」我一時間,還讓張九卦弄得凝噎。
深吸了一口氣,我再道:「不是這種膽大,我讓你和屍體過夜,你敢麼?」張九卦身體一僵……
他遲疑了一下,道:「要是漂亮的女屍,我大致是敢,要是剛才那個獨眼龍先生一樣的屍體,我怕是不敢……李先生,屍體還是很恐怖的,那種冰冷的觸感,我接觸了很多……村子當年的事情,現在都是噩夢。」就在這時,屋內的羅忠良卻抬起來了頭。
他怔然的看了張九卦一眼,目光又看向了我。
我點了點頭,立即招了招手,道:「忠良,你出來。」
羅忠良立即起身,朝著我走過來。
他手中還持著一張紙。
到了我近前後,羅忠良將紙遞給我。
我低頭看了一眼,眼中就露出滿意之色。
羅忠良寫下來的,赫然是我和他說過的所有關於陰術的事情,還有一些是他自己的見解。
羅忠良不但記憶過人,而且他對陰術的天賦,絕對不弱。
「很好。」我說著,就將紙張還給了羅忠良。
再接著,我又道:「交給你兩另一件事情,去找附近的亂葬崗,或者是其他的無主墳塋,忠良,你要帶回來三口女屍,女屍必須是懷孕的大肚婆。」
「至於張九卦,你要帶回來九顆屍頭。」頓了頓,我又取出來了一樣東西,那是定羅盤的方盤。
「此物可以護你們不死,膽大,還要心細,這算是一個磨鍊。」
「等你們回來之後,我自有其他的安排。」我又說道。
張九卦沒伸手,羅忠良畢恭畢敬的接過去了方盤,他額頭有汗,神色卻極為鄭重。
「徒兒必定完成師尊囑託。」
「天黑了,去吧。」我揮了揮手,示意讓他們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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