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餘米高,即便是落水,也有極大的衝擊力。
對於柳昱咒的身體素質來說,我倒是不擔心他落水出什麼問題。
他不過是後繼無力地掉入水中,令人擔心的是這水裡頭張爾有沒有搞鬼!
「同歸於盡?這惡毒小人,太高看他自己了。也就是他從這地方掉下來能摔死。」旁側傳來了柳化道的冷喝聲。
我余光中看見他們幾人穩住了身形,逐一走到了我身側。
我啞然,不過柳化道說的還真沒錯,張爾這身板可能的確挨不住。
柳昱咒落水的地方,水花濺射,轉瞬之間,他的身體已然浮出水面,可他卻並沒有上岸,而是朝著山潭中央而去。
至少現在,我是沒發現水裡有什麼問題。
「昱咒,不要在水裡頭對付他!上來!」忽然,柳化道又是一聲高喝。
柳昱咒已經快要接近山潭中央,他稍作停頓後,便轉身快速地向岸邊游來。
我依舊沒有降低警惕。
我的視線在水面上搜尋著張爾的行蹤和下落。
水中的波紋逐漸平靜下來,大片的鮮血漂浮在水面,映襯著潭水之上詭異的灰黑色光暈,透著令人窒息的陰森和恐怖。
當我的視線再度停在山潭中央的木板上時,我心頭猛地一沉,因為剛才炸裂的,僅僅是棺槨而已。
如今在木板上的,赫然是一口鏽跡斑駁的鐵棺,棺身之上是十數把柳葉青銅劍,甚至有不少凹陷,可鐵棺卻並沒破裂。
下一刻,棺材忽然發出吱呀的聲響,就像是年久失修的鐵門要被開啟。
忽然,那木板竟猛地沉入了水中……
沒有絲毫預兆,木板沉下的時候,連帶鐵棺也沉了下去。
轉瞬之間,水面便已空無一物。
柳昱咒游到了岸邊,他撐起雙臂爬出山潭的時候,我能清晰看見他胸前的兩道傷痕,這會兒已經沒有繼續滲血。
他的臉上略有幾分失血後的蒼白,不過他的雙眼依舊銳利地盯著水面之上。
同時他手中的動作並沒有停下,快速地摸出一個小瓷瓶,倒出藥粉之後,直接塗抹在了胸前傷口上。
一眼掃過他的胸膛,除去了剛剛的新傷,我還看到了數道已經癒合的疤痕。
「那奸賊在水中藏不了多久,大家分散,包圍住整個山潭,別讓他逃走。」柳化道當即下令。
他和柳化陰柳化陽三人快速散開,朝著另外三個方向跑去。
柳昱咒則是原地不動,除卻失血的臉色蒼白,給人的感覺反倒是愈戰愈勇。
「他還有什麼手段?」柳昱咒沉聲問道。
「紙紮,人點燭,我們都看過了,他身上必定隨時帶著壽土或者壽米,不會那麼容易死。那件血衣已經被我們收走了,我的確不曉得他還有什麼手段。」我如實回答。
停頓了片刻之後,我凝重地說道:「瘟神咒,應該是最需要我們警惕的。張爾已經很兇了,他硬抗了你們這麼多道術。」
這話語中,我其實還有幾分抑制不住的嘆息。
作為一個風水先生,他能做到這一步,已經是相當可怕。
不過這也是因為他步步為營的原因,他一直是一條藏在暗處的毒蛇,時不時地探出蛇信子來咬人一口。
若非是他盜了那亂葬崗之中的屍骨,他也不可能有能耐和柳家周旋,剛才攔住了柳昱咒和他的三位師叔伯那麼久。
「你的意思是,除了那叛徒楊興,這張爾已經是窮途末路,強弩之末了?」柳昱咒再次開口。
我微眯著眼睛搖頭說道:「不,張爾這樣狡詐的人,永遠都不會走到窮途末路,也不會是強弩之末的,只要他不死,他就肯定還有手段,柳道長你知道麼?蛇頭即便是斷了,都能躍起來咬人一口。我們必須要警惕萬分。」
「嗯。」柳昱咒淡淡應了一聲,接著說道:「那些紙紮,差不多都被破了,二師伯下手太快,用的是押鎮神咒,那女人應該是傷了魂,而且傷勢不輕。」
「陳瞎子最後制住了她,我們先行下山,他隨後會下來,所以你不用擔心,人是沒死的。」
我心頭一凜,不過也略微鬆了口氣。
柳昱咒的眉頭,逐漸皺了起來。
他忽然又說道:「羅十六,你不覺得,安靜的有一些久了麼?那老匹夫沒上來,憋氣的時間,我看快要比劉文三長了。」
我心裡忽然咯噔一下,緊跟著,一種強烈的心悸感驟然升起。
我本能的反應,猛地低頭看去,就在我前端的水面,陡然探出來一隻手!
那隻手臂滿是黑紅的血肉,傷疤已然完全剝落,血肉之上更是細密的符纂紋路,這赫然是楊興那條胳膊!
若非是冥冥中我心頭的感應讓我低頭,我們壓根發現不了這手!
前一刻連柳昱咒都沒發現他,此時柳昱咒依舊是抬頭遠眺著水面。
可比他的身體反應更快的,是他手中的劍。
楊興的手瞬間往後一縮,避開了柳昱咒這一劍。
我的心蹭的一下懸到了喉嚨口。
我有一種強烈的直覺,楊興不好對付,瘟神咒要自殺才成事,而那口氣又咽不下去,完全是活屍,神婆成瘟神,和神婆成煞,再用五鬼背棺術,我下意識就覺得,瘟神咒會更凶。
道士在岸上厲害,楊興應該不可能出水面。
再加上張爾下水的時間已經太長,我也怕他有什麼法子跑了。
思緒在電閃之間,我的手猛地探了出去,一把就抓住了楊興的手腕。
剎那之間,那股子冰冷,讓我渾身一顫。
我的耳邊似乎聽到一聲悽厲的哀嚎,那聲音無比尖銳,震得我腦中嗡嗡作響!
「羅十六,你幹什麼?!」柳昱咒驚疑不定的呵斥聲在耳邊響起。
我已經來不及多想,只能死死抓緊了楊興。
一股巨力,直接拉扯著我墜入水中,嘩啦的聲響,眼前的視線頓時變得模糊。
我死死地拽著楊興的胳膊,他並沒有停下來攻擊我,而是飛速地朝著水下而去!
陰陽先生的直覺,往往都是一閃而逝。我覺得若是不下水,就對付不了楊興,會被他偷襲,或者讓張爾伺機逃掉,所以才毫不猶豫的下水!
我不可能,也決不能再給張爾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