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0章 門前有杆,其名紙錢山

  上一次我看陳瞎子落淚,還是在陽江,險些無法打撈出她女兒清兒的時候。

  他的一顆心,平日裡硬若磐石,甚至臉上都透著冷漠無情,只有在至親之前才會流露出柔軟的一面。

  此時這兩具爹娘遺骸被如此對待,於他而言,那痛恐怕堪比利刃剜心!

  我努力地張開口,想要安慰他幾句,可卻怎麼都發不出聲音來。

  「好了瞎子,事已至此,掉眼淚是沒用的。」劉文三粗獷的聲音,也變得沙啞和乾澀。

  陳瞎子的身體蜷縮得更緊,雙臂因用力過大而微微顫抖著,好似要將那兩個骷髏頭骨揉進自己的身體一般。

  「操,你都變得娘們兮兮了,還怎麼辦事?大不了老子到時候給你讓讓路,讓你先動手,一棍子敲死那老雜碎!」劉文三瞪著陳瞎子,嗓門大得幾乎破了音!

  陳瞎子的眼睛忽然閉上了,接著他就脫下來自己身上的外套,將所有骸骨全部裝了進去,又將其打包好,緊緊地束在肩頭。

  而後,陳瞎子便不再睜開眼睛,單手撐著哭喪棒,當真像是個垂暮的瞎子老人一般。

  劉文三低聲碎碎念了幾句,摸出來一瓶二鍋頭滋了一口。

  「雨小了,等下去看看,張爾總不能厚此薄彼,挖了你老瞎子的爹娘墳,不動我劉文三的,不過我那老爹被挖挖,我倒是沒那麼氣,我先說好了,要是他真挖了我家的祖墳,這路我就讓不得,先給你打好招呼,免得到時候你說我不仗義。」

  劉文三這碎碎念,明顯也是和陳瞎子在說話。

  陳瞎子卻絲毫沒有回應,只是那麼僵直地站著,手中的哭喪棒斜杵在地上。

  我努力地壓抑住心頭的懊悔和恨意,伸手從兜中掏出一張細麻抄紙,簡單地畫了一個圖,大概就是我們進村之前的那條河,以及我粗略看過的村後的山勢。

  河水形成了割腳穴和反跳水,整村的方位是破軍不可當,而第一個凶宅,是孤單房。

  這整個村子的布局都是給我們的,這才是張爾的手段。

  我餘光瞥了一眼陳瞎子肩頭的包裹,微微定了定神。

  挖了遺骸出來,並不能完全肯定不會再出問題,必須按照柳昱咒所說的,將這裡徹底拆除了才行。

  我凝神研究著圖紙,屋內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不知不覺中就過了半個多小時,外面的雨勢已經開始變小,烏雲退散之後,天色竟然開始漸漸放晴。

  陽光穿透雲層,照進院子裡,地面上聚滿了一灘灘的積水,折射出亮眼的光暈。

  陽光開始慢慢透過門窗照射在我的身上,可我卻沒有感到絲毫的暖意。

  我深吸了一口氣,率先出了屋門,趟過地面的積水走出了院門。

  其餘人也都跟在我身後,一起走了出來。

  村中的道路泥濘不堪,腳步踩踏在路面上發出難聽的啪嘰聲響。

  我們一行人走了大約兩三分鐘,經過了幾個土屋之後,就來到了第二處屋宅。

  這一間宅子比前一坐要大上不少,並且這宅子很詭異。

  在屋門之前立著一根杆子,這杆子筆直,其上還掛著不少吊錢兒。

  尋常的門前立著筆直的杆子,或者是生長著樹木,叫做穿心煞,而在此處卻又不是這樣,因為這宅子與尋常的宅子不同,它並無院落,正對著路面就是大門!

  而大門兩側的地面略高一些,在外形成了坡度隆起,整個高過了宅子的地基,甚至於還高過了門檻!

  以至於就好像屋宅要比尋常路面矮一截似的,還沒進去,陰翳的感覺就已經深了幾分。

  「嘖嘖,這宅子,看上去要比剛才那個氣派不少,十六你算算,這是不是張爾給我整的?單看這宅,他看來要重視我一點兒?」劉文三聲音之中再次透著調侃,似乎想要打破沉悶的氣氛。

  「最好不要是……」我的眼皮狂跳,聲音不安。

  「嗯?」劉文三的語氣有些異樣,他皺眉道:「你還怕文三叔頂不住?我命也沒那麼軟。」

  我深吸了一口氣,指著那門前的杆子,聲音沙啞地說道:「這根杆子,叫做『紙錢山』。其上吊著的錢,是給死人的,有紙錢山在外,宅內必定經常出禍事,喪事,家內哭泣不斷。」

  「而這路面地勢高於地基,又叫做門扇兩旁欺,主宅內夫妻不和睦,各懷心思,同床異夢……更會家財散盡……」

  我剛說到這裡,劉文三的臉色頓時陰沉無比,他抿著嘴一言不發。

  我很清楚,劉文三以前最怕的就是何采兒再找別人……他老拿這種事情開玩笑,也是因為如此。

  停頓了一下,我直接踏前一步,伸手推開了屋宅的大門!

  吱呀的聲響之中,明明這是一間剛修好的宅院,卻透著一種破敗的感覺。

  大門被推開之後,一眼就能看見,大門的門檻地勢,竟還要比屋內高,甚至於這門更是過高,幾乎都已經突出了牆壁,以至於牆壁上方的位置壓著木樑,似乎是用來堵死因為門高而出現的縫隙。

  整體的感覺,就像是這整個屋子是從外往裡凹陷下去的一樣……

  【作者有話說】

  今天的更新結束了,明天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