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在耳邊掠過之後,又蔓延至後方,更是形成了回音,迴蕩不絕。
其中透著的怨毒,狠厲,還有殺機,更是讓人不寒而慄。
尤其是那披髪鬼墳頭的震動,讓眾人都是一陣慌亂。
經過李陰陽那一次,我是曉得,惡屍有丹之後,先是短暫的恢復了他的本事,然後才因為屍丹的相衝,要魂飛魄散。
剛才楊青山也說了,楊下元會短時間內變得很「凶」!
他若是吞幹了善屍血,又將那惡屍丹當成了善屍丹吞下去,他會怎麼樣?
他絕對不可能承受得住這種程度的衝擊!
可是他這臨死反撲,萬一再讓這披髪鬼的墳頭崩塌,漫天碎石,又會死多少人?會不會導致這裡的風水再次變化?!
南山是須彌三龍之中的中龍,撐起了整個中原陸地的龍脈脊樑。
若是在此處應驗了張九卦的卦象,那就要天下龍脈大變了!
「柳三元!鎮住這墳!若是墳崩!你再怎麼對羌族,再怎麼對柳家,他們也一樣會在這世間消亡!覆巢之下無完卵,楊下元的臨死反撲,比你想像中要更凶!」我想清楚的瞬間便衝著柳三元嘶吼出聲。
這一聲我幾乎破了音,喉嚨口更是如火燒般的灼痛。
並不是我危言聳聽,因為柳三元不可能曉得我們留下的是惡屍丹!
幾乎與此同時,柳三元也動了。
他揮手之間,地面的那墨盤已然是落入他的手中,他整個身體猛然朝著墳頭上斜沖而上。
他速度快得好似要騰空飛起,弧度這麼大的墳包,他就像是如履平地一般。
披髪鬼的墳頭抖動的越來越劇烈,已然出現了開裂的徵兆!
柳三元一手托著巨大的墨盤,一手持銀絲拂塵,向上疾沖的同時,手中拂塵從墨盤掃過,他所經之處皆有血墨的痕跡留在自墳頂垂下的五色布之上!
很快,柳三元就到了墳包頂端,他沒有停頓下來,又朝著另一側飛速落下,同樣是以血墨去浸染五色布。
令我心神震動的便是這一幕之後,被浸過血的五色布壓住的墳體,竟然沒有了絲毫的動靜。
前一刻還山崩在即,這一刻已然穩若泰山。
隨著山體震動的停止,楊下元的慘叫聲也好似是被逐漸密封在了山體之中,由強變弱再到徹底消失不見……
約莫十餘分鐘之後,柳三元昂首佇立在了墳包頂端。
陽光雖然大,但是我卻覺得,他的身影怎麼漆黑如墨,甚至還透著幾分森冷陰寒?
這是完全不同於楊青山和柳昱咒給我的感覺……
「鎮住了。」楊青山的聲音,似乎有些縹緲起來。
「羅十六,我知道怎麼毀眷陽陰屍,如今眷陽陰屍被鎮住,柳三元應該也知道。只不過,這眷陽陰屍還需要你尋覓穴眼來鎮,我會看著你們滅屍,並看著你走出羌族。」
「在此之前,我要在這裡停留幾日,確保不會再有問題。」
這縹緲的聲音令我心神震動。
回頭一看,楊青山已然消失不見了……
不知曉他去了何處……
不過他所說的話也很清晰。
既然柳三元有手段,恐怕柳家和羌族都不會讓楊青山出手,甚至還可能對楊青山動手。
至於這披髪鬼的墳頭,楊青山要做查驗再正常不過,同樣這也能夠令我們放心。
幾分鐘之後,柳三元下了墳包。
以他為首,羌族和柳家那幾十人,都在對著披髪鬼躬身行禮。
我能感受到,這些人除卻了柳三元,其他人都很虔誠。必定是因為這墳堆里,有羌族先道丘處道的屍身。
我的直覺告訴我,以柳三元這算計,他甚至是將丘處道都當做了犧牲品。
「十六,你說,這是不是也是那丘處道的安排?」劉文三忽然開口說道。
我搖了搖頭道:「如果單純是在這山裡頭,那或許有可能,可他算不到我們,他畢竟只是一個風水師,不是陰陽先生,他不會卜卦。」
「我意思是,柳三元的所作所為,以及楊下元的背叛,這一切會不會都是丘處道的算計,他故意給羌族留下來了一些問題?我們是局外人,算是變數。」
劉文三說著,又拍了拍腦袋,他用力搖了搖頭:「太複雜了,多想沒啥意義,不過你得記住了,符一定得要兩道,最厲害的那個要,其次就挑個第二的吧,文三叔見不得你吃虧。」
我啞然失笑。
只不過劉文三的話,卻也讓我陷入了沉思。
幾秒鐘之後,我就將其否定。
變數一旦出現,就是接二連三,就如同我所說的一樣。
丘處道再強,他只是一個風水師。
風水師算天算地,能算盡一切風水,卻算不到人心。
他縱然利用了這南山群嶺的中龍風水,可後代子孫的心思,他卻無法算計。
只不過我卻覺得,他的庇護,冥冥中應該也是起了作用,就比如羌族會有柳昱咒這樣正氣凜然的道士護衛。
再比如楊青山作為楊下元的兒子,卻與父親有著截然不同的道德品質,正氣貫穿了他的生死。
否則的話,憑藉楊青山在道術之上的天賦,以及楊下元自己在風水之上的厲害,當初父子二人一起來南山群嶺的時候,他們應該是能得手的。
思緒至此,我忽然有些想知道,楊青山為什麼當年會死在披髪鬼內。
只不過這個話題明顯不太好說,楊青山也未必會回答。
在我出神間,劉文三又催促了我一聲,說我們先出去,他不太想和這麼多牛鼻子走一起。
我回過神來,點了點頭,隨即低頭看了一眼眷陽陰屍的漢白玉棺槨,想來柳三元他們肯定會對其妥善處理。
至於這披髪鬼之中是否還會有問題,既然楊青山說了會留下來查探,我也就無需再有什麼擔憂。
我現在反倒是更擔心陳瞎子的傷勢,還有狼獒的情況。
我加快了腳步,跟著劉文三往山外走去。
在我們往山外趕路的過程中,我發現周遭地面溢出的水似乎變多了。
這些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原來的基礎上增加了更多,幾乎形成了河流。
好歹是我們走的快,往後一看,柳三元他們那行人,在水流的阻攔之下,就必須另覓他路出來。
劉文三來了興趣,哼起來了曲兒。
不過哼了兩下,他又有些不滿,道:「柳昱咒還是沒那麼倔,沒必要讓他繞冤枉路。」
我下意識的蹲下來身體,伸手在水裡捧了一把。
冰冷的水流之中,還躥著些許的暖意……
我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微微一顫,心頭掠過一絲悲涼,還有幾分釋然。
恍惚之間,我仿佛看見水中有一張流著血淚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