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渾身上下的力氣,好像一瞬間就消失了,就算自己心裡求生的願望再強烈,卻終究擋不住現實的衝擊。
我的腳步越來越慢,越來越沉重,摸索著朝前走,終於走不動了,我頹然坐到地上,感覺現在的困境,已經無法再去化解。
對於一個正常人來說,雙目失明帶來的失落感和恐懼感,相當之大,我的心理甚至有點接受不了。
我不知道自己坐了有多長時間,眼睛沒有任何的好轉,這時候,死寂被打破了,我隱隱約約聽到了一陣腳步聲。
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出現的腳步聲,肯定是狼哥他們,我慢慢的站起身,這邊剛站起來,腳步聲變的很急促,轉瞬就到了跟前。
我能感覺到,狼哥就站在自己的前頭,我沒有說話,他也沒有說話,應該正在直視我。
過了有兩三分鐘,狼哥說道:「帶他回去。」
大馬和小馬兩個人把我給架了回去,我不知道具體去了什麼地方,估摸著應該還是之前棲身的那片樹林邊緣。
把我重新帶回來之後,我已經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心裡一個勁兒的在想,我還年輕,如果以後一直要在這種失明的狀態里生活,我不知道自己多久才能適應。
「你想逃走?」
「換了是你,你要不要逃走?」我心想著已經被抓回來了,現在主動權都在狼哥手裡,我不管說什麼,都會很被動,所以乾脆就豁出去了。
「換了是我,我肯定要逃走,但你不能走,這件事情,只能成功,不能失敗。我給你一次機會,只當是你無知魯莽。你要記住,在這種地方,你自己就算逃了,也會有危險,不一定能活著回去。」狼哥停頓了一下,說道:「昨天你知道那幾具屍體,怎麼突然躁動起來的嗎?」
狼哥好像沒有要懲罰我的意思,現在只是用很平和的語氣在跟我交流,我心裡的牴觸還有戒備,就減輕了一點。
「昨天,我們遇見山鬼了。」
「山鬼?什麼山鬼?」
「山鬼不是鬼,都是人。」
我對瓦公山這裡的情況,完全不了解。狼哥說的山鬼,我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
瓦公山附近的山區,在很早以前,是一片完全沒有開化的蠻荒之地,所以,很多在內地犯了事的人,實在無路可走,就會躲到這邊來避禍。
狼哥說到這裡,我就想起來之前在黑峽谷時的經歷,黑峽谷的山區,也有這種避禍的人,以及得了麻風病,被族人趕出來的人。
那些避禍的人,在這裡呆上幾年,有一部分可能覺得風頭已經過去了,就離開了山區,有一些十惡不赦之徒,永遠沒有被赦免的機會,只能在這裡苟且偷生。
為了生存,這些人慢慢融合到了當地人的風俗習慣里,他們靠山吃山,平時除了在山裡打獵,採集之外,遇見進山出山的人,也會進行劫掠。
這幫人的後代,沒有改變命運的機會,一代一代的繁衍生存,全都變成了幾乎沒有開化過的蠻荒之人。
這樣的人,就是山鬼。
這些年,山鬼越來越少,但在廣袤的山區里,依然存在。狼哥很早以前就來過瓦公山附近,結識這裡的人,熟悉這裡的情況。
他知道山鬼的事,不過,以前從來沒有遇見過。
狼哥說到這兒,我就知道,昨天晚上,肯定是山鬼偷襲了我們的營地,先用那些搬運工製造混亂,然後伺機動手。
但是,他們遇到的是狼哥,反應能力還有反擊能力都超強。
「那些山鬼,是被我趕走的,現在不排除他們會跟上我們,一旦落單,後果可想而知。你在我這裡,多少還有些道理可講,跟山鬼,是沒道理能講得通的。」
我暗自苦笑了一聲,跟山鬼沒道理講,跟狼哥也沒有多少道理講。我覺得落在他們手裡,最後的結局都不會太好。
「你配合我的計劃,如果不出什麼意外,你嘴巴有足夠嚴,我不會把你怎麼樣。」
狼哥的這幾句話,倒是讓我心裡動了動,通過這些天跟他的相處,我感覺這個人不是那種信口開河的人,狼哥輕易不會允諾什麼,但說的話,應該能做到。
「這一次,你的眼睛我給你治好,但下一次,你如果再想著逃走,我就不會管那麼多了。」
「我的眼睛,到底怎麼了?」
「你不用問那麼多,該說的時候,我會告訴你,你只需要記住,這件事不結束,你眼睛的隱患,就不會解除,自己考慮考慮吧。」
我心裡立刻陷入了一種混亂的危機感,狼哥應該不是故意嚇唬我,現在種種跡象表明,我的眼睛肯定有什麼問題了。狼哥很清楚這一點,也只有他,能讓我的眼睛恢復。
如果我真的再逃走,等眼睛重新失明,那可能就真的瞎了。這是一個要命的潛在威脅,對我來說至關重要。
我什麼都看不見,也不知道狼哥是怎麼弄的,好像在我眼皮子上貼了什麼東西,過了很長時間,我的視線終於出現了模模糊糊的景象。
這次逃跑,就這麼過去了,狼哥也沒有再說什麼。我推測,他也不想讓我出什麼事,因為我這個人對他來說,還是有用的。
幾個人一起吃了點東西,等收拾行裝再次上路的時候,狼哥就跟我們交代,後面的路,已經不太好走了,而且那些山鬼不一定會死心。
我心裡琢磨著,狼哥的計劃現在已經跟我的安全捆綁到一起了,如果我還是和之前一樣,有太多的牴觸情緒,那麼只會不斷的拖延計劃的進行。
我考慮了一會兒,情緒就漸漸的平穩了,現在配合狼哥的行動,其實對我是有利的,而且,我還可以順便從狼哥那邊得到一些信息,隨著行動的深入,有些情況他是瞞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