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娘拿出了一塊小鏡子,估計就跟我的巴掌大小差不多,鏡子擺在小桌上,她自己燃了三炷香,就坐在桌子旁邊。
她現在要做的,跟民間過陰問話,大概是一種性質,只不過,過陰問話需要死者的遺體,死亡時間越早,就越能問出更多的情況。
黑娘的手段,更高明一些,這應該是過話裡面層次最高的一種,不用人的遺體,只用東西。
最開始的時候,黑娘很安靜,但過了四五分鐘,她的身軀突然就開始劇烈的顫動。
與此同時,那三炷燃燒的香,好像瘋了一樣,呼呼的冒出了一片一片的濃煙。
「這是怎麼……怎麼了……」孫梅硬擠到這邊,一看到屋子裡煙霧繚繞,立刻變了臉色:「不會是……屋子又要著火吧……」
我和白老太太都沒理會她,黑娘現在這個狀態,明顯非常吃力,不能受到任何的驚擾。
屋子裡很快就一片煙燻火燎,有點看不清楚了。
這時候,在濃重的煙霧裡,好像有一道特別特別淡的影子,閃動了一下。黑娘本來還在劇烈的顫動,等這道影子出現的一瞬間,她雙手猛然一拍,跟著就朝那面小鏡子上一按。
隨即,黑娘取出一個提前準備好的黑色的布袋,把鏡子裝了進去。
當這塊小鏡子被裝進去的那一刻,屋子裡繚繞的煙霧,仿佛一下子就淡了許多。
「還好。」黑娘打開小屋的門,黑黢黢的臉龐,竟然顯得有點蒼白:「弄好了,這塊鏡子,你帶著。」
「我帶著?」我一時間感覺壓力巨大,這面鏡子,現在是很要緊的東西,我帶在身上,生怕弄丟。
「那姑娘現在主要就是找你,所以只能你帶著,等她再找你的時候,你才能打開這個布袋,記住,絕對不能提前打開,鏡子裡面的那一縷念,微弱之極,提前打開布袋,念散去了,就會前功盡棄。」
「我知道了……那我該怎麼做,再遇見甜歌的時候,把這個布袋子打開,拿鏡子給她看?」
「這是現在唯一的辦法,西婆是講道理的人,她會勸說甜歌,如果連西婆都勸說不了,那這件事,就真的非常麻煩了。」
「好,我知道。」
我瞬間就感覺身上沉甸甸的,現在不能在黑娘家裡久留,甜歌如果跟到了這裡的話,她自己心裡也會有戒備。
我只能重新開車回到自己所在的城市,一天的奔波勞碌,回去之後感覺精神萎靡,我想來想去,還是感覺得回到工作室,那邊到了晚上就幾乎沒人了,出了什麼東西,也不會驚擾到別人。
在工作室里呆了很長時間,我還是想著該怎麼樣和甜歌見面。我現在太被動,想要找甜歌,卻怎麼都找不到。
我想了一會兒,拿出手機,甜歌當初加過我的微信,但我拒絕了,現在翻找出她當時的添加記錄,然後主動去加她。
我這邊剛剛加上她,她就通過了驗證,我心裡猛然一陣激動,趕緊就發了一條信息。
但通過的快,卻不回覆信息,我一連/發了好幾條,都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我很清楚現在的狀況,絕對不能再躲著甜歌,所以看到她不會信息,我就直接撥打了語音電話。
電話剛剛撥打出去,我突然聽到門外傳來一陣隱隱約約的彩鈴聲。
甜歌就在門外!?
我猛然站起身,衝到門邊,打開了房門,我的動作已經夠快了,但是打開房門時,外面是空的。
我左右看了一眼,在左邊走廊那裡,我隱隱約約看到一抹身影,飛快的鑽入了步梯間。
我連想都沒想,猛追了過去。
進入步梯間之後,那一抹影子,好像已經下了樓,我接著追趕,可是速度已經很快了,那抹影子,卻始終都讓我追趕不上。
心裡一急,我又拼命加快了腳步,可能是心神慌亂,再加上光線昏沉,一個不留神,直接從步梯上摔倒,整個人趴到了樓梯上。
在我趴下來的那一瞬間,就感覺胸口處發出了咔嚓咔嚓的輕響。我的腦袋一下就大了,以為這陣咔嚓咔嚓的輕響,是裝在身上的那塊小鏡子被積壓破碎。
這是黑娘辛辛苦苦弄出來的東西,也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我簡直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就在我剛剛翻身爬起來的時候,突然看到下面那層樓梯上,有人正抬頭看著我。
儘管光線昏沉,但我還是能分辨出來,那是甜歌。
「甜歌!你等等!」
我也不管那麼多了,直接從身上取出那個黑布袋,果不其然,裡面的小鏡子已經碎裂成了幾塊。
我打開布袋,把裡面的玻璃片全都取了出來,在玻璃片取出的剎那間,甜歌的目光猛然一滯。
幾塊碎片,折射著淡淡的光芒,這些光芒匯聚到了一起,緊跟著,一道肉眼可見的身影,似乎在淡光中閃現了出來。
這道身影,是個老太太,如果我沒有猜錯,她就是西婆。
西婆的身影,完全吸引了甜歌,甜歌並不傻,她肯定知道,自己的奶奶已經死去了,而且遺體都火化了。
但是,一個和自己相依為命了那麼多年的人,已經變成了心頭的烙印,不管到什麼時候,即便只能看到她的一抹身影,也足以勾動腦海最深處的回憶。
甜歌果然怔住了,西婆的身影,在面前輕輕的晃動,甜歌慢慢的走了上來,她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西婆的影子,好像在開口說話,但是,我聽不到任何的聲音,她已經是一道微弱的念,她所想表達的,一般人都無法接收。
甜歌望著西婆的身影,過了一會兒,她的嘴唇動了動,好像在回應什麼。
我站在一旁,心裡緊張的要死,成敗就在此一舉,如果西婆能勸說甜歌,或許我身上的劫難,就會徹底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