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索中斷之後,我只能無助的等待,但我知道,對付既然盯上我了,肯定不會這麼輕易的放過我。
果不其然,從這一刻開始,這個小小的工作室里,好像每一個角落都隱藏著我看不見的紙人。衣櫃中,床底下,甚至吊燈上面。
紙人都在我毫無防備或者意想不到的時候出現,我白天睡不好,晚上同樣睡不好,短短几天時間,就把我弄的有點精神衰弱。
我很氣憤,可始終想不出什麼辦法。
最後,我真的有點受不了了,當又一次夜幕降臨的時候,我沒有再回工作室,而是直接找了個賓館入住。
賓館的房間沒有那麼多犄角旮旯,進來之後,我很仔細的檢查了一遍,確信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這才放下心。
連著幾天的煎熬,我的眼睛已經熬紅了,轉移到這樣一個比較安靜而且安全的環境裡,心理上就感覺有些輕鬆,在樓下吃了飯之後,我回到房間,簡單沖了個澡,然後就躺下來睡覺。
心裡的憂慮和疲憊的身軀形成了一種矛盾,但這裡畢竟不是工作室,所以胡思亂想了一會兒,我也漸漸的睡著了。
賓館裡特別的安靜,我也睡的比較沉,過了大概有兩三個小時,一陣砰砰的聲音把我給吵醒了。
醒來的那一瞬間,我下意識的就感覺,這好像是一陣敲門的聲音,但隨即,我就聽出來,這肯定不是敲門聲。
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我扭了扭頭,頓時驚呆了。
我看到窗戶外面,有一隻手,正輕輕的拍打著玻璃,那陣砰砰聲,就是這麼傳出來的。
緊跟著,另一隻手也貼到了玻璃上。我的頭皮一下子麻了,還沒等我真正反映過來,一張臉也隨之出現在了窗戶外面。
是父親!
我的腦袋一瞬間就膨脹了好幾倍,不由自主的跑了過去。
外面夜色深沉,有風在輕輕的呼嘯,我一下子就看到,父親不知道什麼趴在玻璃窗外,像是一個蜘蛛俠。
他微微的抬著頭,一聲不響的望著我,臉龐上全都是焦慮和不安,我看到他頭上的頭髮,已經有一小半都白了,風吹過的時候,他的頭髮隨著風輕輕的飄動,讓我感覺心口像是壓了一塊石頭。
「爸!你怎麼在這裡!」
「小楊……」
「你先上來!上來再說!」
我把旁邊的窗戶打開,伸手就去抓他的手,父親的位置,離這扇窗戶稍有點遠,我必須全力伸出手,再探出半截身子,才能抓住他。
雙方的距離在一點點的拉近,父親一動不動,這就讓我感覺非常吃力,我有點急躁了,直接搬過來一把椅子,站在椅子上面,又伸手去拉他。
這一次,還算是比較順利,在我全力伸出手的那一刻,父親也伸出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手冰涼冰涼的,仿佛摸到了一塊寒冰,一股寒意順著指尖,直接就蔓延到了全身。
我忍不住打了個冷戰,腦袋似乎一瞬間就清醒了。
這不可能!
我住的地方,是在九樓,這個高度雖然不能說特別高,但不是想上來就能上來的。
我根本就沒有告訴父親,我今天跑到了賓館來住宿,父親也不可能查出我所在的位置。
這件事不對!
我可能剛剛才從初醒之後的那種迷濛中完全的驚醒,當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我什麼都沒想,不由自主的就想把手給收回來。
可是,我可能反應還是有點慢了,我的手腕被父親抓的很緊,有點收不回來。
「小楊……咱們一起……一起從這裡跳下去吧……」
我咬著牙沒說話,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我還是全力的想要把手給抽回來,現在的情況真的很危險,我已經坐到了窗台上,大半截身軀都在窗戶外面,如果手腕上的力量越來越大,肯定會產生嚴重的後果。
「放手!」
「小楊,一起跳下去吧……反正……活著也沒有什麼意義了……就這樣跳下去,一了百了……」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手上的力氣越來越大,這股力量墜的我根本沒有掙扎的餘力。
父親的另一隻手,已經從玻璃上移開了,他的整個身軀,現在完全懸空,就靠著我在支撐。
可是,我現在所承受的重量,遠遠超過了一個成年人的正常體重,我拼命的朝里縮,只不過手被拽著,無論如何都縮不回來。
我甚至已經能看到下面一片漆黑,隨時都可能一頭從窗戶栽下去。
從九樓摔下去,會有什麼後果?必死無疑,即便真僥倖不死,活下來可能比直接死了更痛苦。
父親的身軀隨著風,左右的輕輕晃動,一邊晃,一邊不斷的在勸說我,一起從樓上跳下去。
「放手!!!」
我真的有點急了,生命危在旦夕,我猛然全力的甩動自己的胳膊,一條腿死死的蹬著窗台。
突然間,父親好像也承受不住我的力量,抓著我手腕的手,一下子鬆開了,我的手腕猛的一輕,能看到父親急速的墜落了下去。
我沒能及時收住手,身子朝後面縮的時候,後腦勺裝在了窗戶框上。
這一下差點就把我撞暈了,眼前微微一黑,我連想都沒想,直接從窗台跳了下來。
等雙腳落到地上,後腦勺那陣難以忍受的疼痛,才急速的發作,我忍住捂著腦袋,蹲了下來。
我一邊揉著腦袋,一邊回過頭,窗外已經安靜了,再也看不到父親的身影。
那絕對不是父親,但我現在無法完全確定情況,飛快的穿上衣服,然後急匆匆的下了樓。
我悄悄來到賓館的後面,賓館後面是停車場,停車場的邊緣,種著一排冬青。當我走到正對著我房間的位置時,一眼就看到冬青上頭,有一個紙人歪七扭八的躺在那裡。
我不由自主的捏緊了拳頭,紙人,又是紙人!
此時此刻,我的後背冒出了一層冷汗,剛才算是我拼死反擊,才沒有被拽出去,否則的話,現在就是我和紙人一起躺在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