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怎麼去安撫一個頭腦不怎麼清醒的人,鐵頭現在完全陷入了一種迷失的狀態里,我說的話,他可能無法完全理解。
不過,鐵頭的情緒只是沮喪悲觀,並沒有失控,總體還能聽我的指揮。
雨一直都在下,不多久,又開始颳風,風雨飄搖,時不時還夾雜著一道閃電,亂七八糟的聲音,會混淆我的視聽,讓人心裡不安。
我們倆在這兒呆了有二十分鐘,鐵頭的情況還是不見好。最要命的是,刀子一直沒出現,我不知道他是遇到了危險,還是和我們一樣,害怕暴露自己,而不敢大張旗鼓的在林子裡找。
我拉著鐵頭站起來,現在還是得先從林子走出去,找個合適的地方把鐵頭安頓好,然後再想辦法找刀子。
當我站起身的那一瞬間,就覺得有什麼東西,重重的落在了自己的頭上。
我這邊還沒回過神,就聞到了一股臭味,那股氣味不濃烈,而且有點熟悉,回頭一看,我立刻就看到一具已經皮包骨頭的屍體。
屍體原本應該是掛在樹上的,被風雨搖動,掉落了下來。這屍體的死狀,和我們之前挖到的馬小東,如出一轍,不用多想就知道,這應該是沙慶峰的另一個徒弟。
沙慶峰兩個徒弟的死,是已經發生的事,我們提前就知道了,在這裡發現他的屍體,也不算是什麼意外。
但是,屍體的死狀會讓人產生很大的精神壓力。我沒有目睹他們死去時的情景,只憑腦補,就能想像出來。
沙慶峰的兩個徒弟,即便是吊死的,但死去之後,那些和電線一樣的東西,絕對把他們的血肉給腐蝕了。
我急忙甩了甩頭,把頭上沾著臭味的雨水給甩掉,估計這具乾癟的屍體刺/激到了鐵頭,他一下子清醒了很多。
我們倆還是不敢打開手電,只能摸索著朝前面走,這樣的效率不僅慢,而且一直摸不清楚方向。
「你……你放開我吧……我自己能走……」
鐵頭這時候可能比剛才清醒了些,知道我們此刻的處境,我一直扶著他,確實很影響速度。
「鐵頭,能行嗎?」
「能行……這點傷……不要緊……」
鐵頭拿出了一點繃帶,把自己小腿上的傷口緊緊的束縛了起來,現在這樣處理肯定不行,但又沒有時間和條件,只能等脫險了之後,再好好的處理一下。
我在前面帶路,鐵頭跟在後頭,兩個人又走了大概有五六十米遠,一道閃電從天而落,在銀光映照下來的時候,我看見這片樹林依然沒有盡頭。
這邊的山林面積太大了,有時候碰見大的林子,幾天都走不出去,我強/壓著不斷波動的情緒,一邊朝前走,一邊招呼著鐵頭不要掉隊。
現在辨別不了方向,只能朝著一條直線一直走,就這樣摸索著走出去二三百米遠,我害怕鐵頭掉隊,就回頭看了看。
雨夜中的樹林,黑漆漆的一片,等我回過頭的時候,發現鐵頭不見了。我趕緊朝後走了走,又喊了兩聲,鐵頭依然沒有回應。
到了這時候,我迫不得已的打開了手電,等到光線亮起的一刻,我一下子就看到地面有一行泥濘的腳印,腳印是朝著相反的方向走的,這就說明,鐵頭一個人不聲不響的離開了。
我不知道鐵頭是發現了什麼情況,還是神志不清醒,又出現了意外,我順著腳印開始找。
在腳印的指引下,我一口氣就走出了好幾十米遠,手電的光線直射出去,一下子映照出了鐵頭的身影。
「鐵頭!」我大喊了一聲,加快腳步。
但是這一路沖向鐵頭的同時,我覺得鐵頭這時候怪怪的,蹲在地上,連頭都不抬。我的嗓門夠大了,雨勢也減弱了很多,鐵頭不可能聽不到的。
我察覺出異常,就不敢沖的那麼猛,等到距離再拉近一些,我終於看清楚了鐵頭在幹什麼。
他蹲在地上,用手指不停的在布滿腐/敗落葉的泥水裡劃著名圓圈,一邊劃,一邊嘀嘀咕咕的說著模模糊糊的話。
「鐵頭?」我一直走到距離鐵頭還有幾步遠的地方,輕輕喊了鐵頭。
鐵頭充耳不聞,伸著手指在地上不斷的畫圈,嘴裡念念有詞。距離一近,我能大概聽見他的言語。
「我的命,是我自己的……誰也不給……就算有好處,也不能給你……」
鐵頭的話,讓我感覺渾身上下直冒涼氣,我朝周圍看了看,暫時看不到什麼。
「不要說了……命不能……命不能給……你有沒有吃飽……關我什麼事……」
鐵頭還是在嘀咕,話說的越來越離譜,我很懷疑這附近是不是有什麼東西,鐵頭本身就有點暈頭轉向,很容易受到影響。
我沒時間再看下去了,緊走了幾步,拍了他一下。我用的力氣很小,但輕輕一拍,鐵頭就好像被雷劈了一樣,又像是犯羊角風,躺倒地上不停的抽搐。
這一來就把我嚇壞了,使勁扶他坐起來,鐵頭整個身子都是僵直的,和上了發條一樣,完全制服不住。
不過這種狀態保持了三分鐘,他的抽搐就停止了,大口大口喘著氣,像是驚魂未定似的,茫然的睜開眼睛,看到我的一刻,鐵頭顯得很激動,一下抓住我的手。
「你剛才是怎麼了?」我試探著問他:「你是在……在和誰說話?」
「你別嚇我……」鐵頭頓時疑惑了,他對於剛才的事情,可能是沒有任何印象,我這麼一說,他就開始朝四周不停的看:「這裡還有人?」
「沒有別的人。」我知道這附近可能不安全,但也不想再讓鐵頭出現情緒上的波動,就違心的撒了個謊:「你沒事了吧?咱們先走,去找刀子。」
「刀子……還能找到他嗎……」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覺得鐵頭這話很不吉利,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麼,我突然就感覺到,身後好像有什麼東西慢慢的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