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熟悉的景象,身後是一條緩緩流淌的河,前方是一片連綿起伏的低矮的丘陵,這是落河川特有的地貌。
而且,身後那條河,我有深刻的印象,就是我和瘸子沒能渡過的那條河。
到了這時候,我心裡已經很清楚了,剛才自己所經歷的那個什么小水窪,小村子,七大爺,雲紅,所有一切,都是幻覺。
其實,我一直都在這條河的附近,並沒有移動過。
但是,心裡產生這個念頭的時候,我就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如果剛才所經歷的,全都是幻覺,那麼木頭臉和鄭友邦呢?
我能清晰的感覺到,木頭臉和鄭友邦是兩個活生生的,而且很真實的人。
兩個活生生的人,能闖到我腦海里形成的幻境裡面?
鄭友邦肯定是被動的,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木頭臉。
我現在什麼都推測不出來,那個木頭臉,好像是憑空變出來的一樣,不知道來歷,不知道身份。
沒有這些線索,就推斷不到他的意圖。
現在從幻覺里掙脫出來,就要面對現實。我還記得,瘸子是在身後的那條河裡消失的,我想找到他。
突然間,身後傳來了腳步聲,我猛的一回頭,就看到一道小小的身影,從河邊的幾片雜草里走了出來。
那道身影是二娃,他手裡端著一個杯子,一聲不響的走到了我的面前。
「喝吧。」
杯子是木頭做成的,裡面裝的是很乾淨的水,我的確非常渴,但是拿著杯子,我又感覺心裡很虛。
剛才的幻覺,我現在不確定是二娃主導的,還是木頭臉主導的,所以,我對二娃不可能完全放下心。
「喝吧。」二娃坐在我旁邊,說道:「如果要害你,用不著使用這種手段。」
二娃這麼一說,我覺得也有道理,這個事件里的大部分人,都比我強,犯不上跟我耍這麼多花花腸子。
我把水喝完,腦子裡還在想著剛才的事情。我還記得,是一陣如同爆破一般的聲音,把我從幻覺中驚醒的。
那聲爆破,應該不是幻覺,它就發生在落河川。
「二娃,我剛才一直都躺在這兒?」
「嗯,你喃喃自語,說是口渴了,想喝水,我去給你弄水了。」
「剛才的爆炸聲,你有沒有聽到?」我一下子就緊張起來,鄭友邦的隊伍,現在全軍覆沒,那麼能在落河川弄出這麼大動靜的,肯定就是馮五的人。
「聽到了,是爆炸聲。」
「是怎麼搞出來的?有人在這裡搞爆破?」
我越來越感覺不妥當,一邊和二娃說話,一邊在不斷的尋找瘸子的蹤影。如果有瘸子在身邊,我可能會覺得安心一些。
「不用找了,你的朋友,他不會出現,但是,也不會有事。到了現在,一些無關緊要的人,用不著再出現了。」
「那誰才是有關緊要的人?」
「你是。」
「我算是什麼?一個載體?一個神明的善念寄居的載體?」
「你不明白,神明的善念,不會隨隨便便找個人就附身的。」
「什麼意思?」
「神明的善念,就是善念,它附著在一個惡念重的人身上,是會被沾染的,只有附著在善念重的人身上,才會長久保留本性。」
「那我真謝謝你的誇獎了。」
「不用謝,我現在只是告訴你事實,這件事……可能快到終點了。你知道,惡念那幫人,一直在找你,想要幹什麼嗎?」
「為了我身上附著的善念?」
「是,也不是,他們不敢殺了你,如果真殺了你,神明的善念,很可能也會跟著散去,那樣,他們就拿不到想要的東西了。」
「他們想要什麼?」
「剛才你聽到的那聲爆炸,就是他們炸開了一個地方,想找那樣東西,那是至關重要的。」
二娃還是不肯把話說清楚,我不知道他是不完全信任我,還是有別的顧慮。
二娃不肯說,我就自己在想,神明的善念,惡念,現在都已經出現了。神明自己的意識,從他本身的屍體上也轉移到了破碎石像上。
運送破碎石像的隊伍,已經被馮五他們給搞定,這就意味著,神明本身的意念,跟惡念融合。
而且,二娃也在這裡,等於神明「復活」的幾個基本條件,都已經達成,現在還有什麼東西是至關重要的?
「他們在找,找那件東西……」
二娃望向了遠處,我剛才聽那陣爆破聲,還處在幻覺里,所以具體的距離,現在推斷不出來。
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件東西,應該是在一個比較封閉的環境裡,靠人力無法挖掘,所以才會動用爆破手段。
「二娃,算我求你了,你就跟我交個底兒吧。」
「我能說的,都和你說了,那件東西很重要,我不是也告訴你了?馮五他們想抓你,是因為,那件東西,即便他們找到了,也不太可能拿得走,只有你能拿到。」
我聽的一頭霧水,不讓二娃解釋還好,越解釋越迷糊。只有我拿得到這東西,也就是說,只有神明的善念能拿得到。
「二娃,你什麼都不肯說透,那你現在讓我做什麼?我就扛著神明的善念,來回疲於奔命?」我被這些只能想明白一半兒的問題搞的頭暈腦脹,而且心裡有點煩躁。
二娃說的很清楚,現在無關緊要的人沒有必要出現,但只靠著我這兩手三腳貓的把式,出現點意外就搞不定。
「二娃,最起碼你把我的朋友給弄回來,比如瘸子,還有那個叫趙用極的老頭,放在身邊多少都能幫個忙。」
「他們沒必要出現,出現了也沒用,走,我們走吧,去看看馮五他們的進度怎麼樣了。」
「就算找到馮五他們呢?又能怎麼樣?」
「我一直在等,就是在等他們把那件東西找出來,咱們,要把東西搶到手。」
「搶到手,然後呢?」
「毀掉它,毀掉它,別的事情就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