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人說過,有毛色純白的狐狸,但是眼前這隻狐狸,明顯不是純白狐狸。
它只是因為活的時間太久了,所以身上的皮毛變白。
我看不出來這隻狐狸究竟活了多少年,只能看到它的眉心上,還有一塊棕色的毛,如同額頭上的一個印記。
「別……別怕它……」瘸子在我的攙扶下,勉強從地上站了起來,他的腳步有點虛浮,抹了抹嘴角的血跡:「它額頭上那塊毛,還沒有變白,就說明它離圓滿,還有一步,不用怕……」
瘸子的話還沒有說完,驟然間,一股無形的力量,仿佛一把透明的鐵錘,重重落在他的胸膛上,瘸子本身就站不穩,被這一下直接又撞倒在地。
我知道這隻白毛狐狸絕對不像瘸子說的那麼好對付,看著瘸子又被撞倒,我心裡沒有別的念頭,只想先保住他的命。
我彎腰扛著瘸子就跑,順著泥坑的邊緣,一直朝前跑去。
瘸子死沉死沉的,我扛著他跑到前面,就感覺有點喘不上氣了,泥坑附近,就是一片稀疏的樹林,為了躲避,我也不管那麼多了,一頭扎了進去。
等鑽進小樹林,我朝後面看了看,文山海和白毛狐狸好像都沒有跟過來,直到這時候,我才覺得自己有些堅持不住。
「瘸子,你什麼時候變的這麼沉了……」
瘸子沒有回答,我轉頭看了看,他這會似乎已經失去了知覺。
不知道是不是情況緊迫,我下意識的就感覺自己的體力流失的特別嚴重,肩上的瘸子也越來越沉。
趁著後面暫時沒有什麼動靜,我趕緊把瘸子放下來,重重的喘了兩口氣,我只想早點恢復一下/體力,先從眼前的困境裡掙脫出去。
疲憊感越來越嚴重,光喘氣已經無法恢復了,我正在全力的想要恢復體力,一下子看見身前不遠處,有一團黑的很不正常的黑暗。
整片老林都是黑暗的,但是眼前不遠處的那團黑暗,好像更嚴重。濃的比墨還黑的黑暗,在緩緩的移動。
我看不清楚那團黑暗到底是什麼東西,只不過肯定和白毛狐狸有關。
我覺得,白毛狐狸就躲在那團濃濃的黑暗中,一點一點的朝我們靠近。白毛狐狸非常的謹慎,我和瘸子已經沒有多少反抗的能力,對方還是很小心的緩緩靠近,試探。
在我緊張的情緒不斷升級的時候,那團濃的看不穿的黑暗,像是一片沉重的鉛雲,離我們越來越近。
白毛狐狸或許確定了我們暫時沒有還擊的能力,才這樣直接靠近了我們。事實就是這樣,我的確沒有還手的能力,唯一能做的,好像只是等死。
那團區別於夜色的黑暗,很快就飄到了離我非常近的地方。黑暗沒有散去,被裹在裡面的白毛狐狸,也沒有露面。我能體會到一股若有若無的邪異的氣息。
黑暗在我們身邊轉來轉去,我也不知道瘸子恢復了意識沒有,反正和死了一樣,一動不動。
我感覺到了一陣一陣的寒意,這股寒意很不正常,現在的天氣絕對沒有這麼冷,而周圍卻好像飄起了一片一片蒙蒙的白霧。白霧覆蓋的地方,溫度一下子降低到了零下若干度,我身上都是爛泥,很快就結了冰。
一直到這個時候,身軀中神明的善念似乎仍舊無動於衷,這很讓我惱火,同時,我又感覺到了深深的無助和絕望。
溫度越來越低,低的好像讓身體裡的血液都結了冰,瘸子和我一樣,衣服外面的爛泥已經被凍結了,他的手腳冰涼,雙眼緊閉,應該只剩下了很微弱的呼吸。
再多的負面情緒也不能阻擋眼前的困境,在我胡亂思索的空隙,那團深沉的黑暗,緩緩的飄到了我的面前。我睜著眼睛,看著它靠近,卻無能為力。黑暗裡的白毛狐狸,似乎是在選擇下手的對象,選來選去,最終還是先選了我。
我很想大聲的叫喊,很想挺身而起,哪怕跟對方拼個你死我活,至少也死的悲壯一點。
隨著黑暗的飄動,那種陰邪的氣息,更濃重了。這種氣息讓人非常的不安,我忍不住想要閉上眼睛,腦子裡晃來晃去,全都是悲觀的念頭。我在想,如果自己死在這兒,那麼需要多少年,才會被人發現?
死了,或許真的不會代表什麼,因為死亡降臨的時候,人是無能為力去改變什麼的,只不過我很不甘心,因為我還有放不下的人,放不下的事情。
一陣突如其來的寒氣,讓我打了個哆嗦,本來已經打算閉上眼睛,無奈的接受這個不能接受的事實,可是寒氣迫人,我還是不得已的睜開了雙眼。
在我睜眼的一瞬間,那團飄動的如同鉛雲一樣的黑暗,陡然間好像崩裂出了一條縫隙。森森的寒氣,從這條縫隙裡面蜂擁出來。
小樹林的外面,傳來了一陣卡嚓卡嚓的聲音,我能看到,剛才被瘸子打的幾乎半死的文山海,正慢慢的朝這邊爬動。
「你們……你們會死的很慘……很慘……」
文山海一邊爬動,一邊嘀嘀咕咕的嘟囔著,這時候,我連還嘴的力量也沒有了,只是覺得刺骨的寒冷在不斷吞噬我的體溫,用不了多久,不用白毛狐狸動手,我和瘸子可能也會被直接凍死。
寒氣涌動著,我的眼睛一睜開就再也閉不上了,我看見在這片寒氣裡面,好像有一雙眼睛露了出來。
狡詐的,冰冷的眼睛,毫無溫度,冷的仿佛看一眼就能讓人渾身結冰。這是白毛狐狸的眼睛,它肯定不會給我和瘸子再留任何逃生的機會。
白毛狐狸那雙狡詐又冰冷的眼睛,隨著周圍的暗色繼續朝我靠近,已經近到只有半步之遙。我實在有點忍不住了,就算拼不過它,我也不想這樣窩窩囊囊的死掉。
我挺了挺身子,想要站起來拼個魚死網破,然而,我剛剛一動,就感覺自己的手腕被抓住了。
是瘸子抓住了我的手腕,他依然保持著原來的姿勢躺在地上,連眼睛都沒有睜開,但他的手,卻抓我抓的非常緊。
我一下子明白了過來,瘸子突然抓住我,絕不是那麼簡單,他肯定另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