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子說話的同時,我也看到了這一層石塔里,堆著密密麻麻的一大片黑影。
這個地洞靠近地下河,空氣濕度很大,樹棺的年代久遠,早已經腐朽不堪。這都是用原生的樹木製作的,外面長著一層花花綠綠的真菌。
對於瘸子來說,樹棺這種東西,就跟開盲盒一樣,因為年代太久,樹棺裡面陪葬的,可能只是簡單的石器,在古玩市場上吃不開。但樹棺里也很有可能存在早期的玉器,有這樣的玉器就不得了了,價值連城。
瘸子就是這毛病,不管到了什麼時候,只要看見這玩意兒,還是會激動會興奮。
「看見這東西了,就不能放過。」瘸子隨手取下身上的背包,把裡面的東西騰出來一些:「能帶走的,咱們就帶走,只要有一件硬貨,這一趟就沒白跑。」
「你忘了咱們是來幹什麼的?」
「事情要做,但飯也要吃啊,不搞點外快,怎麼餬口?你先別急,等著。」
瘸子拿著棍子在塌掉的老樹棺里扒拉,潮氣那麼重,樹棺里的東西全都粘成了一團,他在前面動手,我在後面把風,時刻注意著石塔里的一切動靜。儘管周圍很靜,可我並不輕鬆。
我總是覺得,這個位於地下的石塔的出現,並非偶然。
隨著瘸子的扒拉,一股說不清楚的味道就在石塔里飄散開了,潮濕的霉味夾雜著臭氣,讓鼻腔一陣一陣的抽搐,我有點呆不住,想湊近一些幫他看看,可還沒抬腳,瘸子拖著棍子就跑了回來,神色一緊一松,臉上陰晴不定。
「這些樹棺里的東西,有點不對味啊。」
「怎麼不對味?」
瘸子說,這種樹棺雖然製作的非常粗陋,也非常原始,但樹棺肯定是用來葬人的。如果不是為了葬人,就沒有必要浪費那麼多時間和精力來製造樹棺。在當時那個時代,砍伐這麼大的樹木,再製作樹棺,其實也是個艱難的過程。
「樹棺里葬的不是人。」
「不是人,那是什麼?」
「石像,全是石像。」
「裡面葬的都是石像,這是什麼意思?」我有點吃驚,可能還是環境影響了心理,聽著瘸子的話,就覺得石塔里那一排樹棺要跳出什麼東西。
「講不清楚,自己看看吧。」瘸子撓撓頭,用棍子在那具塌了半邊的老樹棺裡頭撥動了幾下,隨著撥動,樹棺里滾出來一團影子。
那影子很沉重,落地有聲,搖晃著顛簸了幾下,影子上面沾滿了潮濕的稀泥樣的粘液,看上去很噁心,那股霉味臭味混合在一塊的味道更重了。瘸子接著把影子外面的雜物都清理掉,漸漸的,我看到那好像是一個石像。
瘸子把好幾個爛糟糟的樹棺都扒開,裡面果然是一個一個的石像,這些石像和真人的比例大小差不多,就是外面裹著一層塵垢,看不清楚是什麼樣子。
瘸子開始清理石像外面的雜物,等石像上的雜物被漸漸清理掉了以後,瘸子的動作明顯就慢了下來。
「肯定不對!」
「你不要一驚一乍的行不行!」我覺得他好像察覺到了什麼異狀,可是石塔裡面寂靜無聲,我左右看了幾眼,並未發現什麼。
「看看它的臉!」瘸子不跟我較真,拿著手電,直直的照在幾個石像的面部,這傢伙也是曾經見過風浪的人,就驚訝了一下,隨即恢復鎮定,扭頭看看我。
瘸子這麼一提示,我的目光就轉到石像的臉上。雜物不可能清理的那麼乾淨,不過石像的臉已經呈現在眼前。望著石像的臉,我也無法自持了,一種強烈的驚訝衝擊著腦海,說不清楚是緊張還是害怕,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一步。
石塔里的石像雕工非常精湛,在光線昏暗的情況下,足以亂真了。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石像的臉上,觀察的相當仔細,我看到石像的臉,和二娃幾乎一模一樣。這不得不讓人懷疑,石像是以二娃為原型而雕刻出來的。
這是一種巧合嗎?我琢磨著,石塔樹棺的具體年代很難斷定,但至少是以世紀為單位的,幾百上千年前的一尊石像,跟今人的相貌幾乎沒有區別,這難道是一種詭異般的巧合?二娃死的本來就不太正常,給我留下了心理陰影,現在看著這些石像,我愈發感覺不自在。
「我就怕自己眼花了,你看看,這些石像,是不是跟二娃的樣子一模一樣?」
「你沒眼花,我也看出來了。」我點了點頭,心裡卻跌宕起伏。我一直都覺得,二娃只是小山村里一個普普通通的孩子,僅此而已。可是我沒想到,到了這座地下石塔之後,會有這麼驚人的發現。
瘸子開始清理別的樹棺,這一層石塔的樹棺,大概得有三四十個,我也抽出手,幫著瘸子一塊清理。隨著清理的深/入,十幾個樹棺都被打開了,裡面的石像出現以後,把雜物一清理,就能明顯看到石像的面貌。
無一例外,所有石像的臉,都和二娃的臉沒有任何區別。
「這事,真的很邪門。」瘸子撓了撓頭,說道:「咱們把別的樹棺全都清理一遍,既然下手了,就干到底。」
石塔的面積有限,所以有些樹棺是層層疊加堆放的,要是全部清理一下,肯定需要時間。瘸子又清理出兩口樹棺,就在他想要繼續動手的時候,石塔微微一震,那好像是從地底傳來的一股力量,讓石塔聳動。仿佛是地震之前的徵兆,輕微的震感接連不斷,地面似乎篩糠樣的發抖。整座石塔都被這陣震感給影響了,貼著牆根的一溜樹棺咯咯的在抖動,大部分樹棺都糟透了,棺蓋上的釘子不吃力,抖的時間一長,棺蓋就慢慢的脫離原位。
「怎麼回事!?」瘸子連上全都是污垢,趕緊跳到旁邊:「石像還能詐屍?」
我感應的很清楚,石塔的確是在輕輕的顫動,糟朽的樹棺連這麼輕微的震感都承受不住,驟然間一具一具的崩裂了,樹棺稀里嘩啦塌了一片,從裡面滾落出來一個個石像。石像轟隆轟隆的落地,石塔里的震動戛然而止,我們本已經打算要暫時退走了,震動一停止,也跟著停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