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刻緊張了起來,小心翼翼的貼著衛生間的門,側耳傾聽。
過了沒一會兒,我突然聽到門鎖吧嗒一聲打開了,緊跟著,又傳來了房門的吱呀聲,我沒有打開衛生間的門,只聽聲音,就知道肯定是那個孩子進門了。
我仍然躲在衛生間裡沒有亂動,很快,臥室的門也輕輕響了一聲,那孩子應該是進了臥室。
屋子裡很安靜,過了有幾分鐘時間,我才悄悄的打開了衛生間的門,然後走到臥室門口。
臥室的門半開著,我透過房門,能看到劉端正的床。為了能看的清楚一點,我提前做準備的時候,專門把臥室的窗簾拉開了,窗外清冷的月光透射進來,我本以為能看見那個孩子,誰知道,劉端正的床邊是空的。
我直接走進了臥室,劉端正在呼呼大睡,臥室里也沒有那個孩子的身影。
這是怎麼回事?
我心裡剛剛冒出疑惑,猛然間就轉過頭。
在轉頭的同時,我一眼看到自己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人。
就是那個孩子,他站在我後面,抬著頭望向我。儘管屋子裡的光線不是很好,但我能看到他那個奇形怪狀的腦袋,還有他那雙長的非常特殊的眼睛。
我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突然開始發冷,那種寒冷,是感覺到強烈的恐懼而產生的。
不過,畢竟以前經歷過的這種事情很多,我隨後就回過神,調整了一下思路,開始試探跟他溝通。
「你來找劉端正,是為了什麼?」
這個孩子沒有回答我,我甚至看不出來,他能否明白我的意思。
他望著我的那雙眼睛,好像沒有任何波動,眼珠子如同凝固在眼眶裡,一眨不眨的盯著我。
說實話,這種目光讓我感覺有點發毛。但我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詢問下去。
「你來找劉端正,是為了問你的母親?」
當母親這兩個字說出來的時候,我明顯發現,這個孩子的眼珠子突然動了動,他輕輕朝我這邊走了一步。
我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孩子的腳步那麼輕,但這一步就好像是踩在我的心口上,讓我感覺喘不過氣。
「我媽媽……在什麼地方……」
這個孩子終於說話了,他的聲音聽起來是稚/嫩的,可是,這稚/嫩的聲音卻好像一把刀子,似乎要把我的耳膜給刺/穿了。
「我們可以好好談談……」
「我媽媽……在什麼地方……」
當這個孩子第二次說出同樣的話之後,我就覺得不能再跟他繞圈子了,而且,我不能撒謊,這孩子雖然小,但他的眼睛卻讓人感覺膽寒,如果我撒謊,他識破之後,一定會有嚴重的後果。
「這件事,我知道的不是太清楚,我只是聽說,你母親……不在了……」
「她在哪兒?」
「她當時在醫院去世了,因為找不到親屬,所以……她的屍體被火化,火化,你明白嗎?」
「她在哪兒?」
我覺得有點頭疼,這個孩子的思維應該是正常的,可現在好像聽不懂我的話,我解釋的已經夠清楚了,他還是在問。
「火化了,屍體沒有了,變成了骨灰……」我解釋到這兒,後面也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個孩子的母親被火化之後,骨灰被送到了什麼地方,馬遠沒打聽出來。
這一次,這個孩子應該是明白了我的意思,他的眼睛猛然一睜,就在這一瞬間,我覺得自己的心裡產生了一種很強烈的煩躁。這種煩躁讓我心神不安,繼而引發了更加複雜的情緒。
「她的骨灰……在什麼地方……」
「這個我真的不清楚,我剛到本地不久,有些情況也是這兩天才知道的。」
我強忍著心裡的煩躁,對這個孩子又解釋了一句。
他不再說話了,那雙眼睛裡的目光,一下子變的非常的悽厲。
「你騙我,我母親不會死……」
「這件事是不是真的,我不能確定,但我現在所知的,都如實和你說了,最起碼我沒有騙你……」
突然間,這個孩子的雙眼中,像是爆發出了一團讓人膽寒的精芒,與此同時,我覺得好像有一個人,無形中猛推我了一把,我就站在臥室的門口,猝不及防之下,噔噔的倒退了兩步,一屁/股坐到了一個塑料的小馬紮上。
小馬扎頓時被坐爛了,塑料崩碎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顯得非常刺耳,正在熟睡的劉端正,應該是被這陣聲音給吵醒,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
那個孩子看到劉端正醒了,什麼也沒有再說,倒退了幾步,轉身就朝著房門走去,在他拉開房門的時候,我看到他回頭看了一眼。
這一眼,不是去看劉端正,而是看我的。他的目光,讓我的心猛然一沉,
我也說不清楚,這個孩子究竟是什麼意思,但那眼神明顯就是把我這個人給記住了。一時間,我感覺自己有點冤枉,當年的事情,和我完全沒關係,就因為剛才我主動跟他說了這些情況,然後就被他給牢牢記住了?
我還沒有想明白,那個孩子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怎麼辦,要不要追他!」劉端正趕緊下床穿上鞋:「追上他,再問問,他一直找我,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來不及說話,也跟著打開房門沖了出去。
外面是一片濃濃的夜色,等我跟出來的時候,那個孩子已經無影無蹤。
「走遠了,他怎麼走的那麼快?」劉端正站在我旁邊,左右看了一眼,帶著深深的憂慮說道:「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他老是纏著我,會不會出事?」
我沒有回答劉端正的話,因為我的心裡也非常不安,這種不安,可能就來自那孩子臨走時的那道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