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視線有點模糊,連帶著腦子好像都朦朧了起來。老戲台上的那道身影飄飄忽忽,像是一個人,又像是一抹虛無的影子。
這道身影,顯然是學過唱戲的,流雲水袖,字正腔圓。我不知道是不是距離有點近的原因,從一陣一陣輕飄飄的唱戲聲里,我又聽見了幾個詞。
這幾個詞,仍然是那種表達淒傷和苦悶的,這一次,我仍然聽到了老懷德這三個字。
其實,我並不明白老懷德是什麼意思,因為有很多的同音字,三個字組合在一起,又是通過語言的方式聽到的,就不能確定這三個字是哪三個字,更不可能知道三個字表達了什麼。
我的額頭忍不住冒汗了,這次遇見的事情,難道是個「鬧鬼」的事件?
我慢慢的朝老戲台又走了過去,相距還有不到十米遠的時候,周圍起了一陣風,風非常的大,夾雜著灰塵和草屑,讓人睜不開眼睛。
我扭頭背了背風,等再轉過頭的時候,老戲台上的身影就看不到了,好像被剛才那陣風給颳走了一樣。
風來的很突然,一直在老戲台的周圍呼嘯,我被攪擾的有點心神不安,圍著老戲台轉了一圈,等我重新繞到戲台的正面時,半空的月光被漂移的雲層給遮擋了,光線猛然一暗。
老戲台陷入了一片沉沉的黑暗中,就在這一刻,我隱隱約約看見老戲台上面的黑暗裡,有一張模糊的人臉。
那是個女人,臉很白,畫著戲妝,這張臉的眼睛很大,好像正在一眨不眨的注視著我。
我的頭皮一麻,趕緊後退了兩步,眼前又吹過一陣風,在我睜眼閉眼的彈指間,戲台上的那張臉,唰的一下就不見了。
我心裡肯定發毛,如果真有什麼神神鬼鬼的玩意兒,我可能對付不了。
我沒有硬著頭皮繼續在這兒逗留,時間還有很多,並不急在這一時。順著原路,我走回了村子,到村子外面的時候,老戲台那邊淒婉的唱戲聲,還是絲絲縷縷的飄蕩在寂靜的夜色里。
大壯還沒有睡,睜著眼睛在想心事,我回來之後,大壯給我遞了煙,我一直有點搞不懂,唱戲聲裡面老懷德三個字是什麼意思,在我們這邊,市區和周邊縣鎮的某些方言就有所區別,我想問問大壯,老懷德是不是陽山這邊的方言。
「大壯,老懷德是啥意思?」
「什麼?老……老懷德?」
「對,老懷德,我已經聽見不止一次了,就是那陣唱戲聲里的字眼,是不是你們這邊的什麼方言?」
「老……老懷德……好像不是吧……」
大壯這個人比較實誠,所以不善於撒謊,本來好好的,等我問他以後,我發現大壯的神情和語氣都有點不自在,遮遮掩掩的,不肯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大壯,有什麼要是故意瞞著,最後事情辦不成,耽誤的是大家的事。」
「我知道,我知道……」
「老懷德,究竟是什麼意思?老戲台那邊的唱戲聲,不會無緣無故的就帶出這三個字吧?」
「應該……應該不會吧……」大壯拿著煙的手在輕輕發抖,尷尬的笑了笑,但笑的比哭都難看。
「說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大壯連抽了兩支煙,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嘆了口氣。
「兄弟,不瞞你說,老……老懷德……那是我太爺爺的名字……」
大壯他們家姓萬,大壯的太爺爺就叫萬懷德,四里八鄉的人當著面都喊她萬老爺,背地裡就叫他老懷德。
「大壯,唱戲的聲音里,為啥有你太爺爺的名字?」
「實話實說,這事兒,你……別外傳了,那個老戲台,以前死過人……」
事情還是發生在很多年以前,有一次,有一個外地的戲班子路過了陽山,在陽山這邊唱了兩天的戲,結果,萬懷德就看上了戲班子裡的那個小花旦。
小花旦當時只有十六七歲,萬懷德給了戲班子的班主一些錢,讓戲班子把小花旦給留下,班主不願意,一直找萬懷德央求。後來,縣裡的保安團來了幾個人,把戲班子的人全帶走了,估計,戲班子的人在縣裡吃了不少苦頭,從那以後,再也不敢到陽山來找萬懷德。
萬懷德平時壞事做的太多,但偏偏還很要臉面,他把小花旦弄到家裡,不讓小花旦露面,可能是打算找個合適的機會,再對外宣布,讓小花旦當個偏房。
小花旦在萬家呆了兩天,感覺沒臉見人,有一天夜裡,小花旦自己從萬家溜出來,在老戲台那邊上吊了。萬家的人發現小花旦跑了,就連夜出來找,最後找到老戲台這邊,小花旦已經死的透透的。
一看見出了人命,萬家的人趕緊跑回去跟萬懷德說,萬懷德也急了,急匆匆帶了幾個人到老戲台那邊去,想把小花旦的屍體先弄回來,避免消息泄露出去。
結果,等他們又來到老戲台時,小花旦的屍體已經無影無蹤了。誰都說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還有人懷疑小花旦是不是沒死。
這一次,老懷德可能是受了一點驚嚇,緊跟著生了場大病,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大概一年以後就一命嗚呼。
小花旦吊死在老戲台的事情,萬家的人肯定不會說出去,村里人到現在都不知道,那個小花旦當年是在老戲台上吊的。
起初,萬家人也提心弔膽的,害怕出什麼事,不過老戲台倒是平安無事,一直到了今天。
小花旦的事情,只有萬家的人知道,大壯也是聽自己父親說的,等這次老戲台出了點異常之後,大壯就感覺心虛,所以忙前忙後不辭勞苦,同村的人擠兌他,他也不還嘴。
事情的來龍去脈就是這樣,聽著大壯的講述,我不由自主的就想起剛才在老戲台看到的那張一閃而過的臉,身上頓時冒出了一片雞皮疙瘩。
這事確實是奇怪,小花旦吊死在老戲台,如果要出事,可能早就出了,平靜了幾十年,現在卻突然怪事頻發,這又是犯了哪門子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