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8章 儒學新解

  劉宗周等人的到來,在朝鮮士人中造成了極大的轟動。【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無數的朝鮮士子蜂擁而來,只為了瞻仰宗師一面。

  斯是盛況,令人咋舌。

  即便是劉宗周等人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在朝鮮受到這般歡迎。

  金尚憲、沈器遠等人更是拋下了公事,圍在這些儒學宗師旁邊。

  「我朝鮮士人求知若渴,還請念台先生、乾岳先生、鍾元先生開壇講學,教化番邦小民。」

  如果是以往面對這種情況,劉宗周說不得要謙虛兩句,可是這一次他是帶著政治任務而來的。

  「老夫於儒學之道偶有涉獵,不敢擅教於人。諸位賢達拳拳之情銘感五內,只希望互相切磋、共同進步。」

  聽到劉宗周等人答應了,朝鮮上下欣喜若狂,立刻開始準備起來。

  中土大儒開壇講學的消息散播開來,令所有的朝鮮士人都按捺不住,開始朝著講學之地湧來。

  短短半日的功夫,四周就圍的水泄不通,粗粗打量起碼超過了五萬多人。

  就連左夢庚都是第一次知道,朝鮮竟然有這麼多的儒生。

  眾目睽睽之下,劉宗周三人登上了講台,席地而坐。端莊肅然,古井無波,即便被數萬人盯著也沒有絲毫怯場。

  開玩笑。

  這三位不知道講學過多少次了,比這還要宏大的場面更是多有見識。

  而在朝鮮士人的眼中,大宗師不愧是大宗師。光是這份儼然的氣度,就足以令人折服。

  「朝鮮與中土雖然一衣帶水,互為近鄰,語言、文化更是有互通之處。然個中玄妙,老夫霧裡看花,多有不明之處。今日與諸位賢達同聚,不如暢所欲言可好?」

  劉宗周把話說得很清楚。

  雖然朝鮮的文化體系和中原是一樣的,可到底國情不同、民俗不同,傳播開來後肯定會有所差異。

  他初來乍到,也不知道這邊的學術發展到什麼程度。因此不敢貿然開口,希望朝鮮的文人能夠展露一手,好讓他們有的放矢。

  數萬人鴉雀無聲。

  儘管有一些在躍躍欲試,但最終也不敢貿然出頭。

  雖然誰都想出名,想要在大宗師面前博個頭彩。可是自忖學問淺薄,就怕博彩不成,反而丟了大人。

  眼見場面寂靜,金尚憲決定為朝鮮士人挽回顏面。

  他拱拱手,朗聲發言,話題頗為尖刻。

  「念台先生,士農工商自古有別。各司其職,則天下安矣,豈非至理?」

  這話一說出來,場面便轟然一片。

  有許多朝鮮士人紛紛贊同,同時渴求的看向劉宗周等人,希望能夠得到解答。

  顯然這個問題不是平白無故提出來的。

  自從夏國來到這邊後,先進的政治制度對朝鮮人產生了極大的衝擊。

  當看到商人能夠與士人等其他階層平起平坐,武夫也並駕於文臣之時,朝鮮人的價值觀必然會出現裂痕。

  這與他們從前所學的思想,是完全背道而馳的。

  如果不解決這個問題,將會變成大麻煩。

  而這樣的問題,在劉宗周這裡顯然已經不足為慮了。

  他呵呵一笑,開始演講。

  「士農工商之言,始出於《管子》。其文曰:市農工商四民者,國之石民也!」

  這個典故,朝鮮的士人當然知道,顯然答案還在後面。

  果然,劉宗周的聲音稍微拔高了一截。

  「既然四民皆為國之柱石,又何分先後、上下?即可為士農工商,緣何不能作商農工士之說?」

  此言一出,場面譁然一片。

  所有人都只覺得腦子裡轟隆作響,顯然對於這個提法還是第一次聽到。

  以往說起天下四民,大家都是士農工商、士農工商的叫法。千百年來皆是如此,漸漸的便習以為常,並以為本該如此。

  可是現在劉宗周並沒有提出什麼高明的學問理論,只是將士農工商的排序做了一個改變,重新放到原文中,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妥。

  顯然劉宗周是用這個方法在告訴所有人,《管子》的原文中並沒有給士農工商排序的意思。四民是同等地位,都是一個國家的重要組成部分。

  只一個開篇,就給了朝鮮的儒家不小的衝擊。

  這其中有些人頭皮發麻,有些人抓耳撓腮,更有些人恍然大悟。

  顯然每個人從中接受到的感悟是不一樣的。

  金尚憲、沈器遠等人更是面面相覷。

  他們原本想著這些大儒的到來,能夠好好的滌盪風氣,消除夏國重商之舉帶來的人心浮動。

  卻沒有想到,這些中土來的大儒在思想上反而更加激進,而且對儒學做出了全新的解釋。

  他們又哪裡知道,這一切都是經濟基礎決定的。

  當重商成為夏國的主流時,思想家們必然會對這種社會現象進行深刻的思考和總結。

  劉宗周可謂經歷了夏國從無到有的全部過程,對於其中的感悟自然也是最深的。

  再憑藉著他無與倫比的學術功底,已經形成了新鮮的理論,用來給夏國的先進位度作出詮釋。

  現在他又將這種思想帶到了朝鮮。

  在軍事、政治、經濟、思想等多重的強大影響之下,朝鮮發生改變也是可以預期的。

  「殿下很生氣,對於你們的拖沓十分不滿。」

  大邱,金自點的帥帳中,迎來了崔鳴吉和李時白。

  崔鳴吉更是帶來了李倧的怒火。

  金自點等人全都膽戰心驚,但是也叫苦不迭。

  「吏判大人有所不知,非是我等貪生怕死,實在是糧草不濟,無力進攻啊!」

  崔鳴吉頗為不滿。

  「這段時日,各道的糧草一直在源源不斷送來,你還在妄圖狡辯嗎?」

  金自點兩手一攤,欲哭無淚。

  「下官盼望糧草如盼甘霖,可確確實實沒有接到多少。大人有所不知,夏軍身出鬼沒,屢屢騷擾我們的糧道。很多押送糧草的隊伍都遭遇偷襲,並未送到軍中啊!」

  隨著金自點,其他的將領也紛紛訴苦。

  崔鳴吉這才知道問題出在了何處。

  「既是小股賊人作亂,為何不去剿滅?」

  咸鏡道左使金烏奇哀嘆連連。

  「下官等怎能坐以待斃?只是那些夏軍神出鬼沒,我等拼盡全力也無可奈何,反而損失慘重。」

  當拿到了這段時日大軍的損失統計之後,崔鳴吉也不禁頭皮發麻。

  為了剿滅夏軍小股部隊的騷擾,金自點還真的挺賣力的。

  然而他前前後後派出去的軍隊,全都成了夏軍的玩具。林林總總加起來,傷亡竟然超過了兩千多。

  到了現如今,一聽說派兵去剿滅夏軍,底下的士兵們紛紛開始偷奸耍滑,死活不願意出動。

  崔鳴吉抬頭看著白雪茫茫的群山,仿佛在那些看不到的陰影處,夏軍正隱藏在其中。隨時都能夠跳出來,將他們消滅的一乾二淨。

  局勢竟然到了這個地步,他也有些無奈。

  漢陽那邊,李倧還在翹首以盼,留給朝鮮的時間不多了。

  「備馬,本官親自趕往釜山。」

  無可奈何之下,崔鳴吉能夠相信的,只有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

  他剛剛憑藉這個本事促使朝鮮投降,保全了國家。相信這一次,應該也能夠取得他想要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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