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不一樣了

  左嚴的狀況很不好。Google搜索

  他覺著自己恐怕要死了。

  暴怒的左良玉宛如世間最恐怖的凶獸,下手毫不留情。

  鞭子和拳腳暴風驟雨一般砸在他的身上,讓他連呼痛的餘裕都沒有。

  「狗奴才,賤種!老子救你的命……老子讓你吃飽飯……你就是給老子這般看家的?」

  左良玉越罵越怒,拳腳愈發重了。

  猛地一腳踢出,正中左嚴的肚子。

  左嚴好似破敗的樹葉一下子倒飛了出去,一路上撞飛了許多桌椅板凳。

  「噗……」

  鮮血噴出,左嚴的意識已經模糊了。即使再想要辯解些什麼,可已經沒有力氣開口了。

  「老爺,不能再打啦!可不敢再打啦!再打下去,大哥就要死啦!」

  左寬撲上來,牢牢抱住左良玉的腿,嚎啕大哭,一個勁地哀求。

  左良玉劈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臉上,蒲扇一般的手掌重逾鋼板,打的左寬滿臉開花,甚至還有兩顆牙齒飛了出去。

  可他根本不敢撒手,寧死也不能撒手。

  他知道,只要他撒手,左嚴真的會被打死。

  「老子養的狗,老子打死也是活該。這老賤奴,老子把家交給他,他是怎麼給老子管的?竟敢違逆老子的意,打死他也是活該。」

  左寬悲從心起,慌亂之下只想著救左嚴,說話也來不及經過大腦了。

  「這都是少爺的主意,大哥他……他怎敢做少爺的主啊?」

  提及左夢庚,左良玉的怒火又爆發了。

  「那個孽畜,還不是被你們這些賤奴才哄的?待老子忙完這邊的事,回去便打死了他。」

  他又要拔腿奔左嚴去,奈何左寬的力氣很大,牢牢地拖住了他。

  「狗奴才,你也敢和老子作對?」

  左良玉誓不罷休,還要再打,帳簾卻被掀開,有人進來。

  說話的聲音尖細如同蚊子,還帶著滲人的陰柔。

  「喲,這是弄的哪兒一出啊?這是給咱家下馬威呢吧?」

  左良玉抬頭看去,就見著一個身穿藍灰色袍服、頭戴藍色鋼叉帽的太監,在一大群人的簇擁下施施然走了進來。

  看到這一幕,左良玉驚了。

  這個太監的袍服上有補子,說明品軼不低。

  「咱家謝文舉,奉皇爺諭旨,今為監軍。左總戎,今後承蒙照拂了。」

  說的謙遜,可眸子裡的凶光,顯然不是這麼回事。

  左良玉一驚更甚,完全沒有想到,好好的崇禎怎麼給自己派了監軍來?

  他卻不知道,自從西北義軍突入京畿後,兵部建議洪承疇移駐三省交界的潼關,監製山西、河南二巡撫和曹文詔、張應昌二總兵。

  可崇禎卻覺著,這樣一來,洪承疇的權力太大了。

  同時他還認為,西北義軍遲遲不能剿滅,蓋因官軍作戰不力。

  於是他派了陳大奎、閻思印、謝文舉三個太監,分別出任曹文詔、張應昌和左良玉的監軍。

  不管怎麼說,頭頂上來了個婆婆,左良玉立馬收起暴虐的嘴臉,化為諂媚。

  「哎喲,公公遠道而來,緣何不傳個話?小的也好親自迎接,備好酒宴,起碼也要收拾個像樣的住所。如今這般,真是怠慢了公公,罪該萬死。」

  說話間,他猛地一甩腿,掙脫了左寬。然後指了指沒啥動靜的左嚴,低聲道:「把這奴才帶下去,回頭再收拾你們。」

  因為監軍的到來,阻止了左良玉繼續施暴,這讓左寬著實鬆了一口氣。

  他趕緊爬過來,拉起左嚴,才發現這位兄長呼吸急促,污血糊滿了臉龐,也不知道能不能挺過來。

  悄悄回頭,看到左良玉只顧著在向太監獻媚,他一咬牙,暗暗做了決定,背著左嚴離開了大帳。

  左良玉的大嗓門遠遠地從帳內傳來。

  「來呀,速速準備酒宴,把本將獵來的野鹿好好整治了,還有那壇上好的杏花村也拿上來。」

  其中夾雜著謝文舉志得意滿的刺耳笑聲,讓這天地間愈發的壓抑。

  左寬背著左嚴一路快走,到了後邊,又去拉出了馬車。待回來時,才發現左嚴居然醒過來了。

  「大哥……大哥,你沒事吧?」

  左嚴癱坐著,一張嘴就是咳嗽,每一下都吐著血,好在意識還算清醒。

  「大哥,你走吧。趕緊回去,留在這兒,老爺真的會打死你的。」

  左嚴拉著他的衣袖,問道:「俺走啦,你咋整?」

  左寬哪裡還顧得上自己。

  「老爺只是盛怒,過後緩和了,還能咋地?大哥在這兒,老爺看到你就會想起少爺,氣不會消的。」

  左嚴略為一想,也覺著是這麼回事。於是在左寬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有左寬護送著,出軍營毫不費事。

  到了軍營外邊,左嚴的意識又有些不好了,迷迷糊糊的,說話也有些亂了。

  「老二,要是老爺和少爺鬧生分了,你咋辦呢?」

  左寬大驚,猛烈搖頭。

  「少爺可是老爺掉下來的肉,不管咋說,孝道肯定懂得,大哥莫要胡思亂想。」

  左嚴看著烏沉沉的天氣,長嘆一口氣,抬手擦掉嘴角的血,努力讓話語變的清晰些。

  「老二,咱不識字,也不懂得啥大道理。往常啊,看著少爺折騰,心裡可怕咧。就怕少爺行差踏錯,誤了一家子人。」

  說著說著,左嚴的眼神陷入回憶。

  「俺原本就想著,一家子就這麼過下去,咱哥倆替老爺把家看好嘍,家裡的小子長大了,就給少爺做親隨,將來接替咱倆,也就知足嘍。少爺老說啥子人人平等,還把老大他們的奴籍給廢了,俺這心裡慌呢。就尋思著,這一家人咋不認一家人咧?將來老大他們進不來這個家門,不是要死在外頭嘍?」

  「那天,聽說老大要回來,俺可高興壞了。多少日子沒見著了,也不知道天天弄啥。俺就等在側門口,尋思著他一進來,不就看著了嘛。你猜咋著?」

  「咱府上的中門開了。」

  「俺還尋思,這是來了啥貴客?沒成想,老大就那麼進來了。」

  「老二你沒看著,俺家老大進來的時候,前呼後擁的,和少爺一樣威風呢。那些人管他叫啥子師長,俺也不懂,可好多大官都不如他有排場。咱府上的老人,看著老大的樣子,嘴上不說,心裡頭可都酸著呢。」

  左嚴的聲音愈發低沉了。

  「俺從來沒想過,俺兒子能這般出息。那時候啊,俺就想了,老大能這樣,老頭子死了都成。俺兒子他……他不是奴才,他了得,他……」

  左寬根本控制不住眼淚,越聽越是難過。實在受不得了,一巴掌拍在了馬屁股上。

  馬車晃晃悠悠行走起來。

  車裡臥著的左嚴感覺到了。

  「老二,實在不成,回來吧。家裡小的一個比一個有出息,咱……咱也享幾年清福。俺知道,你捨不得老爺,忘不了老爺的恩情。」

  「俺也說不上啥來,就覺著少爺好像變了,老爺沒變。這變了好像比沒變的好……」

  眼瞅著馬車越走越遠,漸漸沒入了飄零的風雪間,左寬蹲在軍營門口,抱著腦袋哭的不成人形。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是老兄弟倆,今生今世最後一次見面了。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