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選擇登州作為遼東的後勤基地,除了此地距遼東直線最近外,還有一個考量。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從登州跨越海峽一直到遼東半島的一路上,恰好有許多島嶼如同項鍊一樣分布。
長島、大小竹島、砣磯島、大欽島、南北隍島、鐵山島等等,將登州和旅順串聯了起來。
船隻行於海上,一旦遭遇風暴,可以就近停靠在途徑的島嶼上,避免了船覆人亡的下場。
幸好之前解散登州水師時,其中一半的船隻被放在了福山,距離不遠。否則的話,此時再從膠州灣調派船隻過來,又是一番折騰。
十二月初九,接收遼東的先遣隊出發。
為了確保萬一,黃三虎親自帶隊,率領一個營的兵力打頭陣。除此之外,先遣隊裡還有參謀處、偵察連以及文職官員。
登州民政局局長朱清瀾被左夢庚任命為旅順行政主管,負責接收事宜。
黃龍、沈世魁跟隨先遣隊而行,一路上看到先遣隊不緊不慢,都感覺十分奇怪。
尤其是他們看到參謀處的人拿著各種東西在船上跑來跑去,都不知道怎麼回事。
黃三虎安撫道:「此乃我軍首次出海,海況、路況全都兩眼一抹黑。因此參謀們需要進行測繪,以便日後使用。」
黃龍更加疑惑了。
「末將等在這條海路上奔走許久,諸般狀況早已爛熟於胸,將軍何不垂詢我等?」
黃三虎沒說話,一個恰好路過的參謀聞言笑道:「黃總鎮可知此地水深多少?各處島礁精準方位?」
黃龍和沈世魁全都被問住了。
他們行船奔波,靠的全都是粗略的海圖加上經驗,沒事的時候,誰會關注大海有多深?
沈世魁勉強道:「大海自當深不可測。」
那參謀哈哈笑道:「沈總戎卻不知了吧,這片海域的水深其實很淺。咱們如今所處之地,已然很深,也不過四、五十米而已。」
他又解釋了一番米的距離定義。
黃龍和沈世魁聽的目瞪口呆,還是第一次知道眼前這波瀾壯闊的大海竟然如此淺顯。
但他們還是有所疑問。
「這位兄弟,知道了大海深淺,又有何用?」
那參謀嚴肅起來。
「用處大了。須知水太淺的話,大船便不能通行。這可是事關安危的大事。」
黃龍和沈世魁面面相覷,第一次見識到如此嚴謹的軍隊。
初十上午,船隊停靠在了旅順東面的南廟子附近。
雖然旅順最好的港口是在半島西面,但此時那邊已經結冰,船過不去,因此只能停在東側。
旅順和登州只兩百餘里,然而已是天差地別。
登州方才初雪皚皚,旅順這邊卻已經大雪封山了,氣溫也遠比登州要酷寒的多。
幸好出發前左夢庚做了完全的準備,否則的話,先遣隊的不少人都要被凍傷。
饒是如此,黃三虎、朱清瀾等人也對此地的艱苦有了一定的認知。
旅順面向大海一側的地形十分險要,雞冠山從南向北深入海中,形成了旅順海灣的天然屏障。
對面則是黃金山。
兩山之間夾著一條狹窄的水道,雞冠山的末端老虎尾和對面的黃金山之間的水道僅僅三百米寬。
也就是說,兩邊建造要塞之後,外面的艦隊甭想打進來。
不過此時這裡還在明朝控制之中,因此黃三虎等人順利入內。
黃金山上的崗哨早已把消息傳遞到了旅順城內。
旅順城就在海灣內東側靠海不遠的地方,屬於旅順南城,與北城隔著一條小河對望。
不過北城已於嘉靖四十四年女真人南下時被拆毀,因此只剩下南城孤立。
船隊靠岸時,黃三虎和朱清瀾細細打量,發覺旅順城很小,方圓不過里許,城牆以磚土構建而成,也談不上多麼的堅固。
之所以能夠堅持到現在還沒有被後金攻占,估計是後金分兵乏術,暫時顧不上這裡。
不過旅順四周的地形十分險要。
老於戰陣的黃三虎只是打量一番,立刻就有了眉目。
他指著周遭地形對朱清瀾道:「你看,此地北面兩山拱衛,只需布置少量兵力,再封鎖住正面官道,韃子有再多的兵力也打不進來。」
朱清瀾的野心卻要大的多。
「此地貧瘠,要想發展,必須要有足夠的空間。黃旅長,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們能夠儘量外擴,給旅順爭取地盤。」
黃三虎所說的兩山,指的是後世的白玉山和東雞冠山。
這兩座山雖然不算如何雄偉,但恰如旅順城的兩道屏障,只給中間留下了一條通道。
要想守住旅順城,只需將這兩座山掌握在手中,中間的官道上布置一定的兵力,便可形成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局面。
但朱清瀾對旅順城的周遭卻不是很滿意。
旅順周遭平原狹小,數萬軍民蝟集於此,只靠耕種根本無法自給。即便是想要謀求其他的營生,也沒有足夠空間。
對於朱清瀾的要求,黃三虎卻沒有立刻答覆。
「具體如何,還要待我軍站穩腳跟後才能討論。」
如今新軍對遼東半島可謂是兩眼一抹黑,掌握的資料極其有限,穩重的黃三虎可不敢胡亂立軍令狀。
船隊在碼頭靠岸時,留守的項祚臨已經帶人從城裡跑來。
「總鎮,咱們……」
黃龍把他們引到黃三虎面前,高興地道:「從今以後,咱們兄弟皆歸於左將軍麾下。這位是黃三虎旅長,項兄弟快來見過。」
項祚臨搞不清楚旅長是什麼級別的將領,但人在屋檐下,自然要本著小心。
「末將項祚臨,拜見將軍。」
這聲「將軍」讓黃三虎十分受用,因為他現在的軍銜還是上校,並不在將領的行列。
「項將軍無需多禮,我新軍上下人人平等,今後見面,如此行禮便可,不用屈尊紆貴。」
黃三虎示範了一下新軍的軍禮,惹得項祚臨開心不已。
原本以為歸順新軍之後,要伏低做小,苟且偷生了。沒想到單單禮節上,就得到了莫大的尊重。
「城內早已缺糧,昨日餓死的、凍死的就有一百多人。再這麼下去,這個冬天人口起碼得減少一半。」
入冬之後,旅順城每天都在有人餓死、凍死。
雖然悲慘,可年年如此,雜草一般的百姓們早已習慣了。
唯獨將領們愁眉不展,知道這白白損失的人力,最終會影響到旅順的安危。
可旅順的危機,就是新軍在此立足的良機。
黃三虎立刻道:「項將軍稍安勿躁,我們啟程來時,已攜帶了救濟的糧草。第一批五千斤糧就在船上,最遲明日,第二批一萬斤糧也會送到。」
聽到新軍不但人來了,居然還帶來了救命糧,項祚臨等人全都嚎啕大哭。
「將軍,你可真是我們的救命菩薩啊!俺們給您磕頭啦,從今往後,俺們給您立生祠、世世代代燒香供奉。」
面對著遼東軍民的激動,黃三虎可嚇壞了,連忙阻止。
「可使不得,這些都是咱們參座的恩澤。你們要謝,記著,要謝咱們參座。」
黃三虎可不敢居功,更知曉這是取禍之道。
朱清瀾在一旁看了,對他這個武人也是讚許有加。
兇悍而知進退,倘若天下武人盡皆如此,何愁國事不靖?
他站出來,對項祚臨等人道:「鄙人乃參座新任命的旅順縣長,今後本地民生皆由在下負責。項將軍,快去招呼人手,先把糧食弄進城去發給大傢伙。」
項祚臨清醒過來,連忙去了。
不一會兒,原本死氣沉沉的旅順城就好像開了鍋一般,數不清的男女老幼蜂擁而來,每個人都是邊哭邊跑。
哭中又帶著笑,那是新生的希望。
黃三虎沒去管朱清瀾如何安撫民生,而是對黃龍和沈世魁道:「走吧,咱們去接管關防。」
黃龍看著完全不同於往日的旅順,便知道過去的日子再也回不來了。
左夢庚做事飛花摘葉,羚羊掛角,只用了區區五千斤糧食,就將旅順的民心士氣收買一空。
他們這些人註定了沒法繼續在這裡做土皇帝。
認清了現實,黃龍和沈世魁也變得積極起來,引領先遣支隊前往各處關隘,替換原本的兵馬,也將旅順變成了新軍的海外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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