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夢庚終於動了。
就在朝廷援軍和東江叛軍相向朝沙河進發的時候,新軍也開始了自己的戰略部署。
茅元儀和柳一元負責指揮第二師,分批次秘密返回東昌府。
全師共一萬三千人,就潛伏在東昌府以北的高唐一帶。
茅元儀派遣了大量的偵察兵前出至沙河一線,以便獲取第一手的戰況情報。
這個時代的通訊技術決定了,左夢庚無法遠隔千里指揮第二師的行動。因此第二師什麼時候動起來,就需要茅元儀、柳一元按照既定的計劃,根據沙河之戰的結果來決定。
左夢庚、左永則指揮第一師,同樣離開了沂蒙山區。
第一師貼著海岸線東進膠州灣,然後從膠州灣橫掃即墨、海陽、乳山、文登、榮成、威海衛、奇山所、寧海州、福山等地。
這些地方的衛所因為之前已經被登州的李九成打敗,忙於苟延殘喘,在第一師的兵鋒下半點抵抗餘地都沒有。
如今全天下的目光都集中在沙河,沒有人察覺到,新軍已經完全控制了膠東。
大批行政官員來到膠東,開始了行政改革,將這些地區納入新軍的管轄範圍。
第一師則在福山隱藏起來,同樣坐等沙河那邊的結果。
沙河兩岸的對峙並沒有持續太久。
叛軍等的起,援軍等不起。
即使不用崇禎催促,朱大典、高起潛、金國奇等人也不得不發動進攻。
這次為了平叛,關寧軍主力全都被調派到了山東,導致遼東無比空虛。
所有人都擔心後金抓住這個機會大舉進攻,屆時遼東失陷,危害更大。
唯一的辦法就是速戰速決,儘快解決了東江叛軍,讓關寧軍回返遼東。
八月十七,經過多日的試探,兩邊都把對手的部署搞清楚了。
叛軍並沒有將兵力都布置在沙河河邊,相反還把河岸附近讓了出來。
只因沙河水淺,河面也不寬闊,官軍想要渡河,有的是地方可以選擇。
把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在河岸,萬一官軍包抄過來,很容易被前後夾擊。
孔有德乃是宿將,在遠離河岸的里許之外才布置了第一道防線。
同時左翼由耿仲明率領,右翼交給毛承祿,更是在後面留了一萬七千餘的後手。
「諸位將軍,誰為先鋒?」
朱大典決心進攻,開始點將。
叛軍的布置是明顯的想要半渡而擊,所以前鋒凶多吉少。
帳下諸將人人沉默,顯然都有顧慮。
唯獨吳三桂跳了出來。
「中丞大人,請給末將三千兵馬,末將必守住灘頭。」
吳襄大急,禁不住喝道:「休要胡鬧。」
吳三桂只是不聽,更是道:「中丞,我吳家聲譽,盡在此舉。」
朱大典明白了。
吳三桂前來山東,就是打的為吳襄贖罪的念頭。
要想免除吳襄在大凌河臨陣脫逃的罪責,唯有奮戰爭先,多立功勞才行。
吳三桂的做法,令朱大典對這個年輕人十分欣賞。
「好,本官便予你三千精騎。只要你在河對岸站住了腳,掩護大軍過河,事後本官親自為你請功。」
吳三桂悄悄看了一眼高起潛,對方輕輕點頭,吳三桂忙磕頭謝恩,自去準備了。
有人出頭,其他將領免了前鋒之責,一時也熱鬧起來。
朱大典見軍心可用,順勢做出部署。
第二日,官軍五更便吹號集結。待埋鍋造飯後,紛紛開出軍營,一路前出至河邊。
對岸,孔有德早就注意到了官軍的異動,責令第一線的陳永福嚴加戒備。
辰時,完成準備的官軍發動了。
騎在馬上,吳三桂沒有任何的緊張。他冷靜的模樣,也讓麾下跟著沉穩起來。
待聽到中軍方向傳來的號角聲,他立刻下令。
「著甲。」
三千關寧鐵騎紛紛在僕從的幫助下,穿戴好盔甲後,踏上了戰馬。
在他們的前方,無數民夫已經在驅趕下沖向河邊。跑到之後,便將背負著的沙袋、石塊往河裡扔。
官軍的火炮開始了咆哮,紅衣大炮聲震百里。一枚枚數十斤重的炮彈越過高空,砸向叛軍的營寨。
柵欄、土堆在這樣的轟擊下,全都崩摧破碎,化為狼藉。而被碎物砸到的人,全都慘叫連連,血肉模糊。
更有許多人被炸的肢體殘缺,當場一命嗚呼。
然而總體而言,官軍的火炮雷聲大、雨點小。
叛軍的士卒經驗豐富,在官軍開炮時,早已找了隱蔽,好好地躲藏了起來。
地上縱橫交錯的壕溝,就是躲避炮彈的利器。
不過趁著火炮的轟炸,民夫們總算是將河道填平了一段。
吳三桂再不猶豫,長刀所指,率先衝出。
三千餘騎跟在他的後面,踏足對岸。
直到這時,叛軍的火炮才開始點火。
鏈彈和散彈宛如蝗群,鋪天蓋地罩來,登時將許多騎兵打死當場。
幸好騎兵移動迅速,四散開來,才沒有被覆蓋在灘頭。
而趁著吳三桂所部散亂的時機,陳有時帶著叛軍騎兵兜了上來,打算一鼓作氣,將吳三桂趕下河去。
此時的吳三桂血氣方剛,還不是後來的那個兵油子,見陳有時殺來,絲毫不慌。
他也不管尚未匯合的騎兵,就帶著自己的親兵迎了上去。
馬蹄滾滾,大地如鼓。
兩支騎兵越來越近。
儘管身邊只有兩百多人,但面對叛軍騎兵,吳三桂怡然無懼。
從天啟年間開始,遼東將門和東江鎮之間就不對付。在遼東將門的眼中,東江鎮就是一群叫花子。
吳三桂從小耳濡目染,又怎會懼怕腳底下的螻蟻?
人就是這樣,一旦心中無懼,則無所不能。
窺著敵人越來越近,吳三桂眼尖地發現了陳有時的身影。他立刻張弓搭箭,即使在狂奔的馬背上依舊穩如磐石。
就在敵騎交錯的瞬間,他立刻撒手。鐵箭如電,直奔陳有時而去。
陳有時正在呼喝,猛地感覺到一股殺氣,來不及多想,當即將身子縮成一團。
就在他低頭的剎那,箭頭撞在了他的頭盔上,遠遠地跌落。
陳有時嚇出一身冷汗,再也不敢顯露身形,任憑親兵擋在前面。
兩邊雖然都是騎兵,可關寧軍一直在陸上和女真八旗廝殺。儘管勝少敗多,但到底是打過硬仗的。
而叛軍騎兵窩在海島上,想要跑馬都沒地方,天長日久之下,騎戰的本領早就衰退了。
兩邊一個對沖,再分開時,吳三桂這邊僅僅損失了十幾個人。而叛軍騎兵足足倒下了上百,連陳有時的胳膊都不知道什麼時候中了一刀。
吳三桂擦了一把臉上的血,肆意叫囂道:「痛快,真他娘的痛快。兒郎們,跟著我,殺光這些叛逆。」
關寧鐵騎再次衝鋒,與此同時,散落的騎兵也組成一個個小隊,從四面八方朝著叛軍騎兵圍攻。
一時間竟仿佛是叛軍深陷重圍一般。
朱大典看的真切,欣喜不已。
「吳長伯真虎將也!命令各部,快快渡河,擊破叛逆就在今朝。」
隨著他的令下,官軍開始強渡沙河。
而沖在最前面的,赫然是吳襄這個跑步冠軍。
沒辦法呀,如今在河對岸鏖戰的是他親兒子。
為了救兒子,吳襄也是可以勇敢的嘛。
看到官軍開始全面進攻,陳有時不敢戀戰,和吳三桂錯開後,逕自帶著兵馬跑到叛軍本陣後面去了。
吳三桂還不過癮,追殺上前,結果被叛軍步兵的箭雨給逼了回來。
至此,吳三桂也冷靜了下來,不再呈血勇之氣,而是將麾下騎兵分開,游弋於兩翼,掩護大軍過河。
金國奇很是穩重,在大軍渡河時,命令火炮前出至河邊,繼續利用炮火壓制叛軍,不讓叛軍上前半渡而擊。
孔有德嘗試了一次,結果死傷慘重,便乾脆後撤,依託營寨和工事,打算和官軍正面交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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