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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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煙起江山北望

  龍旗卷馬長嘶劍氣如霜

  心似黃河水茫茫

  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

  陳子龍等人正糾結於好詩時,一股子沖天的歌聲震的他們里焦外嫩。閱讀

  定睛看去時,才注意到迎面走來好大一群士卒。

  這些士卒排著整齊的隊列,就連每個人邁動的腳都一模一樣。

  他們一邊走一邊引吭高歌,歌聲是陳子龍等人從未聽聞過的。

  可只聽歌詞,他們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含義。

  尤其是那最後一句「堂堂中華要讓四方……來賀」更是激發的他們熱血沸騰,頹喪盡消。

  「這……這是什麼曲子?」

  徐爾爵還真知道,因為他之前也被震撼過。

  「中恆說過,這叫軍歌。」

  夏允彝擊掌讚嘆。

  「此等心聲,豪邁慷慨,天下心懷盡在其中。倘若天下武人盡皆如此,何愁東虜不滅、天下不寧?」

  這個時代,詩、詞、曲基本上是不分家的。懂得詩詞的文人,在曲藝上的造詣肯定也不低。

  宋徵輿起了探究之心。

  「這曲子的唱法十分奇異,偏偏又比唱曲簡易。雖然技巧似乎不足,但抒發胸臆之效,遠非唱曲能比。」

  眾人紛紛稱是,不由得被迎面走來的士卒吸引了注意力。

  可徐爾爵卻連忙呼喚道:「各位,快讓一讓。」

  楊廷樞奇怪問道:「為何要讓?」

  徐爾爵解釋道:「中恆有規矩,大軍行進必須避讓。如有違反,重責。」

  萬壽祺傲然一笑。

  「呵呵,吾等又不是他的兵,自然不需守他的規矩。」

  徐爾爵悠悠地看過去。

  「上一個這麼幹的,屍體應該還沒有涼透。」

  眾人大驚失色,紛紛從心。

  實在也是不讓不行,那種整齊劃一的腳步聲給人的震懾感太強烈了。他們這些文弱的士人,根本難攖其鋒。

  走在這隊士卒最後的,還有兩個軍人,正在低聲商討著什麼,因此沒有看到徐爾爵、陳子龍等人。

  可是看到這二人模樣,大家全都咋舌不已。

  這兩個軍人,一個是獨臂。另一個更加誇張,居然是女子。

  徐爾爵卻見怪不怪,出聲打招呼。

  「太沖,王部長!」

  獨臂軍人聞聲看過來,正是黃宗羲。和他說話的,則是王秀芹。

  陳子龍等人本以為那女子穿軍袍,只怕有什麼淫邪風氣。然而此時那女子抬頭看到他們這如許人,竟落落大方,並不躲避。

  徐爾爵招呼後,那女子甚至舉手齊眉,還了一個奇怪的禮節。

  黃宗羲看過來,發現陳子龍等人陌生的很,便問道:「你們這是……」

  徐爾爵熱情地做了介紹。

  「人中求讀家祖文稿,我帶著他們去文館。」

  然而陳子龍等人得知黃宗羲的身份後,卻激動壞了,紛紛圍攏上來。

  「年前聽聞黃兄針刺許顯純,吾輩全都敬佩有加。倘若天下士人均如黃兄一般,何愁朝堂不靖?」

  對這些江南年輕一帶的翹楚,黃宗羲卻沒有什麼特別的感受。

  「朝堂之上利益糾葛,只靠一腔熱血和道德批判,並不能有所作為。諸位年輕,在下奉勸一句。此生莫入朝堂為妙,無能為力還不算什麼,只怕和光同塵,沾染墮落。」

  說完,他也有沒有停留。和幾人示意一番,又同王秀芹遠去了。

  陳子龍等人在江南時早已聲名遠播,見黃宗羲竟然如此冷淡,難免不忿。

  「黃白安公原為我輩中人,士林尊仰。不成想其子卻孤傲至斯,不屑與我等為伍。」

  徐爾爵見他們誤會了,趕緊道:「太沖如今軍務繁忙,分身乏術,又素來不喜空談,並非刻意不敬。」

  「軍務?」

  楊廷樞嘀咕了一番才想起來,黃宗羲是穿著軍服的。

  這更讓他不解了。

  「黃白安公家學淵源,黃晦木(黃宗炎)、黃澤望(黃宗會)之文采,吾等在江南時便已久聞。斑斑大才,緣何自甘墮落,行武人之舉?」

  他是無心說起,但卻讓徐爾爵皺眉。

  「清水關之戰時,太沖便在軍中,斷臂之下尚親手斬殺了八個韃子。各位,論及拯救天下蒼生,太沖實遠超我輩。」

  聽說黃宗羲一介書生竟然和後金親自作戰過,還斬殺了八個,陳子龍等人大吃一驚。

  楊廷樞的臉色剎那間青紅皂白,羞愧難當。

  想了想,他猛地跑向遠去的黃宗羲。追上了之後,不知道說了什麼,只看到他連連鞠躬,反倒把黃宗羲弄的措手不及。

  過了好一會兒,楊廷樞才心滿意足地回來,紅光滿面。

  「諸位,今日方知,何為名士風采。我等平素自詡風流,和黃太沖一比,直如螢火之光比皓月之輝。」

  如果是往常,這些人是根本不會自承不如的。

  尤其是陳子龍,那更是傲氣沖天。

  崇禎元年時,陳子龍和名士艾南英在王世貞的弇園辯論,因為艾南英指責他年少無知,陳子龍竟然直接動手。

  他很擅長物理說服的。

  可他們這些作為,和繼承黃尊素之志、痛毆閹黨、上陣殺敵的黃宗羲一比,再驕傲也自知遠遠不如。

  一時間,幾個士子紛紛眺望走的快要看不見的黃宗羲,都起了隨後拜訪之心。

  李雯則想到了什麼,問道:「黃太沖身邊之婦人又是何許人也?緣何也穿著武人服飾?如此違背綱常……」

  徐爾爵嚇了一跳,連忙道:「舒章不可胡言。」

  他還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圍,確定不會被聽去了,才道:「此處和別地不同,這裡女子一如男子,盡可從軍,亦可為官。方才那女子,乃是中恆軍中高官。誰敢不敬,必受嚴懲。」

  可他的話卻讓幾個士子受不得。

  陳子龍更是哼道:「真真是豈有此理?男女有別,此乃聖賢之言。那位左將軍卻讓女子拋頭露面,成何體統?」

  徐爾爵又不高興了。

  可沒等他說什麼呢,旁邊傳來一個女孩的聲音。

  「女人怎麼了?你們幾個小雞仔似的,在這裡嘰嘰歪歪的,找揍是吧?」

  眾人看去,發現又是一個穿著軍裝的小姑娘。年齡很小,大約十五、六模樣,還被一群士兵簇擁在中間。

  宋徵輿瞬間想到了某些邪惡的場面,不禁面露蔑視。

  「哼,牝雞司晨,惟家之索也。正……」

  那女孩英眉冷豎,喝道:「說人話。」

  宋徵輿好懸一口氣憋死,怒氣更甚。

  「正所謂男主外、女主內,男女有別,古已有訓……」

  那女孩又打斷了他的話。

  「可拉倒吧,就你這麻杆似的,還主外?你能幹啥呀?上戰場都不夠人砍滴。」

  女孩周圍的士兵們哄堂大笑,眼神不停打量士子們清瘦的樣子,嘖嘖搖頭。

  今天已經第二次被人看不起了,還是一個小丫頭,這如何讓陳子龍等人能忍?

  夏允彝踏步上前,朗聲道:「吾等飽讀聖賢之書,心懷正氣,乃堂堂男兒。你這女娃,懂得什麼天下大事?」

  那女孩正眼都懶得瞧他。

  「你說你這樣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整天之乎者也的,能把黃台吉滅了嗎?」

  夏允彝只覺得這丫頭蠻不講理。

  「我輩所學,盡為謀國之道。倘若讓我等一展所學,區區東虜,何愁不滅?」

  那丫頭哈哈大笑,還用手指點著他們。

  「你學謀國之道,他學謀國之道,學的再好,誰來上陣殺敵?躲在這兒說風涼話一個比一個好聽,打仗的時候見血就暈,真當自己是根蔥了。」

  陳子龍什麼時候受過這氣,怒道:「我等便算是上了沙場,定也能奮勇殺敵。」

  他這麼一說,那些士兵們全都笑的東倒西歪,仿佛聽到了天下間最大的笑話。

  陳子龍只覺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眼裡冒火,一定要找回場子。

  「吾也從名師學得武藝,不如打一場試試,定要讓你們自慚形穢。」

  那丫頭好不容易才止住笑聲,也沒有說同意。而是隨便指了一個士兵,然後道:「比武就算了。就你這小胳膊、小腿的,再給你拆了。俺們也不欺負你,就比跑步好了。就眼前這個校場,跑十圈,你要是能贏,俺們給你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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