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精鋼弩箭的剎那,黃台吉就知道,這支不明身份的明軍不一般。閱讀
或許遵化也是其攻陷的。
他當機立斷,立刻下了命令。
「葉臣、韓岱、胡希布,你三人率三百騎立刻趕赴三道河子,偵察敵蹤。一旦發現,不可糾纏,速速遣人回報。」
三人領命,立刻去了。
另一邊,左夢庚也接到了偵察大隊的匯報,說是和後金斥候有過交鋒。
只此一點,左夢庚就判斷到,後營的行蹤暴露了。
不能再繼續向西走。
因為後金的騎兵速度比他們步兵快,而且他們要翻山越嶺,等到了三道河子那邊,一定會被堵住。
三道河子就是後世長深高速通過的地方,再往西一點則是環京的G11國道。
這裡地形平坦,而且還有官道,實在太適合騎兵行動了。
左夢庚立刻命令全軍掉頭,這一次往東走。連夜越過灤河,進入了黃太山區。
黃台吉在遵化等到晚上,不見葉臣等人的回報,就知道這支明軍沒有往西走。
正好左翼正打算攻打遷安,他也打算去攻打永平,順便看看能不能說降祖大壽,於是盡起大軍,迤邐東來。
當後金軍回到薊鎮一帶時,遵化就失去作用了,黃台吉放棄的很乾脆。
己巳之變進行到這裡,已經和原來的歷史完全不同了。
原來的歷史中,黃台吉一直在遵化駐紮到二月末。之後才東進,隨後回瀋陽。
這一次提前多日行動,立刻讓薊鎮各部明軍壓力山大。
躲在大山裡的左夢庚,也接到了一份和前世完全不同的情報。
新任兵部尚書申用懋並未同前世一樣致仕,而是被崇禎下令抓捕下獄。
他並不知道,這是他帶來的蝴蝶效應。
那日他在通州城外遇到了耿章光,並且帶到了孫承宗和侯恂面前,兩位大佬也因此知道了耿如杞的遭遇。
孫承宗只是痛罵了一番,但諸事繁忙,也顧不得計較。
侯恂卻不同,敏銳地察覺到,這是一個反擊的好機會。
自從後金入寇之後,東林黨方面就在朝堂上屢遭重創。
先是王洽被下獄,隨後錢龍錫被攻擊。而到了十二月,隨著袁崇煥被逮,東林黨已然一敗塗地。
侯恂深知,如果再不反擊,這一次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枉死。
他想起了申用懋的所作所為,於是給兵部侍郎熊明遇寫了密信。
熊明遇接到密信,立刻就上了心,開始在兵部內留心各種往來公文。
申用懋的計謀一點也不高明。
前世之所以沒有被揭露,一是有皇帝背書,大勢之下,東林黨被壓的抬不起頭;二來是東林黨對接下來遇到的局面預估不足,沒想到經過這一次,竟然被全部清理出了朝堂,並且一直到明亡都一蹶不振。
再一個就是,東林黨的幹將此時都在作戰的前線,朝堂里只剩下韓爌和成基命兩個老邁昏聵之輩,只想著保全自己的權勢,對其他人的遭遇竟視而不見。
現在,侯恂找到了機會,決定要試一試。
熊明遇不動聲色,靜悄悄地查閱公文,
申用懋的調動公文很快被他找到,一連三日讓耿如杞換三個地方,這就是實打實的罪證。
就在山西道御史田時震上書,重提劉鴻訓一案,妄圖給東林黨上眼藥之際,熊明遇突然發難,於朝堂之上拿出了申用懋亂命的鐵證。
眾目睽睽之下,鐵證如山,哪怕崇禎也保不住申用懋了。
而且崇禎生怕申用懋胡言亂語把自己供出來,立刻下令將其逮入錦衣衛大牢。
當晚,申用懋在牢中「畏罪自殺。」
可不管怎麼說,這件事一曝光,東林黨的局面立刻改觀。
王永光、王在晉等人驚懼非常,不知道熊明遇到底掌握了多少證據,全都縮頭不出。
原本此時應該在京師里到處流傳的關於袁崇煥的瘋言瘋語,竟也消停了不少。
崇禎暗地裡吐血,但也無法,只得任命梁廷棟為兵部尚書,總攬戰局。
值得諷刺的是,梁廷棟和後來被崇禎倚為干城的楊嗣昌,都是王洽發現並提拔的。
崇禎先是把楊嗣昌的父親楊鶴充軍,導致楊鶴死在駐地;隨後又弄死了楊嗣昌的恩主王洽,王洽都死在獄中了,還要執行大辟之刑。
左夢庚甚至都懷疑,後來楊嗣昌的所作所為,是不是在復仇啊?
使勁地折騰,最終把大明江山給折騰散架了,再無起死回生的希望。
不過他沒有多少閒心旁觀朝政了,後營遇到了危機。
確切地說,他們的行蹤,被人出賣了。
黃台吉發兵東行,在三屯營被一個瘦弱書生拉住了去路。
書生被帶到黃台吉面前,立刻跪地大呼。
「學生范紀,泣血懇求大汗為范先生、范家峪的父老報仇!」
黃台吉大奇。
「你是何人?」
那書生抹掉眼淚,悲戚萬分。
「學生原為范家峪的秀才,後來在遵化城裡謀生。天兵入城之後,學生有幸拜見范先生,聽聆教誨,范先生還為學生伸張了冤屈。他還給了學生五十兩銀子,讓學生帶回去救濟父老。孰料有一夥官軍打來,不但殺了范先生,得知學生曾效力於范先生面前,竟然將范家峪的父老全都殘害。學生躲在雪中才逃過一劫,發誓一定要為范先生和父老報仇。」
聽到是范文程身邊聽差的人,黃台吉顏色稍霽,看向一旁的鮑承先。
鮑承先心領神會,立刻道:「稟大汗,這附近確實有個范家峪。」
范家峪是個不大的小山村,在後世的般若院水庫以東。
立時有幾個騎兵飛奔而去,一個時辰後返回。
「大汗,范家峪已經被夷為平地。上百口人被屠殺、焚燒於村口。」
黃台吉至此對這個叫范紀的秀才終於確信了。
「那你便跟著行在好了。」
范紀卻不甘休,咬牙切齒地道:「大汗,學生知曉那伙明軍去了何處。」
眾人皆驚,紛紛露出狂喜之色。
連著被偷了遵化城和插漢部,幾乎是入寇一來的最大損失。這要是不找回場子,實在是有損黃台吉的威名。
黃台吉問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范紀口齒便利。
「學生僥倖未死後,就一直在大山里打轉轉。前日正覓食的時候,在常勝峪看到那伙明軍往東去了。」
黃台吉都不用看地圖,立刻就知道怎麼回事。
可別人也知道。
多鐸哼道:「蔡通該死,那麼多人馬過去,竟然毫無所覺。」
蔡通原來是大明洪山口千總,後金破關時,這貨當場投降。
因為洪山口沒有參將,所以這傢伙被提拔為守備,仍然駐守原地。
范紀說的幾個地名,全都是洪山口附近。然而黃台吉這裡卻沒有接到奏報,因此多鐸才說蔡通罪不可赦。
可他的目的,顯然不是針對一個區區守備,而是在拐彎抹角地嘲諷黃台吉識人不明。
黃台吉焉能聽不出來,只是表面不動於色。
繼承汗位一來,最讓他頭疼的,就是這幫子兄弟。
在取得巨大聲望之前,黃台吉也沒有別的辦法。
不過找多爾袞兄弟的麻煩,還是很容易的。
「既如此,多爾袞、多鐸,你二人率領本部人馬,會同豪格所部,去將這伙明軍找出來除掉。」
這個時代的軍隊,不管是明軍還是後金軍,都不太願意鑽山溝。
黃台吉這麼做,顯然是在懲罰多鐸的不敬。
至於還把豪格派去了,則是另有目的。
他又對范紀道:「你跟著豪格,好好指路。你是忠義之輩,我大金不會虧待忠心之臣。」
范紀立刻拜倒,三跪九叩。
「草民能得入大金為民,實乃天恩浩蕩。唯有誓死報答,不負聖恩。」
黃台吉很會邀買人心,便道:「如此,升你入文館,為生員,和諸位漢家讀書人為我謀劃。」
范紀大喜,再次拜謝,喜笑顏開地隨著豪格去了。
當天,豪格和多爾袞兄弟各自帶領本部人馬,偏離大道,進入了山中,搜尋後營蹤跡。
多爾袞、多鐸走北路,從灑河橋過灤河;豪格走南路,從遷西縣北入山。
兩路大軍共兩萬一千人,是後營的近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