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 困於曾經的人

  駐足在襖門前,隔著門,北原賢人試探的開口問道:「相武同學?還在睡覺嗎?」

  屋內傳來輕微的女孩子應和聲。♝☝ 69ѕ𝔥𝓤Ж.ςⓄⓜ 🐒🍟

  「沒,我睡醒了。」

  畢竟是女孩子的房間,得到回覆後,北原賢人沒有立即開門,他耐心的稍等片刻,留給相武葵充足的時間收拾房間,他才緩緩拉開襖門。

  相武葵坐在軟糯的榻榻米上,小臉迷迷糊糊的揉眼睛。

  她身邊,胖兔子像一團雪球似的站在那,埋著兔頭,用小爪為自己洗臉。毛茸茸的耳朵遮住了藍眼睛。

  北原賢人走上前,噓寒問暖詢問相武葵的身體狀況,將學校下發的調查表,放到她枕邊。

  相武葵垮著小身子,明顯是精神不足,還有淡淡的黑眼圈,怪不得下午就忍不住睡覺。

  「昨晚沒睡好嗎?」北原賢人問道。

  相武葵放下揉眼的小手,精神懨懨的點了點頭。

  「嗯,晚上一直睡不著。」

  這兩天,仿佛墜入了莫比烏斯怪環,她每次入眠,都會無限重複那場噩夢——哥哥將外套披在她身上,將兔子放在她懷裡,再將她推進屋裡,然後急切的帶著雨傘,跑去菜市找媽媽,最後她心慌的推開門,轉瞬間,她闖進了車禍現場——剛才也做了那場噩夢。💝✌ ❻➈𝓼ђǗⓍ.𝓒𝕆м 🐜💎

  「看看醫生?」北原賢人建議的問道。

  相武葵輕輕搖了搖頭。

  她轉過目光,看向仍在梳理絨毛的雪球,伸出小手,輕輕摸著兔頭,小聲說道:「只是在做噩夢」

  噩夢?對方沒有說明具體什麼噩夢,北原賢人也沒有貿然再問,他將話題引向別處。

  「高梨同學和你父親在茶室聊天。」

  相武葵輕輕點點頭,沉默了小會,竟然並沒有要過去的意思。

  北原賢人心裡有些納悶,這孩子不是一向很黏高梨嗎。

  而且她還說過,她把高梨當做哥哥來看待,這種令人莫名其妙的話,怎麼這會,她又突然變「安靜」了。

  相武葵的小手輕輕撫摸著兔兔,「北原前輩,今天下午的比賽輸了嗎。」

  聞言,北原賢人內心再次頗為詫異。

  這孩子當初之所以參賽,只是為了完成爸爸的任務吧,怎麼突然開始關注起比賽勝負了,難道突然開竅?終於知道要找人搭話,緩解沉默氛圍了?

  北原賢人叮囑道:「只是輸一場,沒什麼大不了,就算再輸一場都沒關係,就算最後拿不到冠軍也無所謂,你的當務之急是養好病。」

  相武葵「嗯」了聲,稍稍轉過身體,小手指向牆邊的衣櫃。♤🐍 ❻9Şℍยא.ⓒO𝓜 😾♬

  「你的外套放在裡面了。」

  北原賢人看去一眼,又看向相武葵,內心十分汗顏。

  明明已經高中一年級,怎麼還犯這種不懂事的天真傻事情,他一個男生,哪好意思去翻女孩子的私密衣櫃。

  相武葵那懵懂天真的小腦瓜,顯然還沒反應過來。

  她有些疑惑的看著北原賢人,似乎問他怎麼還不去拿。

  北原賢人不禁在心裡低嘆了聲,這孩子,簡直比某位小宅女還要天真懵懂,起碼小時候的雨宮雅柊,當異性翻她的衣櫃時,她還知道害羞不好意思。

  北原賢人只能說道:「外套不著急,先放你這,等你去學校再給我。」

  他要是說明解釋,相武葵肯定會起床,替他去拿,但人家現在又病又困,他也不便解釋。

  相武葵順著北原賢人的話「哦」了一聲,然後就又開始犯迷糊起來。

  該問候的話都已經說了,該給的東西也已經給了。

  實在沒什麼能聊的內容,北原賢人更找不到與相武葵的共同話語,他只好搬救兵似的又問了一遍:「我去把高梨同學叫過來?」

  相武葵慢慢回過神,她伸手掀開被子,從榻榻米上站起來。

  北原賢人一頭霧水的看著她走向臥室門廊外的小院子,他是完全理解不了這孩子的腦迴路。

  他跟上去,來到房間外的小院子。

  小院子裡種著整齊的青草,牆邊一溜還有植有可愛鮮艷的花卉,北原賢人不知道地上的是草皮,還是專門修正過的草坪,反正價格肯定不便宜是對了。

  相武葵小臉迷迷糊糊的坐在門廊邊,看樣是在透氣?

  北原賢人又注意到牆的角落,有一堆凸起來長滿青草的小土丘,前面還立著一塊木牌,他略有好奇的走上前,木牌上寫著「菊次郎」。

  他頓時愣了片刻,這是什麼玩意?

  墳墓?

  菊次郎應該是人名吧但誰會把墳墓蓋在臥室旁邊啊!想想還有點可怕。

  胖兔子蹦蹦躂躂的跳了過來,正好趴在小土丘上,它伸出兔頭,表示求按摩下巴的意思。

  北原賢人沒管它,轉向相武葵問道:「相武同學,這個是?」

  相武葵晃過神,轉頭看過去,語氣有些低落的說道:「菊次郎睡覺的地方。」

  「菊次郎?」

  「哥哥買的兔子。」相武葵柔白的小臉蛋上慢慢浮現出了幾許感傷情緒。

  北原賢人心中瞭然,怪不得相武葵總喜歡抱胖兔子,

  他低頭看向趴在土丘上的胖兔子,頗為好笑的暗道:你很有前途。

  這會一問,他心裡也解開了一個疑惑,當初他問相武葵「你很親近高梨同學?但你們也才認識不久吧」,她卻說「歐內桑像哥哥。」

  北原賢人心裡輕嘆了口氣,雖然他並不知情,那孩子在以前,經歷過什麼可憐可惜的事情,但從以往的隻言片語中,他大概能看穿,這孩子還一直未能走出曾經,仍被困在過去。

  他側身看去,相武葵一如既往的在迷糊發呆。

  該是說同情心吧。

  雖然人家住著大宅子,吃穿不愁,家底超級殷實,背景非常深厚,妥妥的大戶人家,上層階級,輪不到他一個生活才剛剛有點起色的無產階級來操那份同情心。

  但拋去那份類似於仇富的功利心,以人類共有的那份同情心來看待,此刻,他心裡還是十分可憐和同情這個被困於過去的女孩子。

  說不定,高梨絮風也正是看穿這點,所以才對相武葵那般格外照顧——又是每天都拉上她,讓她去學生會辦公室;又還是每天都陪她坐校車,一起去參加圍棋大會

  想雖這麼想,但北原賢人心裡也清楚,他哪能幫上什麼忙,他連一個小調皮蛋女兒都難以管教,更別說如此複雜的心理問題。

  他也只能在心裡祝福一下,希望高梨絮風能幫相武葵走出困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