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負責鎮守嘉峪關的游擊將軍叫汪伯誠,麾下一共統率三千士卒,在此值得一提的是,這位汪游擊乃肅州衛指揮使伍常威的小舅子。
本來嘉峪關的守關兵力標準配置是兩千人,但是日前敦煌、陽關、玉門關相繼失陷的消息傳來,伍常威擔心小舅子和嘉峪關的安危,所以便緊急增派了一名千戶前來支援,讓守關人數達到了三千人。
葉爾羌人突然發難,一夜之間奪取三關,所以自瓜州至嘉峪關一線的明軍莫不如臨大敵,嘉峪關游擊將軍汪伯誠自然也不例外,連日來神經崩緊,時刻打醒十二分精神。
今日是臘月二十八,明天就是除夕夜了,如果是往年,汪伯誠少不了回肅州城家裡過年,與家人吃頓團年飯,但是目前卻是不敢擅離職守了。估計汪夫人也知道丈夫今年除夕無法回家團聚,所以今日一早便命下人送了些吃的和穿的東西過來,其中還有兩壇陳釀花雕酒。
這位汪游擊有個毛病就是嗜酒,見到家人送來的兩壇陳釀花雕,酒癮便犯了,吃午飯時幹了三大碗,豈料這酒勁頭大,汪游擊喝完後便有點暈乎乎的,趴回床上呼呼大睡,一覺便至傍晚時份。
正當汪游擊繼續酣睡時,卻被麾下一名親兵推醒了,不由大為光火,正要破口大罵,卻聞親兵稟報導:「將軍,關外來了兩個人十分可疑,自稱是隨同黃使者出使葉爾羌的商販,請求開關入城,老千戶不敢自作主張,所以派人來請示將軍。」
汪游擊頓時睡意全消,一骨碌爬起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問道地:「現在是什麼時辰?」
親兵答道:「酉時(下午五點到七點之間)!」
汪游擊嚇了一跳,他只以為自己才午憩了一小會,沒想到已經是傍晚了,果然喝酒誤事,要不得,下不為例。汪游擊暗暗警醒自己,抓起配刀便領著親兵們匆匆趕往城頭。
「參見汪將軍。」此刻負責輪值城頭的老千戶見到汪游擊,連忙上前行禮。
汪游擊點了點頭問道:「老千戶,什麼情況?」
話說這位千戶的姓氏比較罕見,姓老,其父親也是個人才,給兒子取個名字叫老戈,弄得大家都得喊他一聲老哥,如果想喊得親近點兒,還得叫一聲老老(姥)。
作來老千戶的上級,汪伯誠自然不會喊他老哥,更加不會喊老老,平時都以職位稱呼。
這位老千戶把汪游擊領到城牆的垛口處,往城下一指道:「汪將軍請看,人在那呢,等了差不多一個時辰了,讓他們離開也不肯,偏要進關,自稱是隨同黃使者出使葉爾羌的商販,也不知是真是假。」
汪伯誠睜大猶帶兩分醉意的眼睛往城下望去,此時日頭已經西沉了,寒意轉盛,西風呼嘯,只見夕陽之下,果然有兩人蹲在一匹駱駝的身軀後,攏著雙手在寒風中瑟縮。
汪伯誠不由皺起了眉頭,狐疑道:「據說黃使者被困在了葉城,這兩個傢伙既然是商隊的,理應也被葉爾羌人扣下了,即使僥倖逃脫,這寒冬臘月的,他們是如何獨自跋涉數千里回到這裡來的?況且前幾日敦煌還被葉爾羌人攻占了,這兩個人必定有古怪!」
老千戶立即附和道:「屬下也覺得他們有古怪,所以不敢擅自開關放行,故請汪將軍定奪。」
汪伯誠取出千里眼仔細觀察了數遍四周,均未發覺有異常,於是放下千里眼冷道:「打開關門放他們進來,如果真是商賈便放他們回家過年,如果是奸細,嘿嘿,那便到陰曹地府找閻王爺拜年吧。」
老千戶獰笑一聲,下令打開關門!
夕陽快要沉入地平線下了,嘉峪關沉厚的關門緩緩打開,門前壕溝的吊橋也隨之放下。正蹲在駱駝身後「瑟縮」的李大仁和夥計對視一眼,眼神中均暗藏喜色,不約而同地站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牽了駱駝走過吊橋。
城頭上方,一眾弓箭手彎弓搭箭,虎視眈眈,倘若李大仁二人有一點反常舉動,立即就會被射成馬蜂窩。
面對城頭上密匝匝的利箭,還有黑洞洞的槍口,饒是李大仁都捏了一把冷汗,內里暗暗心驚,嘉峪關號稱天下第一關,不僅地勢險要,而且防衛森嚴,真正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想從外部攻破幾乎不可能。
李大仁和夥計剛過了吊橋,不待他們進關,吊橋便立即被扯起,一隊軍卒殺氣騰騰的沖了出來,不由分說便將李大仁倆給五花大綁,然後押進關門去,帶到了汪伯誠跟前。
「跪下,這是咱們嘉峪關的游擊將軍汪伯誠大人。」軍卒喝道。
李大仁和夥計「嚇得」連忙雙膝跪倒叩頭道:「草民拜見汪將軍。」
汪伯誠居高臨下地打量著滿臉風霜的李大仁和夥計,忽然大喝一聲道:「來人呀,把這兩個葉爾羌人派來的奸細拖下去砍了。」
錚……
兩名軍卒抽出寒光閃閃的腰刀便上前各揪住李大仁和夥計的後衣領。
李大仁心頭一凜,那夥計更是面色大變,正待掙脫束縛發難,卻被李大仁用肩頭輕碰了一下,於是強行按奈住。
「將軍冤枉啊,草民不是奸細,草民不是奸細!」李大仁驚恐地大呼,一邊瑟瑟發抖,褲襠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濕了,一股尿騷味兒也隨之散發開來。
「草,尿了!」那名軍卒暗叫一聲晦氣,鬆開了揪著的後衣領。
汪伯誠和老戈對視一眼,後者哂笑道:「汪將軍,此人慫胞一個,不太可能是葉爾羌的奸細吧?」
李大仁趁機大聲叫屈道:「草民真不是什麼奸細,草民叫米仁,乃肅州城中的商賈,有名有姓,將軍一查便知。」
汪伯誠皺了皺眉,厭惡地揮了揮手道:「先拖下去洗乾淨,再押到本將軍府里細細審問。」說完便轉身下了城頭。
兩名士卒十分不樂意地押著李大仁下去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