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西狼兵又被稱為山頭兵,個性彪悍不怕死,動作靈活,擅長攀爬跳躍,最適合山地、丘陵、灘涂等地方的作戰,所以用來對付沿海地區的倭寇是最合適的,若是出塞跟韃靼騎兵在草原上作戰,卻是沒有任何優勢可言,說得難聽點,跟送死沒什麼區別。
正是因為考慮到這一點,徐晉給岑藍的任務只是協助薛冰馨鎮守山寨,山地作戰是狼兵的強項,只要是步兵對戰步兵,狼兵不懼任何一支隊伍,如果是山地作戰,狼兵那就更加如魚得水了。
所以,當岑藍率著三千狼兵殺出寨門,頃刻就殺得攻山的敵軍心膽俱寒,再加上陵水對岸的大本營被神機營衝擊得七零八碎的,這邊攻打山寨的敵軍更是慌了神,明明兵力是狼兵的兩倍有餘,卻被狼兵殺得節節敗退,紛紛跑上浮橋,試圖逃回對岸去。
此時,山寨中的火炮發威了,瞄準陵水上的兩座浮橋就是一通狂轟濫炸,以佛郎機炮的射速,十門炮齊射,就算炮手的眼力再差勁,總有那麼一兩發能打中目標吧。
轟轟……
兩座浮橋先後被擊中,這下完犢子了,此刻浮橋上正擠滿了敵軍呢,炸得是血肉橫流,隨即浮橋也斷裂了,橋上的敵軍立馬像下餃子般掉進了河裡,隨即被湍急的河水所吞沒,淹死者不計其數。
岑藍趁機率著三千狼兵窮追猛打,像斬瓜切菜一般,部份狼兵七人小隊的兩隻大麻袋都裝滿了人頭,最後乾脆直接把人頭系在腰間,狼兵們奔走跳躍時,腰間那幾顆血淋淋的人頭晃來盪去,委實讓人瘮得慌,偏偏這些狼兵還喜歡發出各種怪吼,活脫脫就是一群地獄惡鬼。
浮橋斷了,四五千沒辦法過河的敵軍全擠在河邊,烏泱泱黑壓壓的一大片,狼兵們卻是喜得咧開大嘴笑,手起刀落,愉快地收割銀子,卡嚓卡嚓,一顆顆腦袋被砍下,鮮血把陵水都淹紅了,就跟屠宰場一般。
前無去路,後有狼兵收割人頭,敵軍終於徹底崩潰了,大部份人向著河岸兩側亡命逃去,部分嚇破膽的乾脆就直接跳入了陵水中,試圖游到對岸去。
眼下的陵水正值春汛期呢,冰雪融水匯聚到河流中,水勢湍急,只有極少部份水性特別好的能游到對岸,大部份人游到河中心就被河水吞沒了,徹底餵了王八。
再看河對岸的戰況,李福達的軍營已經被神機營來來回回地梨了七八遍,五千大軍徹底亂成了一鍋粥,根本組織不起有效的抵抗。
戰爭從來都不是一場單純的數字遊戲,人多就一定能贏?這是不可能。事實上,史上以少勝多的戰例比比皆是,幾十萬大軍被幾千人夜襲而崩潰的戰例也不是沒有,就看主帥的個人水準如何了。
李福達的領軍水平還是屬於上乘的,可惜他的運氣不好,計劃從一開始就出了岔子,特別是李大禮這坑爹貨,自己死了還打亂了他老子的全盤計劃,否則即使神機營半夜來摸營,恐怕也不能輕易衝破李福達的大營。
眼前大勢已去,李福達也算是能屈能伸,一拍馬便直接溜了。李福達這一溜,更是樹倒猢猻散,所有人發喊一聲,向著四面八方落荒而逃。
「李福達休走!」謝二劍一夾馬腹便追了上去,不過有一匹馬比謝二劍還快,只見這匹馬渾身烏黑,四足如踏雲,赫然正是烏雲蓋雪。
薛冰馨騎在烏雲蓋雪上,臀部離開馬鞍,身體前傾,幾乎與馬背平直,一人一馬就像一道黑色的流光,嗖的一下便飆出了十幾米,神機營一眾弟兄見狀都不禁齊聲喝彩!
上次讓李福達跑了,這次斷然不能再讓他逃掉,否則後患無窮,更何況他還殺了四當家薛良,薛冰馨作為山寨的大當家,無論如何都得為四當家報仇。
謝二劍跟薛冰馨的想法一樣,顯然也不打算放過李福達,正所謂打蛇不死,必遭反噬,李福達就是一條陰險的毒蛇,無論如何都得把他干挺了。
此刻李福達身邊僅剩下三百騎親兵,余者皆逃散了,正是急急如喪家之犬,惶惶似那漏網之魚,一路往北邊落荒而逃。
轟隆隆……
身後馬蹄聲轟鳴不斷,李福達回頭一看,首先便見到一馬當先的薛冰馨,再後面則是謝二劍和戚景通所率的神機營騎兵。
眼看著薛冰馨越追越近,李福達恨得直咬牙,很想停下來把她幹掉,但又擔心會落入神機營的包圍圈。如果是單打獨鬥,李福達並不忌憚謝二劍,可是謝二劍身後還有一支可怕的鐵騎,全員配備燧發槍的鐵騎啊。
所以李福達只能繼續亡命急逃,很快,薛冰馨便追至附近了,只見她探手摘下一張弓,崩的就是一箭,直奔前面的李福達。
李福達聽到身弦響,後背竟像長了眼睛一般,反手一劍撩出,把薛冰馨射來的那支箭掃落。
崩崩崩……
薛冰馨連珠箭發,李福達仿佛提前預知了一般,縱馬斜斜跑開,三箭便有兩箭射空了,還有一支射中了一名親兵後心,這貨當場慘叫墜馬。
李福達一邊策馬,一邊回頭狠狠盯了一眼,同時喝道:「李闖,你率一百騎殿後阻擊追兵。」
李闖正是李福達的親兵隊長,雖知這個任務必死無疑,但是他還是毫不猶豫地帶著一百弟兄撥轉了馬頭。
李福達這些親兵都是經過洗腦的教徒,對他可謂是忠心耿耿,尤其是李闖,本來是個孤兒,李福達收了他作義子,一手把他養大,又傳授他武藝,所以他可以為李福達毫不猶豫地去死。
其實,像李闖這樣的「孤兒」義子,李福達的麾下麾下還有不少,一個個都對他死心塌地,至於這些「孤兒」是真孤兒,還是「被」孤兒,那就無從查證了。
且說李闖率著一百騎義無反顧地掉頭殺回去,薛冰馨見狀也不吃眼前虧,放慢了速度等候神機營,畢竟以一敵百很不明智。
李闖迎上了薛冰馨,一言不發,揮刀便砍。薛冰馨不是李福達的對手,對付一個李闖還是不在話下的,正在兩人交上手時,謝二劍和戚景通也帶著神機營殺到了。
砰砰砰……
槍聲如同爆豆般響起,李福達派來殿後的這一百親兵還不夠神機營塞牙縫,三下五餘二便全部被撂翻了,能用燧發槍搞定的,神機營這些悍卒也懶得跟對方近戰拼刀。
李闖也挨了一槍,不過此人倒也硬氣,左手捂住氣淋淋的右胸,右手還握著腰刀單騎攔住眾人去路,喝道:「你們想追我義父,先從老子屍體上踏過去。」
「那便成全你!」薛冰馨柳眉一揚,策馬上前,刷刷兩刀便將李闖斬於馬下,再舉目望去時,李福達等人已經跑沒影了。
於是乎,薛冰馨和謝二劍等便遁著蹄跡一路往北追趕,只是此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了,給追蹤帶來了很大的難度。不過,薛冰馨和謝二劍兩人顯然都不打算就此放棄,稍微休息了半個時辰,吃了點乾糧便點起火把繼續追蹤,這次不把李福達干挺,誓不罷休。
就這樣追擊了一夜,眾人已經往北追出了近四百里路,幾乎深入到韃靼的腹地了,巍峨的陰山山脈已經遙遙在望了。
清晨,朝陽從地平線下升起,起霧了,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追蹤了一夜,正是人困馬乏,於是大家便在一處水泡子附近停下來飲馬歇腳,一邊吃乾糧,一邊商量對策。
謝二劍手裡拿著一幅地圖,這是他親手畫的,這兩年的塞外生活,他們幾乎踏遍了土默特和鄂爾多斯的領地,甚至越過陰山踏足過茫茫戈壁灘。
「薛參將,再往前兩百里左右就是陰山腳下了,有可能會遭遇韃子的大部隊,咱們還要不要追?」謝二劍點著地圖徵求薛冰馨的意見。
謝二劍是謝小婉的二哥,薛冰馨在他面前怪有點不好意思的,道:「二哥對這一帶熟悉,還是你拿主意吧。」
薛冰馨說完臉上有些發燒,剛才她下意識就叫了一聲二哥。謝二劍似乎並不在意,點了點頭,收起地圖道:「好吧,那便再追蹤百里,要是沒發現就撤了吧。」
眾人休息了半個時辰,正打算動身,一名派出去探路的斥候興沖沖地跑了回來稟報導:「謝老大戚老大,標下發現了李福達的蹤跡。」
戚謝兩人對視一眼,喜道:「在何處?」
斥候往西邊一指道:「往西約莫三十里,李福達跟一撥人馬乾起來了。」
薛冰馨奇道:「李福達跟什麼打起來?」
斥候笑道:「那撥人薛參將也認識,正是厲氏兄妹二人。」
戚景通嘿然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李福達這鳥人也該活到頭了,逃跑路上竟然又遇上了仇家,咦,厲氏兄妹跑到陰山附近作甚?」
「管他呢,李福達沒跑脫就行,上馬!」謝二劍一聲令下,神機營眾弟兄立即上馬,大家往西急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