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江相派

  第75章 江相派

  借著喜慶勁兒,眾弟兄又打圈兒喝了一輪酒。

  三叔孫成墨酒力不支,便早早停下杯子,朝許如清打聽道:「紅姐,你剛才說,咱們這來了個高人,是誰啊?」

  許如清說:「嗐!我也是聽店裡的客人說的,從南邊來的『金點』,好像叫譚仁鈞。」

  「南邊來的『金點』?」孫成墨有點好奇,「難不成是江相派?大老遠的,咋跑咱奉天來了?」

  宮保南撇了撇嘴:「這還用問?肯定是在南邊兒做局漏了風,惹上了硬茬兒,混不下去了唄!但凡是外地闖關東的,有幾個不是沒轍了才來?」

  「那可未必!」沈國良立刻出言反駁,「如果真是江相派,那就跟老洪門扯上了,不可能因為漏了風就混不下去了!」

  所謂江相派,一說言指「江湖宰相」;一說言指「江湖相士」;一說是奉神機軍師劉伯溫為祖師;一說是拜少林五祖方照輿為祖師。

  如許多江湖門派一樣,江相派長期虎踞兩廣一帶,打從根兒上開始,就跟老洪門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其門人多以算命先生示人,其中等級分明,內稱「大學士」,外稱「大師爸」。

  這一夥兒人,洞察世情,揣摩人心,不論是風水堪輿、五行八卦,還是梅花易數、奇門遁甲,只要是跟玄學沾邊兒的生意,啥活兒都接,真格應了那八字真言:坑蒙拐騙,巧取豪奪!

  據傳,其門下有玄學江湖秘本,分四篇:英耀篇、軍馬篇、扎飛篇、阿寶篇。

  將這七分「腥」,帶上三分「尖」,「腥加尖,賽神仙」,一旦融會貫通,則在江湖無往不利。

  如果真是江相派,哪怕不是大蔓兒,單憑門面長臉,也不至於從南到北,跑這麼遠來到奉天。

  話到此處,許如清也不禁喃喃道:「要是這麼說,那確實有點兒奇怪。」

  「嗐!怪啥呀!」關偉忽然接茬兒說,「咱關外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自打鐵道修好以後,老鼻子外地的商幫跟過來了,跑江湖的來咱們這,有啥奇怪的!」

  「不對!」沈國良仍是搖了搖頭,「這事兒不可能那麼簡單。」

  雖說眼下奉天新政,鐵道縱橫,商埠興旺,確實吸引了不少膠東、直隸、南河、西山等地的大能,陸續到此開山立櫃。可江相派盤踞兩廣,海運昌隆,「天子南庫十三行」都多少年了,實在犯不上大老遠跑這邊混口飯吃。

  孫成墨摩挲著桌面,捋捋鬍子,沉吟一聲說:「我聽說新軍裡頭,有不少洪門盟會的影兒,沒準兒是跟著過來出謀劃策的也說不定。」

  宮保南聞言,立馬湊過去問:「三哥,你的意思是,新軍裡頭有洪門的人?」

  「這我哪知道!」孫成墨又問許如清,「那個譚仁鈞,拜了誰的碼頭?老爺子?還是白寶臣?」

  許如清搖搖頭,如實說:「聽說都沒拜。」

  「不拜碼頭咋做生意?」沈國良不信。

  許如清卻說:「我聽店裡的客人說,人家壓根沒做生意,給人看事兒不要錢,全當交朋友。」

  這時,江小道忽然插話道:「嗐!不就是想先揚個蔓兒麼,這有啥奇怪的!」

  「我說也是!你們吶!一天天淨疑神疑鬼,不就是個金點來這做生意麼,有啥大不了的!」

  關偉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說:「要我說,火車離咱這麼近,伱們沒事兒也去外地溜達溜達,哪國人見不著?對了,你們還記得遼陽那個張九爺嗎?他現在都來奉天混了,那天碰見我,還跟我嘮了一會兒呢!」

  聽到張九爺的蔓兒,江城海忽然問:「他現在挺好的?」

  「挺好啊!手藝在那,過得賊滋潤!」

  江城海微微點頭:「他以前幫我咱們,要是有麻煩,讓他隨時來找我。」

  關偉嘿嘿一笑,說:「那倒不用,前兩天他跟我說,剛拜了老爺子,奉天的老榮沒人敢耽誤他做生意。」

  「拜了周雲甫?」

  「是啊!畢竟挪窩了麼,總得給自己找個靠山吧。」

  當年,毛子和鬼子開戰,遼陽戰事最為激烈,百業荒蕪,張九爺堅持了幾年,實在維繫不下去,這才奔了奉天做生意。

  「不過,大哥你放心,我問過張九爺,他拜周雲甫,就是借個名,吃的還是榮家飯。」關偉眉飛色舞地說,「咱倆還約好,過段時間一起上火車干一票呢!」

  又是生意!

  金孝義從飯局開始前,就對關偉遲到有所不滿,一聽這話,借著醉意,立馬趁機發難。

  「老六,張嘴閉嘴全是生意,幹得挺紅火啊!在外面發了財,成天見不著人影兒,咋了,怕大伙兒問你借錢啊?」

  關偉聞言一怔,旋即立馬換上笑臉,提起酒杯,陪笑道:「四哥,瞅你這話說的,都是親哥們兒,什麼借不借的,你要用錢,也別開口,直接去我家,有多少是多少,全是你的!我這段時間確實忙了點兒,來,四哥,敬你一杯,別挑我禮!」

  金孝義卻反手把杯扣上,說:「老六,我酒量不行,喝多了容易耍酒瘋,你找別人陪你喝吧!」

  關偉的酒杯停在半空,臉上的笑容霎時僵住。

  場面頓時尷尬,宮保南見狀,連忙舉起酒杯,起身說道:「關偉,來,我陪你喝!」

  關偉卻無動於衷,只覺得金孝義是沒事兒找茬兒,於是便不喝酒。

  「四哥,你啥意思?要是對我有啥不滿,可以直說。」

  金孝義搖頭訕笑:「我沒啥不滿,大哥說了,不能擋兄弟的財路,我能說啥?」

  別看關偉平時笑嘻嘻的模樣,卻也是手黑的人,真要撂臉子,也絕不忿誰,杯子仍然舉在半空中,只管直愣愣地問:「你喝不喝?」

  「砰!」

  李添威突然拍案而起,半邊臉抽搐著罵道:「他媽的!都皮癢了是不?大哥過壽,你們在這鬧啥呢?」

  關偉和金孝義仍然互相盯著,誰也不動。

  何以至此?誰也說不明白。

  兄弟之間,有些許摩擦,其實並沒什麼大不了的,別說是現在,就是「海老鴞」最鼎盛的時候,弟兄們有點矛盾,也沒那麼稀奇。

  哪有兄弟不鬧彆扭?

  江城海左右看看,並不偏袒任何一人,只是淡淡地說:「你倆出去練練吧,打完了,回來喝酒!」

  許如清連忙勸慰:「你倆差不多得了,大喜的日子,鬧啥呀?」

  兩人都是有火氣的爺們兒,較上了勁,自然不容易勸開。

  正在這時,胡小妍卻用手肘懟了懟江小道,說:「相片。」

  「啊?」

  江小道愣了一下,旋即忽然想起什麼,便立馬站起身,從懷中抽出一張紙片。

  「爹,六叔,四叔!忘了跟你們說了,咱們在中村照相館照的全家福,我今天取來了,你們看看!」

  江城海好奇地接過來,眾人聞聲也跟著湊上前。

  關偉和金孝義被晾在一邊,沒人管了,倆爺們兒互相瞅瞅,不由得臊眉耷眼,合計了一下,也跟著往那邊挪蹭。

  一時間,眾人圍成一團。

  巴掌大的相片上,江城海和許如清端坐中間,江小道和胡小妍分坐兩旁,六個叔叔在身後站成一排。

  所有人的神情都很緊繃,可又確實緊緊地挨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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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