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家大累死人【6K】

  第486章 家大累死人【6K】

  奉天城北,江家大宅。

  窗外,蕭瑟的秋風倏然而過,吹得庭院裡的石榴樹「沙沙」作響。

  賈書楷醫生將聽診器收好,扣緊醫療箱,隨即轉過身來,面帶微笑地說:「夫人放寬心,沒什麼大礙。」

  胡小妍斜靠在床頭上,臉色有點蒼白,人雖然懨懨的無精打采,但神態還算輕鬆,看上去並未遭受任何病痛的折磨。

  「辛苦賈大夫了。」她淺淺地笑了笑,微微點頭。

  話音剛落,坐在床尾的許如清便湊過來說:「賈大夫,留下來吃完飯再走吧?」

  賈書楷連忙擺了擺手:「不用不用,醫院那邊還有點事兒,頭晚上之前,我還得回去一趟呢。」

  「那讓東風開車送你回去吧?」胡小妍當即提議道。

  賈書楷起身看了眼時間,沒再推辭,點頭笑道:「也好,時間確實有點趕,那就多謝夫人的好意了。」

  說罷,他便作揖拜別,轉身朝臥室門口走去。

  許如清連忙緊隨其後,一邊隨口詢問幾句老賈大夫的近況,一邊將小賈醫生送至門外走廊。

  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串兒紅」也老了。

  許如清如今已是半百的年紀,肩頸的皮肉鬆松垮垮,臉上的皺紋愈發清晰,原本烏黑的長髮剪去大半,髮根處也漸漸斑白起來。

  歲月兇猛,曾經那個叱吒奉天風月場的「串兒紅」,無論是名聲,亦或是容顏,都已隨風而散,蹤影全無。

  不過,歲月不只帶來衰老,同樣也拂去了她風光時的伶俐,療愈了她受辱時的瘋癲。

  往事如煙,淡得不著痕跡。

  人生歸於平凡,眉目之間便多了幾分安寧與慈祥。

  如今的許如清,看起來跟普通的鄰家老太沒什麼兩樣,無非是手頭寬裕些,日子悠閒些,僅此而已。

  她平日裡最大的樂趣,也只是聽江雅彈鋼琴、背唐詩、唱兒歌,並在這小丫頭調皮搗蛋的時候,將其護在懷裡,容不得江、胡二人打罵。

  推開房門,江雅立刻從許如清和賈書楷中間擠過去,衝進臥室,「噔噔噔」地跑到床邊,焦急萬分地問:「媽,媽,你到底哪難受呀?」

  「哪也不難受。」胡小妍拉起閨女的手,笑著寬慰道,「媽就是有點兒累。」

  「那你打針了嗎?」

  「不用打針。」

  「那你吃藥了嗎?」

  「也不用吃藥。」

  「那你怎麼才能好啊?」

  「媽睡一會兒就好了。」

  「那我陪你躺一會兒行不?」江雅眨眨眼睛說,「我保證不吱聲!」

  「行,那你上來吧。」胡小妍笑著往裡挪了兩下,給閨女騰出點地方,隨即問道,「學校里都教你什麼了?」

  江雅滿臉得意地說:「可多了,我背東西全班最快,老師總表揚我!」

  胡小妍眼前一亮,忙說:「是麼,學什麼了,伱背給媽聽聽……」

  娘倆兒這邊說著話,賈書楷見了,不由得笑著稱讚道:「大小姐早慧,一晃這麼大了,真懂事兒啊!」

  許如清心裡美,眼裡笑,嘴上卻說:「這孩子嗓門兒太大,動不動就吵吵嚷嚷的,也沒個小姑娘的樣子,讓你看笑話了。」

  「誒,孩子有個性是好事兒!」賈書楷邊走邊說,「而且,現在已經是新時代了,小姑娘、小小子都一樣,應該好好培養,不能打壓孩子的天性。」

  許如清點了點頭:「呵呵呵,賈大夫是留過洋的人,跟咱們這些粗人的見識就是不一樣。」

  說話間,兩人來到走廊樓梯口,恰好迎面碰見東風和北風哥倆兒循聲趕來。

  張正東身穿黑衣黑褲,膚色也有點黑,整個人便如同是一道模糊且瘦長的陰影。

  趙正北則仍舊是一身筆挺的軍裝,皮腰帶,黑軍靴,左手拿著大蓋帽,右手握著白手套,身形矯健,舉止崢嶸,處處透露著男子氣概,眉宇間更是英氣逼人,如今已是奉軍第三混成旅二團營長。

  按理來說,以江家在省府軍營里的人脈關係,北風升官的速度,實在不應該這麼慢。

  然而,幾年以來,胡小妍卻從未幫他在軍營里打點關係,疏通人脈,助其儘快拿到更高的軍階頭銜,或是更輕鬆的肥缺差事。

  不僅不幫,反而還有意延緩趙正北的晉升速度,處處淡化他與江家的關係,特別是竭力淡化他當年的「救主之功」,不說,不想,別人偶爾提起來,便隨口打個哈哈,絕不多談,全當是沒這回事兒。

  趙正北未必明白這份良苦用心,但他對大嫂向來畢恭畢敬,對大嫂的安排,自然也是從無二話,更無不滿。

  在胡小妍看來,升官不在快慢,而在於恰到好處。

  趙正北英勇無畏不假,但能否算得上將才,卻還有待日後考驗。

  官途險阻,一步一個腳印,才能瓷實,才能服眾;倘若一飛沖天,雖然身居高位,卻免不了要遭小人妒恨,暗地裡使絆子,最後只怕會摔得更慘。

  莫說是趙正北,就算是太子爺身居高位,奉軍將士大半也是口服心不服,只是沒人敢使壞罷了。

  當能力配不上頭銜時,官爵就是個禍害;尤其是身在軍營,一旦事兒辦砸了,那便是軍法處置。

  於是,民國八年,講武堂複課,趙正北完成了剩餘的學業以後,便當上了營長,直到現在。

  不過,他這個營長,過得卻比許多團長的日子還要滋潤。

  原因無他,只因這是太子爺所在的編隊,張大帥疼兒子,把最好的裝備全都撥給了第三混成旅,大小軍官從來沒有拖欠軍餉的時候,各項待遇也更為優渥。

  胡小妍身體抱恙,趙正北聞訊心焦,便乾脆請了幾天假期回家探望。

  一見醫生從臥室里出來,北風便立刻快步迎上前,問:「賈大夫,我嫂子她咋樣了?」

  「哦,趙長官。」賈書楷忙說,「江夫人沒啥事兒,就是操勞過度,好好調養調養就行,你們不用太擔心。」

  「沒啥事兒?」趙正北有點狐疑,不放心地問,「沒啥事兒咋老犯迷糊呢?不是暈倒過一回麼?」

  賈書楷點點頭,解釋道:「趙長官放心,該檢查的都檢查了,江夫人確實沒什麼病症,暈倒大概也是因為平日裡過於操勞,而且夫人身子骨本來就比較弱……」

  話到此處,他忽地遲疑了片刻,這才斟酌著往下說:「江夫人行動不太方便,平常又總在家裡悶著,再加上動不動就晝夜顛倒,再這麼下去,就算是沒病,早晚也要累出病了。」

  「那得怎麼調養?」趙正北愣愣地問。

  賈書楷笑了笑:「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平常準點吃飯,要是覺得頭暈,就含塊糖,加強鍛鍊,注意休息,過段時間就好了。」

  「加強鍛鍊,注意休息……」趙正北念叨了兩遍,不由得小聲嘀咕道:「這話不矛盾麼?賈大夫,不用再去醫院檢查檢查麼?」

  張正東擺擺手說:「嫂子之前覺得頭暈,已經去過一趟醫院了,啥也沒查出來。」

  「要不去軍醫院看看吧?」趙正北提議,「我問問營里的大夫?」

  許如清立即偷偷拽了一把北風,面不改色地笑道:「小東,賈大夫趕時間回醫院,你下去開車送他一趟吧!」

  張正東應下一聲,旋即領著賈書楷走下樓梯。

  趙正北讓許如清一拽,立馬回過味來,便也快步跟過去隨行相送。

  其實,打從胡小妍剛開始覺得身體不適時,便早已去過各大醫院問診,無論是中醫,還是西醫;無論是東洋的,還是西洋的;施醫院也好,奉天醫大附屬醫院也罷,軍醫院也不是沒聯繫過。

  最終,所有醫生都得出了相同的結論——江家大嫂沒病,只是過於操勞,務必注意修養。

  穿過玄關,哥倆兒將賈書楷醫生送出房門。

  如今的江家宅院,早已又經歷了一次擴建。

  洋宅改動不大,只是在樓梯上增設了緩坡;但整座宅院卻比原先大了一倍,不僅在東西兩側加蓋了兩趟門房,供看宅護院的「響子」和家裡的長工男丁住宿,大院裡也鋪上了柏油路面,四周的草木、綠植修剪得方圓規整,烘托著中間的一座雙層小花壇,若從高空俯瞰,院落里的路面如同一把鑰匙。

  張正東走到汽車旁,正要拽開車門時,忽聽院外傳來一陣發動機的轟鳴。

  抬頭看去,恰好是江連橫的汽車回來了。

  見狀,賈書楷連忙迎上前,笑著招呼道:「江老闆回來了?」

  「哎呀,賈大夫,著啥急呀,吃完飯再走唄!」車門剛一打開,江連橫便問,「我媳婦兒咋樣了?」

  兩人算是世交,彼此並不生分,也就沒那麼多虛假的客套。

  賈書楷便把先前說過的話,當下又重複了一遍。

  江連橫張嘴便問:「賈大夫,給她整點人參補補好使不?」

  「不用不用。」賈書楷忙說,「嫂夫人沒什麼大礙,身子骨本來就弱,吃點好的可以,但千萬別亂吃東西,最重要的還是得多注意休息。」

  「好好好,那辛苦賈大夫了。」江連橫笑呵呵地吩咐道,「東風,趕緊把賈大夫送回去吧。」

  張正東點點頭,發動汽車。

  袁新法等人立馬拉開鐵門,只見汽車繞著花壇兜了個圈,便朝著大宅門口緩緩駛去。

  江連橫目送了片刻,隨即轉身走入大宅,邊走邊問北風道:「啥時候到家的?」

  「中午那陣剛回來。」趙正北跟在後頭道,「哥,我得跟你說點事兒,營里最近有點動靜。」

  「急麼?」江連橫問,「不急等晚上再說吧,我先上樓去看看你嫂子。對了,你二哥和三哥晚上也回家裡吃飯。你明天要是沒事,晚上咱就喝點兒。」

  三年以來,王正南和李正西先後成婚,如今早已從江家大宅里搬了出去,雖說相隔不遠,而且常來常往,但江、胡二人和四風口齊聚的機會,卻是越來越少,也越來越珍貴了。

  而張正東和趙正北兩人,一個是悶葫蘆不聲不響,一個是身在軍營心無旁騖,哥倆兒看起來全都沒有成家立業的想法。

  說話間,江連橫已然爬上樓梯。

  正在這時,樓梯口走廊的拐角里,竟突然閃出一道瘦小的人影,十分蠻橫地擋在兩人身前。

  江連橫愣了下神,定睛一看,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他前世的冤家,今生的債主,響噹噹混世女魔頭——自家的親生大閨女!

  只見江雅怒氣沖沖地站在樓梯上,雙手叉腰,小脖一耿,沒好氣地厲聲質問道:「你上哪去了?」

  「小兔崽子,你跟誰齜牙呢?」江連橫仰頭訓斥道,「我上哪去了,還得跟你匯報,咱倆誰是老子?」

  「你怎麼才回來?」江雅仍舊不依不饒地逼問道,「我媽都有病了,你怎麼還不回來陪她?」

  「我這不回來了麼!」

  「你回來晚了!還有,你昨天咋沒回來?我媽都去醫院了,你還不回來,你幹啥去了?」

  「滾犢子,再跟我沒大沒小的,我扇你了啊!」江連橫作勢抬起胳膊。

  沒想到,江雅不服不忿,脖子挺得更硬,固執地擋在父親身前,叫板道:「你扇,我不怕你!你去給我媽道歉!」

  江連橫笑了笑,卻說:「大閨女,她是你媽,我還是你爹呢,別太偏心了,我憑啥給她道歉?」

  江雅急得跳腳,再次強調道:「我都說了,我媽有病了,你怎麼才回來,你幹啥去了,你……你還要不要我和我媽了?」

  「我掙錢去了,沒錢怎麼看病?」

  江連橫擺了擺手,隨即將大閨女撥到旁邊,自顧自地朝著臥室門口走去。

  江雅頓時一愣,兩隻手緩緩垂下來,臉上忽然換了一副擔憂的神情,急匆匆地跟在父親後頭,仰著脖子問:「那……那你掙著錢了麼?你要沒錢,我……我那還有壓歲錢呢。」

  「世道艱難,沒掙著錢。」江連橫轉過身,伸出手,「閨女,為了你媽,把壓歲錢拿出來吧。」

  「啊?爸,你真沒有錢了啊?」江雅的神情愈發擔憂起來,「那……那我的壓歲錢能夠麼?」

  「心疼了?」

  「沒心疼!」

  「那你回屋拿錢去吧!」江連橫笑著說,「我在你媽那屋等你。」

  江雅仰頭看著父親從身邊走過去,忽然間眼前一亮,跑過去扯住父親的手,指著上面的大金鎦子,提議道:

  「爸,爸,你把你這個賣了,給我媽看病吧?我……我以後掙錢了,再給你買個大的,行不?」

  趙正北看不下去了,連忙蹲下身子,把江雅抱在懷裡,哈哈笑道:「大侄女,你爸逗你呢,走,四叔帶你下樓玩兒,讓你爸和你媽在屋裡嘮會兒。」

  江雅眼看著自己被四叔抱走,仍不忘指著江連橫喊道:「爸,你不許氣我媽!聽見沒有,你不許氣我媽!」

  江連橫無奈地搖了搖頭,心裡多少有點嫉妒。

  推開房門,緩步走到床邊。

  夫妻二人相視一眼,目光短暫地交匯片刻,卻又同時忽地別過臉去,各自冷哼一聲。

  然而,過了幾秒種後,江連橫卻又不由自主地轉過頭,偷偷瞄了一眼胡小妍;卻不想,胡小妍也正如此偷偷地瞄著他。

  於是,兩人便又像觸電似地再次別過臉去,誰也不肯搭理誰。

  胡小妍三十出頭,眉宇間多了幾分恬淡,模樣也愈發端莊嫻靜,神情雖然疲倦,卻也平添了些許溫柔,只是不想去看江連橫,於是便背過身去,面朝著牆,悶不吭聲。

  江連橫見狀,忍不住嘟囔了幾句,隨即慢悠悠地走到窗邊,坐在椅子上點了支煙。

  一支煙抽完,過了三五分鐘,見胡小妍始終沒有動靜,便罵罵咧咧地又點了一支,結果還是沒動靜。

  江連橫只好清了清嗓子,語氣生硬地問:「睡啦?」

  「沒睡。」胡小妍面朝牆壁,悶聲說,「有煙,熏得我腦袋疼。」

  「逼事兒真他媽多,抽兩根煙你還腦袋疼,屁股疼不疼?活人慣的毛病!」江連橫立馬掐滅剛點著的香菸,回身推開窗戶,輕輕扇呼了兩下。

  胡小妍不聲不響,紋絲未動。

  江連橫咂了咂嘴,提一口氣,支支吾吾地問:「那個……你現在咋樣啊?我聽說你前兩天咋的,還暈倒了?」

  「沒暈倒,就是恍惚了一下。」

  「啊,這麼回事兒……嘶,你摔沒……我是說你沒把家裡啥東西磕壞了吧?」

  「把你那個明代的瓷瓶碰碎了。」

  「哦……那什麼,那瓶兒挺薄,碰碎了的話,其實挺容易扎手……」

  「嗯。」

  江連橫皺起眉頭,猶猶豫豫,遲疑了半晌,到底沒有開口,而是微微欠了下屁股,朝床上巴巴地望了兩眼;卻不想,胡小妍突然轉過身,驚得他連忙坐回去,左顧右盼,欲蓋彌彰。

  「你還有事兒嗎?」胡小妍問。

  「我沒啥事兒。」

  「那你出去吧,我想睡一會兒。」

  「你睡你的唄,我又不吱聲。」江連橫若無其事道,「咋的,這屋我還不能待了?」

  胡小妍轉過頭去,嘟囔道:「那你別老看我,我瘮得慌。」

  江連橫嗤笑道:「你這人真有意思,誰看你了呀?」

  「嗯,沒看就沒看。」胡小妍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行了,快出去吧。」

  江連橫賴著不走,轉而卻說:「你呀,你就沒那個享福的命!家裡那麼多會計,輪流互相查帳,而且還有雁聲和南風幫忙盯著,你說你把自己累成這樣,有必要麼?」

  這話不假。

  江家如今的生意太大、太多、太雜,哪怕精力再怎麼旺盛,也扛不住事必親躬,何況胡小妍身子殘疾,體格本來就弱?

  每逢年終歲尾,仔細核查一遍帳目,足矣。

  倘若事無巨細都要親自過問,不僅勞心戮力,而且也沒有必要。

  水至清則無魚。

  哪個做大生意的人家,手底下沒點貪墨之事?

  最讓江連橫無法理解的是,胡小妍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可她還是一意孤行。

  江家耳目遍及省府。

  事實上,胡小妍每年都能查出幾處帳目對不上數,只要情況不過分,她也都能做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去深究;只有當貪墨情況極其嚴重,甚至放肆到把她當傻子耍的程度時,便不再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但這種情況其實鳳毛麟角,而且殺一儆百,其他人被敲打兩下,立刻就老實起來了。

  即便如此,胡小妍還是年復一年、不厭其煩地監察江家的各個生意。

  對此,江連橫無法理解。

  而且,他永遠也無法切實體會到胡小妍的心境。

  因為生理上的殘疾,必然會帶來心理上的病態。

  耳朵背的人,總是疑心旁人在偷偷說他的壞話;眼睛瞎的人,總是疑心旁人背地裡憋著壞要捉弄他。

  胡小妍也是一樣。

  因為身體上的殘疾,不方便拋頭露面,她便總是疑心手底下的人故意欺瞞她、戲弄她、加之內心總是懷有淪為累贅的惶恐,所以凡事必要親自過目,天長日久,難免過度操勞。

  家裡人怎麼勸都沒用,她要過的始終是自己心裡那道關。

  江連橫勸說不了,於是只好岔開話題,說:「晚上南風和西風回家吃飯,你知道不?」

  「嗯,知道了。」胡小妍有氣無力地說,「所以你快走吧,我好抓緊時間多眯一會兒。」

  江連橫起身走到床邊,撓撓鼻子,忽然提議:「要不,我陪你躺一會兒吧,你睡你的,我不吱聲。」

  胡小妍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低聲嘟囔道:「脾氣像就算了,連說的話都一模一樣。」

  「什麼一模一樣?」江連橫有些不解,「你往裡串串,給我騰個地方。」

  胡小妍像條被撈上岸的魚似地在床上撲騰了兩下,挪到一旁,本以為能就此安靜下來,卻不想,一隻大手緊接著便探至腰間,煩得她立刻轉過身子,厲聲埋怨道:

  「嘖,江連橫,我是不是死床上了,你也得來一下子?」

  「別動,讓我瞅瞅你磕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