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旅大大開殺戒

  第405章 旅大·大開殺戒

  噼里啪啦,一連串兒的破碎聲驟然響起!

  手榴彈的彈片四處迸濺,豪華吊燈與浮雕窗欞應聲爆開,細密且鋒利的玻璃碎片飛瀑而下,窗外的狂風暴雨,頃刻間席捲而來!

  整個宴會廳頓時一片狼藉!

  倖免於難的賓客,即便沒有被彈片擊中,也被那股強勁的衝擊波震得七葷八素。♦👺 ❻9ѕ𝔥Ữ乂.𝓒ⓄⓂ 💚♖

  驚魂初定,眾人的第一反應便是逃命,黑暗中不分你我,只顧朝著樓梯口大致的方向抱頭鼠竄。

  所有人都在大喊大叫,廳堂里卻又似乎靜得出奇!

  爆炸的餘波剛剛過去,眾人陷入了短暫的失聰,除了各自的心跳和呼吸聲以外,周圍的所有聲音都被遠遠地隔絕開來。

  榮五爺被衝擊波掀翻在地,晃了下神,便立馬坐起來高聲喝令:「抓人!抓人!」

  沒有人回應他,就算有,他一時間也聽不見。

  榮五爺猜到了江連橫的身份,也推測出了他的意圖,但卻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江家這夥人竟然還裝配了手榴彈!

  方才追得最凶的保鏢,此刻早已被彈片擊中,正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哀嚎。

  餘下幾人,儘管憑藉身前的肉盾而倖免於難,卻也受到了衝擊波的震盪,慌亂中,甩飛了手中的配槍。

  窗外電閃雷鳴,強光稍縱即逝!

  他們根本聽不見榮五爺的號令,完全是依照本能地在黑暗中探出手,在滿地的玻璃碎屑中抓瞎般地摸索槍枝,準備反擊。

  於此同時,西側走廊的拐角處,頓時響起刺耳的槍聲!

  「砰砰砰!」

  黑暗之中,沒有目標。

  趙國硯和頭刀子只管瘋狂扣動扳機,試圖以密集的火力壓制住敵人的反擊,為江連橫和薛應清爭取逃脫的時間。

  然而,榮五爺的保鏢畢竟人多勢眾,方才被手榴彈打了個措手不及,眼下回過神來,便開始陸續拔槍反擊。

  「砰砰砰!」

  倒計時:13:43

  槍焰咆哮,子彈穿梭,生死由命,富貴在天!

  霎時間,銀瓶乍破,瓊漿迸濺,更兼疾風驟雨,呼嘯而來!

  只見宴會廳內,恍如乾坤倒轉,人聲悽慘,物什翻飛!

  整棟大和旅館頓時沸騰起來!

  趙國硯和頭刀子倚仗走廊拐角作掩護,接連扣動扳機,黑暗中只能聽見有人慘叫,卻不知到底殺了幾個,更不知到底殺的是誰。

  只在眨眼間,便將一梭子子彈打了個精光。

  盒子炮的火力雖然剛猛,但壞就壞在沒有彈夾,即便隨身帶著彈橋,壓彈裝填時也格外麻煩,如今黑燈瞎火,便更是難以快速裝彈。

  正在這換彈的間隙時,敵人的槍聲突然密集起來。

  不過,方才那顆手榴彈的餘威尚在,榮五爺的保鏢顯然是心有餘悸,因而並沒有立刻朝拐角這邊衝殺過來,反倒是戰戰兢兢地遲疑起來,連聲叫罵以壯聲勢。

  恰在此時,卻見江連橫抽身迴轉,來到趙國硯身邊,甩開膀子,朝走廊拐角一揮手,厲聲暴喝:「去你媽的!」

  「噗通!」

  有人被應聲砸中!

  「手榴彈!」

  榮五爺的其他保鏢大喝一聲,當即轉過身去,你推我桑,連滾帶爬地朝宴會廳折返回去。

  趙國硯心領神會,趕忙趁機給盒子炮裝填彈藥,側身站起來,同頭刀子一起,舉槍還擊!

  「砰砰砰!」

  又是一連串兒的槍響,榮五爺的保鏢以背受敵,趙國硯哪怕閉著眼睛,蒙也蒙中了幾個冤死鬼。

  然而,爆炸聲卻遲遲沒有響起。

  「別跑!別跑!」方才被莫名砸中的保鏢突然連聲大喊,「不是手榴彈!不是手榴彈!」

  「你說什麼?」

  四散奔逃的眾人聞言,連忙停下腳步,轉過身,一邊舉槍還擊,一邊大聲質問。

  「板兒鞋!」那保鏢沖拐角處連開幾槍泄憤,「操他媽的,是他媽的板兒鞋!」

  誰的板兒鞋?

  「冬瓜!」江連橫轉過身,疾聲吩咐道,「快走備用樓梯,到樓下跟小顧匯合,先把薛掌柜護送出去!」

  「好!」賽冬瓜光著一隻腳,立馬點頭道,「薛掌柜,快跟我來!」

  話音剛落,卻見頭刀子突然轉身回來,蠻橫地一把推開賽冬瓜,隨後將薛應清護在身前,焦急道:「掌柜的,快走!」

  薛應清畢竟不是「橫把兒」出身的女胡匪,眼見著刀劍無眼,此刻也難免有些慌亂,於是便匆匆點頭,躲在頭刀子身後,朝走廊盡頭的備用樓梯跑去。

  「道哥,那我——」賽冬瓜有點不知所措。

  「你也去!」

  江連橫推開賽冬瓜,旋即轉過身,重重地拍了一把趙國硯的肩膀:「國硯,換槍!幫我拖一陣,我從外頭兜出去!手榴彈省著點用!」

  此時,趙國硯剛好又打光了一梭子子彈,於是連忙接過江連橫遞來的盒子炮,當下便重重地點了點頭:「道哥,你當心!」

  江連橫二話不說,拿起槍便朝著蘇泰屍體所在的房間跑過去,一腳踹開房門。

  不出所料,屋裡果然有人來過的痕跡。

  隨後,他立馬換上子彈,沖玻璃窗的角落開了一槍,震碎窗扇,瓢潑大雨瞬間撲面而來。

  江連橫躍上窗台,伸出手,握住窗外牆壁上濕漉漉的排水管,緊接著縱身一躍,就地一滾,只帶了一身泥,便又重新站起身來。

  倒計時:10:57

  榮五爺的保鏢自知上當受騙,惱羞成怒,立即朝走廊拐角這邊發起更猛烈的攻勢。

  這一次,他們不再忌憚對方的手榴彈,因此很快便衝殺了過來。

  滄州魅影,渾身是膽!

  眼見著敵人的子彈在身前呼嘯而過,趙國硯毫無懼色,臨危不亂,探出手放了兩槍過後,立馬轉過身去,借著昏暗的光線,衝進走廊,尋了一扇客房大門,「砰」的一聲,崩壞門鎖,閃身而入。

  拐角另一邊的幾個保鏢,發覺對方還擊的勢頭漸漸平息,疑心他們趁亂逃脫,領頭那人便立馬沖左右吩咐道:

  「姓江的太狡猾,你們四個,趕緊先回去護送榮五爺離開,再叫外頭的兄弟從小門包抄!」

  「好!」

  剛被板兒鞋砸中的保鏢立刻帶人調頭迴轉。

  此時,宴會廳內雖然被風雨翻騰得一片狼藉,但槍戰交火的騷亂已經漸漸平息了下來。

  幾個大清復國的金主已經當場斃命,剩下眾人不知是中了傷,還是受了驚,全都畏縮在角落裡吭吭唧唧,哭天抹淚。

  榮五爺在兩個保鏢的攙扶下站起身來,臉上有幾處擦傷,這時節心神初定,衣衫凌亂,後腦墊著的那根假辮子也早已不翼而飛。

  然而,他仍在勉力維持著一種穩操勝券的風度,故作平靜地問:「什麼情況了?抓住江連橫沒有?」

  「還沒抓到,可能……已經跑了……」

  「混帳!沒用的東西,這麼多人抓不著他?」

  榮五爺怒目圓睜,儘管旁人根本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這……」四人連連叫苦道,「五爺,誰能想到那小子竟然有手榴彈吶!」

  「還敢找藉口!」

  罵歸罵,一聽說江連橫還沒找到,榮五爺自己心裡也有點犯怵,畢竟人勢再大,也沒法拿來當成自己的命。

  想到此處,他心裡便不由得責備起老山人的急躁,以及蘇泰的草率。

  好在,這時候,有一個保鏢識趣地給榮五爺找了個台階,說:「五爺,這裡實在太亂,您還得坐鎮大局,不如先趕緊回去,這邊只管交給我們幾個,待會兒東洋的巡警也會過來幫忙搜捕!」

  榮五爺借坡下驢地點點頭:「好吧,動作要快!」

  「是!」

  當下便有兩個保鏢打頭陣,先行衝下了樓梯,大踏步地衝到旅館門外,朝站在黑色汽車附近的弟兄喊道:「快去包抄西邊的小門兒!」

  這時候,旅館底層早已人去樓空,前台的服務生自然也跑了個精光。

  門外,透過稠密的雨簾,還能依稀看見幾個人落荒而逃的背影,遠處已經隱約能夠聽見一陣陣尖利的警哨劃破夜空。

  旅館門外的幾個東洋憲兵早已不見了蹤跡。

  不是怕,更不是逃,而是事發突然,這些憲兵人數有限,第一要務是保護東洋軍官能夠安全撤離,其次是各大財閥的代表,再次是王爺、貝勒等等一眾清廷的皇親貴戚,至於榮五爺這一夥兒漢奸二鬼子,則根本就不在他們的職責之中。

  倒計時:07:53

  門外的保鏢立時朝著旅館西側跑了過去。

  片刻過後,榮五爺便在幾個保鏢的前後簇擁下,摸著黑緩步走下木質樓梯。

  恰在此時,一樓右側的客房房門突然「砰」的一聲巨響!

  黑燈瞎火的剎那間,小顧從客房裡閃出半截身子,掄臂兜圈,猛地朝樓梯下處這邊扔過來一個什麼東西!

  「咔噠!」

  「操!手榴彈!」

  眾保鏢立刻將榮五爺護在身下。

  「別怕!別怕!」其中一個保鏢卻在高聲叫嚷,「是板兒鞋!那他媽的是板兒鞋——」

  「轟隆!!!」

  整棟大和旅館突然顫了一下。

  一道強勁的衝擊波瞬間爆開,木質樓梯和旅館前台頓時濺起大大小小的木屑碎末,無數彈片應聲飛射,榮五爺等人厲聲慘叫!

  那保鏢更是被釘了滿臉的榴彈碎片,「哐當」一聲,轟然倒地,嘴裡蹦出倆字兒——「板!鞋!」

  隨後脖子一耷——死了!

  不只是他,榮五爺身前幾個保鏢,全都當場斃命!

  榮五爺自己的腿上,也中了兩枚彈片,眼耳口鼻霎時間盡皆滲出鮮血,周圍煙塵四起,糊得他滿臉都是,嗆得他氣喘吁吁。

  餘下幾個,也是掙扎著一時間站不起身。

  小顧見狀,正要再扔一枚手榴彈時,身後的備用樓梯上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回頭看過去,卻是賽冬瓜打著頭陣,頭刀子殿後,兩個人一前一後護送著薛應清從二樓走下來,正準備從小門兒逃走。

  「掌柜的,小門兒有人!」

  倒計時:05:52

  小顧疾聲暴喝,無奈為時已晚,備用樓梯右側的小門已然被拉開了一條縫。

  「砰砰砰!」

  三槍連響,賽冬瓜頓時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毫無意外地死了。

  頭刀子見狀,立馬將薛應清按在牆上,用身體將其護住,借用門縫兒拐角,舉槍還擊。

  這時,小顧「噔噔噔」地飛奔而來,掏出手榴彈,順著門縫兒扔出去,旋即便徑直撞向門板,關上房門。

  「砰砰砰!」

  門外頓時響起一片槍聲!

  數不清有多少子彈打在鐵皮門板上,發出「叮叮鐺鐺」的巨響,聽得讓人膽戰心驚。

  混亂中,堵門的小顧悶哼了兩聲,無人注意。

  一秒鐘後,但聽得門外「轟隆」一聲爆炸!

  令人意外的是,眾保鏢還沒來得及慘叫,緊接著又是「轟隆」一聲!

  還沒完!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兩次爆炸剛剛平息,伴隨著一陣玻璃碎裂的聲音,樓上竟然又響起了一陣爆炸聲!

  天花板上頓時有牆皮和灰塵簌簌墜落!

  倒計時:03:37

  於此同時,門外又「砰砰砰」地響起了一連串兒的槍聲!

  幾次呼吸的功夫,交火聲驟然停歇下來,門外緊接著傳來江連橫和趙國硯的叫喊!

  「沒事了,趕緊出來吧!」

  頭刀子立刻拽開房門,卻見腳下橫陳著幾具屍體,顯然是榮五爺的保鏢。

  「都死了?」

  頭刀子看向渾身污泥的趙國硯,周圍卻並沒有看見江連橫的身影,不知跑到了什麼地方。

  趙國硯揚手喊道:「剩下的都跑了,快走!快走!」

  頭刀子抬眼望去,果然在暴雨中看見幾個倉皇逃竄的背影。

  榮五爺的保鏢中,有不少已經嚇破了膽——好傢夥,短短几分鐘時間,接連爆了五顆手榴彈,有這勁頭兒去參軍不好麼,何必非得在這玩兒命?

  遠處的警哨聲越來越尖銳刺耳,好在今夜大雨,拖延了他們趕來的步伐。

  「薛掌柜,快走吧!」趙國硯連聲呼喊。

  薛應清更無二話,立刻點了點頭,隨後便在頭刀子的護送下朝空地遠處跑去。

  剛邁出兩步,猛然發現小顧沒有跟上來,這才得知他身上已然負傷。

  頭刀子立馬回過身去,挺直了腰杆兒,將小顧攔腰抱起,順勢扛在肩上,再去狂奔!

  這時候,旅館二樓的窗口又「砰砰」地響起槍聲。

  那是方才在走廊里追擊趙國硯的榮家保鏢。

  趙國硯按照江連橫的吩咐,一路護送薛應清,其間不時轉身射擊,終於在茫茫夜色的掩護下,來到空地遠端的雜草叢中,四匹高頭大馬,正被栓在那裡,無聲等待。

  頭刀子不管死活,一把將小顧放在馬背上,轉而先去扶薛應清上馬。

  「江連橫呢?」

  薛應清跨在馬背上,披頭散髮,渾身上下濕漉漉的,倉皇中仍然不失動人。

  「殺榮五去了!」趙國硯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大聲回道,「道哥讓你們先走,多謝幫忙!」

  「時間快不夠用了,他還不走?」頭刀子問。

  趙國硯搖了搖頭:「不殺榮五爺,道哥不會走!他要是走了,那就不是我大哥了!」

  頭刀子點點頭,並不打算因別人家的掌柜的而去冒生死的危險。

  「那就在約定地點匯合!」薛應清喊道,「伱們抓緊時間!」

  趙國硯轉過身,應道:「快走吧!我得過去看看!」

  「掌柜的,走了!」

  「駕!駕!」

  馬蹄濺起一片片污水泥漿,「啪嗒啪嗒」地跑遠了!

  倒計時:01:37

  榮五爺的耳朵里除了一陣陣嗡鳴以外,聽不見任何聲音。

  他呻吟著撥開身上的朽木碎屑,雙手捂著中了彈片的右腿,再要緊牙關,挪動著另一條腿,試圖將壓在自己身上的屍體挪開。

  手榴彈爆炸以後,他被身前的保鏢壓在樓梯上,後腰眼兒被台階狠狠地硌了一下,疼得他齜牙咧嘴,冷汗直流。

  身後的保鏢雖然沒死,卻也懨懨無神,想要掙扎著幫襯榮五爺一把,結果剛一動彈,便覺得頭暈目眩,忍不住「哇呀」一聲吐得榮五爺滿頭污穢。

  「砰!」

  不知從什麼地方隱約傳來了一聲槍響。

  恍惚間,榮五爺似乎在耳鳴中尋得了一聲警哨。無論是真是假,他的眼中都因此而閃過了一抹求生的希望。

  「滾……開!」

  他拼盡全力,將壓在身上的屍體踹下樓梯,隨後拖著一條血淋淋的瘸腿,把著樓梯扶手,倚著旅館前台,終於慢吞吞地穿過大門,走下門口的石階。

  暴雨不長遠,細雨久淋淋。

  此時此刻,雨勢已經漸漸和緩了下來,風聲不再嘈雜。

  「嘀——」

  這一次,他確信自己聽到的是東洋的警哨聲無疑!

  這聲音似乎讓他迴光返照,獲得了某種畢生只能使用一次的力量。

  於是,榮五爺一鼓作氣,跌跌撞撞地跑到黑色汽車前,拽開車門,一頭栽倒般地鑽了進去。

  「開車!」

  榮五爺閉起雙眼,仰面癱在后座上,「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仍不忘提醒道:「不回家!去……去老山人那裡,他那邊安……安全!」

  汽車司機不聲不響,發動機在轟鳴,窗外的景色卻紋絲未動。

  「開車啊!快開車!」榮五爺厲聲吼道。

  然而,汽車司機還是毫無反應。

  榮五爺頓時警覺起來,猛地睜開眼,戰戰兢兢地朝汽車駕駛座位上瞟了一眼。

  「嚇!」

  不看到好,一看之下,恍然發現駕駛座旁的車窗綻出幾道裂痕,汽車司機耷拉著腦袋,座椅上、方向盤上、擋風玻璃上,隨處可見點點滴滴的鮮血!

  「啪嗒啪嗒啪嗒!」

  車窗外遠處的水坑裡,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榮五爺應聲回過頭,卻見車窗外閃過來半截身子,看不見臉,黑漆漆的槍口證明著來者何人。

  「砰!」

  槍焰噴射,車窗頓時碎裂開來,榮五爺悶哼一聲,徒勞地朝著另一側爬過去。

  江連橫一把拽開車門,舉起槍口,俯下身子:「老登!看著我!」

  「砰砰砰!」

  倒計時:00:15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