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開轎破棺
由內向外的變量只能是奢望,此時此刻莫聞山自問如果被雙煞撞到都心裡沒底,談不上有絕對的把握能破局,更何況是兩個小輩兒。
人為製造出的紅白撞煞倒是有自信輕鬆解決,可眼前的雙煞顯然不屬於這一類,接近東大煞嬰的狀態,但要更邪門,不止是融合大風水,也可以說雙煞本身成了此間風水。
煞局極其複雜。
光是莫聞山能確定的就有五六種,比如刺虎退龍、血盆照鏡、弓背勾戈等等,尋常人遇到哪一個都會變成小可憐。
每一種煞局的解決辦法,老爺子自是瞭然於胸,可就像呂秀才之前說的那樣,這裡的大風水小風水都亂了套,大圈套小圈分分又合合,真正意義上的剪不斷理還亂,想捋明白亂局光用蠻力絕對不夠,必須找到亂麻初始的那個扣,解開了它,其餘的都不是問題。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莫聞山猜測雙煞波及範圍比想像的還要大,方圓二三十里肯定有了,再加上沒完沒了的大雨,讓雙煞在局中有著絕對主動權,如此一來想解開最初的那個扣,難度可想而知。
但最重要的,是很多辦法對付不了,就算有也會投鼠忌器。
只要是天然形成的紅白撞煞,背後絕對是大因大果,自有其理,而絕非對付尋常邪祟那般,這種的一旦沾染上,背後龐大的因果力量遲早會將你生吞活剝。
明白各種因素的限制,就知道當下場面有多難,也更會明白莫聞山說準備動手破局後,老劉內心的震驚有多麼猛烈。
破?
咋破?
真不是我不相信老爺子的實力,問題是沒法來硬的啊,到時候人沒救出來,再把營救的人搭進去,到時候全軍覆沒萬事皆休。
老康內心也起了不小的波瀾,可他只是震驚師父竟真有辦法,卻從沒有懷疑過這句話的真實性。
「這裡肯定不是煞局的中心,沒辦法治標又治本,可話說回來,這無論糾纏了多少種煞局在裡邊,終究是逃不出風水範疇,那咱們就用風水的辦法一招一招拆了它。」
思路打開,老康和老劉這倆聰明人頓時猜出了大概。
好傢夥!
薑還是老的辣!
既然心裡都有了數,莫聞山也省得去囉嗦,大致交代了下關鍵細節後,便趁著紅白雙煞沒有匯聚前率先出手。
不是打打殺殺,也沒有口吐芬芳,老爺子只是撐起塊大紅布站在白煞隊伍的斜前方,紅布四個角全部掛著八白玉。
神奇的一幕出現了,莫聞山身前的世界突然向右顛旋轉了三十五度,完全不符合常理,牛頓來了都得抓後腦勺。
怪?
怪就對了。
因為本來就不正常,這裡就不是正常的空間。
莫聞山輕輕抖動紅布,四串八白玉隨之晃動,緊接著莫聞山回歸正常,反倒是白煞隊伍突然全體向一側傾斜,處於正中間的棺材也有一側砸在了地上,仔細看會發現有渾水從縫隙匯中滲出。
複雜糾纏的煞局中,弓背勾戈煞被破。
這種煞局其實並不罕見,生活中很多房屋建造不當都會形成弓背勾戈,住的人會產生主損六畜、耗田產、生瘟疫、糾紛不斷,破解的話需要在特定方位布置八白玉。
白煞受阻,紅煞那邊同樣遇到了問題。
只見老劉坐在路當間,掏出了好多小物件兒,然後左手倒右手,右手倒左手,跟雜耍賣藝似的。
雖然你劉哥一直是喜劇人擔當,可人家真不是隨便玩玩。
面前擺的是水晶七星陣和天機四神獸,對血盆照鏡煞有奇效。
此煞是壓煞的一種,輕則影響個人運勢,重則影響家族運勢,概率出現屋破人亡的悲劇。
水晶七星陣和天機四神獸這類擺件,可以有效避免運勢外泄,當然,擺放位置是關鍵,老劉這種屬於魔改版,不止要防止運勢外泄,還要反向再攪亂對方的運勢。
效果顯著。
紅煞花轎開始原地飛速旋轉,甩飛了好幾個抬花轎的陰祟,隨著老劉的動作,花轎旋轉速度都快出了殘影。
老康的舉動更讓人摸不著頭腦。
他站在紅白雙煞的隊伍中間,一手拎著一串麒麟風鈴,然後扭來扭去跟摸電門了一樣。
急促的風鈴聲隱隱蓋過喜樂喪樂,談不上破了對方的聲煞,但至少不會受到太大影響。
沒錯,聲音也是風水的一種,而且聲煞非常厲害,對人的影響主要在精神和心理層面,會令人心緒不寧、煩躁難安、精神力不能集中,時間久了有可能在泌尿系統和生殖系統產生疾病,男科婦科都包含在內。
要麼聲煞源頭消失,要麼搬走,其餘的辦法都只能是緩解,比如安放銅製葫蘆或麒麟風鈴來吸收凶氣達到一定程度的鎮煞效果。
回歸問題本身,幾人使用的辦法都不是直接攻擊紅白雙煞來硬的,而是取巧削弱複雜煞局,所以傷不到雙煞分毫,頂多是加以控制。
但這樣就夠了。
三人連續上強度,從一個一個小風水煞局去削弱整體撞煞的煞局,抽絲剝繭,層層遞進。
因為莫聞山要的只是一時半會的空檔。
而這個空檔的關鍵,正是喜劇人老劉。
他看似是在用風水局去阻擋紅煞的進程,實則根本目的是想找到此方天地內的陰陽正理。
當老劉把水晶七星陣和天機四神獸排列出某種陣型後,他終於嘗試出了破解刺虎退龍煞的關鍵。
霎時間磅礴大雨固定在半空中,紅白雙煞中的陰祟全部僵直,身體前傾六十度,整個畫面有種詭異到極致的美感。
下一刻又是風雲突變,無論是身穿喜服的還是披麻戴孝的都發出刺耳尖哮,可比剛才的聲煞要邪乎好幾倍。
但對此,莫聞山和康木昂早有準備。
這對師徒動作幾乎別無二致,動作行雲流水,乾脆利落,以自身為陣眼連踏武奇門,沒有浪費老劉爭取的機會。
景門!搬匣放!
在無法以常理視之的混亂風水局中,此刻的師徒倆不止調動了奇門遁甲的力量,還借用了原有風水局中的混亂。
砰——!
一聲悶響!
便見紅煞花轎和白煞棺材脫離了隊伍,被『搬』到了老劉那一攤的位置。
花轎平放在下,棺材豎起在上,兩者轟然相撞後出現了更加怪異的景象,相撞之處天河傾斜,炎火肆虐,當真是水火兩重天。
「咳咳咳——」
「嘔嘔嘔——」
「臥槽!秀才你別特麼往老子身上吐!」
「還說我!伱也別往我身上蹭黑灰!」
熟悉的聲音傳來。
趙三元和呂秀才破棺破轎而出,看來性命無虞,就是賣相都不咋地。
秀才全身除了腦袋瓜以外,皮膚都被泡的皺皺巴巴,小臂上的傷口潰爛發黑,臉色更是差到了極致,可見他在裡邊被折磨的有多厲害。
再看趙三元也沒好到哪去,亂糟糟的雞窩頭被火燒成了寸頭,臉上有許多焦黑污漬,不止是頭髮,眉毛鬍子更是一根不剩,腦袋瓜好像是個沾了粑粑的鹹鴨蛋。
但不管如何,難兄難弟總算脫離了危局,相互攙扶著站起身來。
切身體會到原滋原味紅白撞煞的厲害,兩人寧願被砍幾刀也不想經歷第二次。
結果上看,莫聞山的計策相當成功。
誠然,他確實沒有遭遇過紅白撞煞,但小徒弟和老友愛徒危在旦夕,做師父做長輩的必須要有擔當。
都說自己的刀削不了自己的把,紅白撞煞局內除非找到源頭,否則難以消滅,那麼利用複雜糾纏的混亂風水讓它們的刀削它們的把又如何?
要看清主要問題和次要問題。
莫聞山最想要的不是什么正義化身,替天行道,他的最優先級是兩個傻徒弟,先把人救出來才是首要。
至於紅白雙煞是否為禍一方?
又特麼不是老子做的孽。
維護正義是高尚的品質,可明哲保身也絕不該被唾棄,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選擇,不要妄圖去道德綁架,更不要妄圖去聖母雙標。
尤其是那種做不到像英雄一樣的善良堅韌,卻要幻想自己有英雄那樣的能力與氣運並且不受任何道德束縛的人。
說回一對難兄難弟小可憐,他們正想觀察周圍發生什麼樣的變化時,卻突然瞧見一個矯健身影如風般在面前跑過。
「還愣著干屁?撒丫子撩啊!」
風步風範的先不說,莫聞山每一次跑路的腿腳都會讓人懷疑他到底是不是個七十來歲的老頭。
貫徹信念,把倆傻小子救出來便腳底抹油。
誰特麼願意跟紅白雙煞硬剛?
打過了有啥好處?那麼大的因果誰敢背?
打不過就更不用說了,秀才和三元差點丟了小命。
莫聞山頭也不回的一路往西跑,緊接著是老康和老劉,不等兩位老弟反應過來,他們一人拖著一個撒丫子。
「跑啥啊?」
「你自己回頭看!」
被拖行的呂秀才很聽話,他回頭看去。
一眼啊,就一眼,秀才差點沒嚇尿。
後邊不遠處就是紅白雙煞的隊伍,在棺材和花轎被毀後,兩撥邪祟鬼哭陰嚎,靜止的雨水非但沒有回歸正常,反而以極快的速度『刺』下,打穿了樹葉刺碎了樹皮。
這些其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紅煞白煞消融於狂風驟雨中,混雜一處後又開始塑造某種未知的東西,顯然沒憋好屁。
呂秀才急得都快哭了。
媽的在這個煞局中,紅煞白煞就他媽的夠離譜了,誰曾想還有二階段!
說句百年難遇的煞局都不為過吧?到底怎麼孕育出來的?
老劉也是滿臉苦澀,之前他在雨棚里說這鬼天氣可別有啥紅事白事的,這可好,老天爺直接給上個狠活兒。
現在是紅白雙煞,鬼知道還能變成啥離譜玩意兒。
「老——咳咳咳——老康你別一直薅我衣領子——」
因情況緊急,老康沒太注意細節,才發現一直薅著老弟的衣領,但跑路最重要,他只是換了個位置,但沒有改變拖行老弟的方式。
「薅不死你,被攆上就遭了,話說你在裡邊到底經歷啥?嗓子咋還劈了?」
趙三元滿臉無奈,之前在花轎里為了對抗聲煞一直敲銅鑼唱二人轉,不賣力氣能有效果?
除此之外,轎內紅蠟燃燒所產生的煙氣是辣眼睛嗆嗓子,被折磨程度絲毫不亞於被棺材灌水的秀才。
五人加一驢撒丫子狂奔,沒誰有興趣想留下看看紅白撞煞二階段是個什麼德行。
這個圈子裡,忌諱之一就是好奇害死貓,別好奇是異人高手的優良品德。
跑了大概有小半柱香的時間,七拐八拐不知道拐了多少個彎兒後,天空依舊是灰濛濛的一片,要麼大雨磅礴要麼淅淅瀝瀝,反正就沒個停下的時候。
去年豫省好像有旱災,今年看樣子是要澇了,年景真夠糟的。
對豫中地界上的老鄉們,一行人沒有多少共情,因為他們在一座大石頭前停住了腳步,上面的刻字有些模糊,能看出風霜在上面留下的痕跡,少說也有百八十年的歷史。
三個大字。
南月村。
「就是這裡了麼?」老康習慣性摘下眼鏡擦拭著,但這種鬼天氣,擦出火星子都沒用。
老劉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兜兜轉轉的還是來到了這裡,看來是跟紅白撞煞一樣,躲不掉了。」
從渡河開始,南月村就蒙上了一層神秘色彩,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神秘,尤其是經歷了紅白撞煞後。
因為此刻他們眼中的南月村頭張燈結彩,大紅綢緞大紅燈籠大紅喜字隨處可見,顯然是在張羅著紅事。
布置的喜氣洋洋,但看不到任何人氣,別說是人了,連條狗都沒有,除了雨聲之外再無其他聲音。
死一般的靜謐。
保險起見,一行人選擇在村子外圍繞著圈觀察情況,沒有貿然進村。
要說南月村跟紅白撞煞沒關係,打死都不相信。
體力比較充沛的老劉和老康從南月村外圍兩個方向饒了回來,趙三元沉聲發問。
「怎麼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