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摔杯為號
在敵人的龍潭虎穴埋炸藥,本就是把雙刃劍。
成功了高回報,有機會一勞永逸解決問題,給這幫狗日的全炸上天,無需真刀真槍的硬碰硬。
而失敗了的後果相當嚴重,一旦被提前發現,莊園內必將風聲鶴唳,篩查每一個人。
這裡可都是妖人里的精英,那些底層狗腿子完全比不了,真要嚴查起來,想找出臥底老六輕輕鬆鬆。
趙三元自傲,卻不自負,他非常清楚自己獨自面對這群癟犢子只有十死無生的下場,根本沒一點點的活路。
所以炸藥藏好後根本沒放置引信火線,就怕被察覺到。
他的A計劃是轟轟轟,用兜里僅剩下的一枚香瓜雷扔進去引爆炸藥,畢竟趙三元搞不懂定時設備,引燃火線還必須用明火,因此以炸引炸最靠譜。
瞧瞧,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小趙同學是真敢幹,他也就是手裡沒有炮,不然早就無基數開轟了。
然而他認為的時機尚未到來,卻提前被發現了秘密。
你他媽身上有野狗仙兒麼?
密封的火藥味都能聞到?
趙三元心念急轉,快速思考著該如何應對。
但議事廳內的大佬們不會給他多少思考的時間,那名女點傳師說有炸藥後,每個人都第一時間吹滅燈盞尋找明火。
議事廳內不光有古典油燈,也有科學電燈,不至於一片漆黑,待發現沒有任何明火甚至火星後,眾人才稍稍鬆口氣。
炸藥雖猛,不被引燃就問題不大。
人們的目光再次匯聚在孔霞身上,氣氛照比之前更加凝重,殺氣瀰漫。
相信如果孔霞不給出個合理解釋,她今晚不死都得脫層皮。
但孔霞知道自己有多委屈,心想因教主之命招待你們,好吃好喝伺候著,到頭來怎麼我的不是了?
不會是你們誰為了搞事情潑髒水,私自埋了炸藥以此施壓吧?
「龔傳師,玩笑開大了吧?伱我都出身於金丹道,相識亦有十幾年,有什麼話都放在明面上說,叛教此等重罪我可擔待不起,你說我放置了炸藥,你何不說我在飯菜里下了毒?」
孔霞語氣非常不善,若非是礙於情面和忌憚對方的實力,孔霞恨不得上去掐死她。
「味道,我不會弄錯。」龔傳師指了指自己的椅子,「味道就是從下面傳來的,我不過是基於事實做出推測。」
「事實?好!諸位且隨我一同看看椅子下究竟有沒有炸藥!」孔霞必須做出強硬姿態來自證清白,否則髒水一旦被潑上就百口難辯了,到時候他們為了利益,白的也給你說成黑的。
孔霞親自走到龔傳師的面前,後者淡然站起身讓開位置。
場面上看似壓力都壓在孔霞的身上,實則屏風後的趙三元壓力最大,冷汗沿著臉頰滑落。
不行!
不能再拖了!
被發現真相是遲早的事!
到時候再想下決定就晚了!
說干就干,趙三元觀察四周發現沒誰注意這邊後,他伸手入懷,手指勾住手雷拉環。
雖然那幫狗日的警覺心已起,再難做到出其不意,可能炸死一個是一個,然後拖延時間等師父他們按計劃趕到就行。
再近點.
再多靠攏一些.
當趙三元確定更多人靠向孔霞那邊後,他猛的掏出手雷。
但!
一隻手死死按住了趙三元的手臂,跟鐵鉗子似的難動分毫。
虎子。
他對著趙三元輕輕搖了搖頭。
這一刻,趙三元幾乎九成九的認定虎子是敵非友,否則他怎麼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並出手阻撓?
還沒來得及反應,時機已然錯過,孔霞將那張椅子給翻了過來,徹底暴露在外。
趙三元面色大急,想要掙脫開虎子的手,可孔霞的一句話,讓他如遭雷擊。
「龔傳師,你所說的炸藥在哪?」
空空如也,啥都沒有,孔霞指著椅子咬牙切齒的質問。
在場的都是高手,明白所看所見都是真實,沒幻術或是障眼法。
龔傳師探頭嗅了嗅,表情沒任何波瀾,說道:「我說有炸藥的味道,沒說炸藥還存在。」
孔霞氣的火冒三丈,冷笑道:「合著怎麼都是我的不對了是吧?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說你也叛了教,你帶來的弟子都叛了教,如何?」
「哦,那你座下弟子都叛了教。」
「你全家都叛教!」
「哦,那你秘密投靠了大重九,從上到下都是大重九的人。」
「我他媽咒死你!」
場面一度十分混亂,兩個娘們兒都是嘴上不饒人的角色,甭管誰對誰錯,反正嘴上肯定不吃虧。
看逐漸失控,有些領導們出言相勸,該拉的拉該拽的拽,心想到底咋回事啊?到底有沒有炸藥?
按道理,孔霞沒理由叛教,她自從加入一貫道以來,比以前在金丹道的時候可舒服太多了,有錢有勢,地方官員都上趕著巴結。
而龔傳師就更沒理由撒謊了,她屬於中立派,沒必要往孔霞身上潑髒水搏好處,況且她的嗅覺是出了名的好,誰放屁崩沒崩出粑粑都能聞出個大概,她說有炸藥的味道就一定有。
到底是誰在撒謊?
不管了,反正沒炸藥就行。
奈何這種叩屎盆子的舉動哪能說拉倒就拉倒?萬一被坐實了,後果不堪設想。
所以場面上非但沒被控制,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他們卻不知某種程度上講,這裡確實有大重九的人,趙三元走到哪都帶著朱雀少陽腰牌。
可他內心的懵逼程度不亞於一貫道妖人,親自安放的炸藥和手雷,怎麼就消失不見了?
趙三元逐漸把目光放在虎子的身上,眼神又疑惑又複雜。
真要說出一個可能性,必然跟這貨有關係。
倘若炸藥還在,身份敗露是遲早的事,因為自己沒料到那個死娘們兒的嗅覺比狗還厲害,屆時被圍毆跑都跑不掉。
那虎子提前知道那死娘們兒的特點又當如何?他找到時機偷偷將炸藥給拆掉,避免錯上加錯,才導致剛才出手阻攔自己,這麼想一切都說得通了。
他還依舊是友非敵。
剛剛在關鍵時刻又幫了自己一把。
可這樣一來,縈繞在虎子身上的迷霧更加濃厚,從裡到外都是迷。
算了甭想了,至少臥底身份沒有曝光,能繼續潛伏下去等待時機。
而虎子給了趙三元一個憨批卻不失得意的表情,擠眉弄眼的,欠揍的很。
然後他從懷裡掏出個物件。
一個瓷器夜壺。
跟當下氣氛完全不符的怪東西。
趙三元都看傻了眼,暗想你小子不會又鬧肚子了吧?再說夜壺這玩意兒能接住皮燕子噴出來的粑粑?
看看氣氛啊喂!
這節骨眼上你想當顯眼包?
可很快趙三元就想到了一種可能。
等等!
你特麼不會是要——
果不其然,虎子他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亂局之中時,他將手中的瓷器夜壺狠狠摔向地面。
幾乎同一時間,所有燈泡全都從內部崩碎,整個議事廳內外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突如其來的情況毫無預兆。
可好幾家的弟子馬仔們腦海里頓時出現一個名詞。
摔杯為號!
臥槽領導要被陰了!
能被選來護衛的,都是各家的精英弟子,明白一貫道各家分壇的關係跟相親相愛完全不沾邊,互相使絆子才是日常,來之前肯定也被告知了相關行動準則。
現在又是黑燈瞎火又是摔杯為號,再加上剛才的炸藥風波,該怎麼做還用說?
霎時間十幾個弟子抄傢伙往裡沖,也不知是巧了還是沒文化,這幾家定下的信號都是摔杯為號,撞衫了屬於是。
而其餘幾家弟子感覺身旁有異動,自然是抄傢伙往裡沖。
不管怎樣,哪怕是只有石門一家弟子有異動,其餘的都不會幹看著。
有的祭出火符來照明,有的大聲呼喊示警。
在身處危險的時候,永遠不要去考研一個人的良知道德,更何況是一群為非作歹的妖人,這一刻沒誰去試圖了解發生了什麼,全都以自保為絕對前提,誰敢靠近就乾死誰。
整個議事廳內一片大亂,光影閃爍中有飆飛的鮮血,有炸裂的符籙,有畫著紅臉蛋的紙紮人,更有殘肢斷臂和翻滾的頭顱。
其實這時候什麼術法什麼法器都沒有冷熱兵器來的好用,左劈右砍就完了。
到處充斥著你叛教、你才叛教的聲音。
而罪魁禍首根本不知道在哪,趙三元也不知道虎子跑哪去了,更沒精力去管。
他現在爽的起飛。
提著戒刀捅來捅去,刀刀見血。
自己面對的都是敵人,而對面周圍幾乎全他媽是友軍,光這一點就占儘先機。
要不是怕誤傷到虎子,趙三元恨不得把手雷扔進去。
麻了個巴子,那貨比我膽子都大。
虎子不光膽子大,狡猾程度是趙三元遇到過的第一人。
他算是想明白了,昨天安裝炸藥和手雷的時候,虎子一定看出來都是什麼東西。
然後將計就計,先拆掉炸藥和手雷,等一貫道妖人互懟起來再替『領導』摔杯為號。
哪怕是妖人們其樂融融,虎子肯定也會找機會去摔,堪稱無解。
要怪就怪一貫道收人時候沒有政審,不止被老六鑽了空子還被委以重任。
沒毛病啊,昨天被告知要靈性發揮,眼看著『領導』跟別人掐起來了,難能幹看著啊?
還是那句話:領導啊,這個家有我你就死心吧。
趙三元會心一笑。
因為他從虎子身上感覺到跟自己差不多的特質,老六之間的惺惺相惜,情不自禁。
然而快樂的時光總是很短暫。
正當趙三元浪的飛起時,突然一陣劇烈的『摩擦聲』直擊靈魂,讓人大腦眩暈,四肢無力。
即便是以趙三元的韌性都難以抵擋,雙腿發軟差點跪了下去,更別說那些一貫道弟子,全都癱倒,提不起絲毫力氣。
數個燈盞燃起。
場面終於被控制下來。
正首位置上的那名三才面具人,手中握著根看不出材質的短棍,上面刻著晦澀符文,每當長長的指甲在上面划過,都會發出的刺耳摩擦聲。
另外那名三才老者依舊不動如山,點燃燈盞的是兩位點傳師。
雖然局面被控制,但談不上有多及時。
議事廳內一片狼藉,死傷無數。
有被暗器扎死的,有被刀劍砍死的,也有不知啥原因把自己掐死的,最觸目驚心的當屬被砸碎腦殼的,這種屍體真不少,像是被某種鈍器硬生生砸碎腦袋瓜,脖子以上跟碎西瓜似的。
還能站著的弟子全都心有餘悸,眼帶血絲看向四周。
經歷過剛才短短十幾秒的時間,好像從鬼門關蹚了一遍。
要是沒有大佬鎮場子,死傷肯定會成倍增加。
最悲催的當屬死了的三個壇主,稀里糊塗的不知道被哪個點傳師給幹掉,身體擰的跟津門大麻花似的。
而趙三元已經提前混入弟子當中做小透明,他還沒等鬆口氣,竟發現虎子也同一時間混了進來,正悄悄往屏風上蹭著不知是那個倒霉蛋的腦漿,感受到趙三元的眼神後,他呲著大牙憨批一笑,意思是一切都在不言中。
趙三元狠狠回了個眼神,仿佛再說誰特麼跟你不言中?兄弟跟你心連心,你跟兄弟玩腦筋是吧?等事後再挖你的身份,差點沒跟上你個老六的節奏。
但該說不說,略施小計就獲得這麼大的戰果,借刀殺人是真的牛逼。
「誰摔的東西!?」孔霞都要氣炸了,從進入議事廳開始沒多久,事態發展就完全不受控制,且不說自家的損失如何,光是三個壇主死在這,上邊絕對會降下責罰,每當想起教主的強大和心狠手辣,孔霞就打哆嗦。
沒人回答。
落針可聞。
場面再次陷入絕對的壓抑凝重。
正當孔霞要抓狂的時候,那位三才老者終於開口。
「孔壇主,此事你不全然怪你,但也脫不開干係,被有心人混進來借刀殺人,難逃失查之罪,不過貧道沒料到能在這見到舊友的弟子,既然來了就敘敘舊吧?」
趙三元心裡一緊。
難道這老癟犢子認識師父?
罷了!
既然身份被撞破就沒理由再裝下去。
可正當趙三元準備站出來時,又被虎子搶先一步,他邊走邊揉搓著臉部肌肉,很快他的五官發生了巨大變化,跟以前的憨批形象大相逕庭。
用一個字來形容,太他媽帥了!
在趙三元看來,美如宋玉貌勝潘安也就這樣了吧?
傳說中的易容術?
虎子每走一步,周圍的弟子都自覺拉開距離,頭皮發麻。
而孔霞明顯始料不及,她對這小子有印象,前兩天拉回糧車及時止損的潛在優秀弟子。
合著是臥底?
「你到底是誰!?」
幾乎是尖叫嘶吼的發問。
虎子爽朗一笑,絲毫沒有深陷龍潭虎穴的懼怕,視這幫妖人為土雞瓦狗。
「你可以叫我姜十虎,也可以稱我為大重九白虎部新任老陽,外號嘛,就叫我大重九之虎好了。」
不光絕大部分妖人們懵逼,趙三元也懵逼。
他哭笑不得,咋地都沒想到這貨是半個同僚,從你崩爆米花的時候就知道你小子不簡單,早說啊草!
在場的都是高手,沒有啥互噴垃圾話的環節,一聽是大重九的人,全都拉開架勢準備圍毆。
「且慢!!!」
姜十虎一聲大吼,聲如洪鐘。
緊接著他捂著肚子嗷嗷往外跑,邊跑邊喊,「三元老弟你頂住!兄弟我拉泡屎先,憋不住了要,露頭了露頭了!」
趙三元:「我他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