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血之餘也

  第229章 血之餘也

  肩胛骨,也是俗稱的琵琶骨,它呈三角形,貼於胸後內壁,這兩塊地方對人的身體非常重要。

  從些神鬼異志的傳說和典籍就能看出個大概,比如神仙被穿了琵琶骨,那再大的本事也使不出,基本報廢。

  生活中也一樣,別說是琵琶骨碎了,就算得了嚴重的肩周炎,雙臂都跟灌了鉛似的。

  話又說回來,這姑娘的琵琶骨是碎了不是裂了,難以想像要承受多大的痛苦,都把人直接給疼抽了。

  趙三元自問有好幾種辦法碎了他人琵琶骨,但絕對無法做到毫無外傷。

  這姑娘穿的清涼,大部分肌膚裸露在外,至少可以確定上半身沒有任何外傷,連塊皮都沒有破,那她琵琶骨怎麼碎的?

  趙三元回頭看向被夥計領去雅間的狎客,難道是他手勁太大了?

  沒道理啊。

  人又不是熊瞎子,能把人骨頭干碎?

  即便干碎,也不可能是上半身吧?

  「我們是外人,過猶不及,還是讓這裡的人接管吧。」趙三元拉著呂秀才向後退去,事已至此,又沒辦法讓姑娘恢復如初,但小哥倆心裡都明白,這件事很不尋常。

  而風月場就是風月場。

  歡喜時,狎客能把姑娘當成寶。

  無趣時,狎客只把姑娘當成屎。

  沒有誰會真去關心一個風塵女子是好是壞,更不會關心她是死是活。

  姐妹?

  別鬧了。

  世上最刻骨銘心的仇恨之一就是爭寵,女人間的爭寵比你想像的要可怕太多。

  往大了說有後宮六院,往小了說有教室車間,就以風月場為例,一個狎客總喜歡點一個姑娘,熟客中的熟客,當夜這姑娘洗白白畫了美美的妝靜候著,只等歡迎光臨,不料半道上熟客去了隔壁,因為龜公說隔壁姑娘今晚穿了黑絲。

  絕對是幾輩子也化不開的大仇。

  所以風月場沒有想像當中的姐妹情深,裡邊充斥著明爭暗鬥,恨不得全天下就剩她一個娘們才好,全世界的男人都點她。

  反之,男人也差不多,恨不得全天下的女人都愛他。

  人之常情嘛。

  因此當昏迷的姑娘被抬走時,投來的眼神中沒有憐憫和憂慮,只有無數冷眼。

  「能看出啥眉目麼?」

  「碎骨在一瞬間,又沒明顯外傷,暫時沒法確定到底是何緣由。」

  「我倒是想起曾經發生的事,有點相像。」

  「啥啊?」

  「記不記得跟你說過鐵嶺的事?李穀雨那憋犢子對豆苗侄女做的事。」

  呂秀才心頭一緊,「能咒人慘死的釘頭如意術?確定麼?」

  趙三元搖了搖頭,「不確定,而且只是有些像罷了,並不完全一樣。」

  據說這招能殺人於千里之外,李穀雨肯定沒達到這種程度,否則自己和老康不可能活著走出老李家門。

  如果背後真是有人作祟,那碎了姑娘琵琶骨的人可比李穀雨要厲害,威力可大不止一丁半點。

  什麼?

  是自然現象?

  誰家琵琶骨能自然碎成好幾塊!

  「保險起見,先試試看再說。」趙三元蹲在地上用手指畫著圖案,從旁觀者的角度,跟熊孩子玩泥巴似的。

  在圖案正中插上一根清香,隨後又掏出根長長的頭髮絲纏繞其上,正是方才順手從那姑娘身上揪掉的,反正人都疼抽了,揪根頭髮不會感到任何疼痛。

  「帶火柴沒秀才?我的用光了。」

  「等會,我找找看。」

  呂秀才不抽菸,所以沒有隨身帶火柴的習慣,找來找去也沒找到。

  「打火機成不?」

  白嫩白嫩的小手遞過來個長條金屬物,看著非常精緻,正是想讓趙三元白嫖的清麗妹紙,她語氣六分忐忑四分好奇,搞不懂這是要幹啥,但女人的直覺告訴她一定很有趣。

  「啥是打火雞?」趙三元問出非常關鍵的問題。

  真不是他土逼。

  實在是這玩意兒根本沒見過。

  imco。

  奧地利品牌。

  歐陸上最古老的打火機,最開始是用廢彈藥殼做機身,以燃油為能源,奠定了後世打火機的基本原理,有那麼一段時期幾乎成了跟真金白銀一樣的硬通貨。

  但當下時代,這玩意兒全都是純手工製作,絕對是真正的奢侈品,常人沒見過情有可原。

  「嗯可以理解為西洋版火摺子,用起來可方便了。」

  趙三元似懂非懂的接過打火機,事急從權,若是拖得太長時間就試不出個眉目了。

  啪~

  火苗燃起~

  趙三元樂了,心想這玩意兒好啊,有一定防風的能力還非常便攜,以後大冷天的再也不用貓犄角旮旯劃火柴抽菸了,堪稱菸民神器。

  清香被點燃,從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異樣,燃燒的速度正常,飄搖的煙氣也正常。

  直到燃燒至頭髮絲的那一刻。

  呲呲呲——

  眨眼間纏繞的頭髮絲就燃燒殆盡,在清香表皮燙出螺旋黑線。

  趙三元和呂秀才都雙眉緊皺。

  果然有問題。

  「那姑娘中招了,而且看樣子中了不止一天。」

  「是某種咒麼?」

  「暫時沒法確定,但至少能證明有人在刻意去害她。」

  「跟釘頭如意術相比如何?」

  「李穀雨施展的咒法是隨施隨現,可這姑娘少說中招七天以上,我猜測是潛伏積攢到某種程度上後突然爆發,說不清哪個術法更厲害。」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啊?」

  清麗妹紙聽的雲山霧繞,完全搞不懂對話涵蓋的內容。

  又是腚又是肘的。

  而且為啥那頭髮絲燒的飛快啊。

  正常來說長頭髮燃燒後不可能全都燃盡啊,頂多燒焦一段後就滅了。

  不懂。

  但大受震撼。

  然而她震撼的太早。

  清香燃燒處在觸碰頭髮絲後已然熄滅。

  沒風沒雨的,神奇的很。

  《黃帝內經》——發為人血氣之!

  發者,血之餘也。

  人生之富貴、吉凶、禍福、貧富均可知矣。

  從相術角度出發,頭髮光彩潤澤為佳,頭髮濃密粗硬的人,無論是男是女都血氣都比較旺盛,身體大多強健,性格硬朗,剛強果斷,生活中做事比較認真,有智慧。

  頭髮枯黃,代表這個人的氣血欠佳,有失運之相,各種運勢相對低落,在性格方面欠缺自信和果決膽量。

  頭髮硬如鬃的人性格大多數倔強高傲,好勝心很強,直爽又暴躁,待人誠懇又磊落,飲食不分粗細精糠,容易得罪他人,易被他人忽悠,夫妻情感容易出問題。

  頭髮稀疏的人財運較好,性格通常豁達,凡事都比較看得開,睿智又精明,聰明絕頂雖然是個梗,卻有幾分道理在。

  而一些天生滿頭白的,屬於異相外露,這種人要麼窮困潦倒,要麼成就一番事業。

  這裡稍微再擴展一下。

  為啥隨著時代越來越進步,相術卻越來越罕見了?

  騙子除外,一些真正通曉相術的高人是沒辦法。

  滿大街上要麼焗了油的要麼整了形的,真沒法去觀相,連摸骨這行都跟著淪陷。

  當然是真有那種高人能通過假象看到本質,奈何太少太少了,普通人能碰到的基本上都是拉著伱小手揩油的老六。

  一個人的運和勢可以一定程度通過頭髮來觀察,反之亦然。

  「怎麼說,管還是不管?」呂秀才等待老弟拿主意,他主觀意願上肯定是想管的。

  路遇不平事,仗劍可平之。

  雖然是正統佛門傳承,但呂秀才骨子裡是個熱血小伙,否則他師父早就磨平他心中的仇恨盛火了。

  人之將死和國之將亡一個道理。

  你不管,我不管,誰來管?

  「情報太少。」趙三元搖了搖頭,「暫不知幕後黑手是想教訓一下那姑娘還是想要她的命,況且其中緣由和牽扯的因果我們尚且不知。」

  心可以善,但別好心辦壞事。

  等再多收集些情報後再決定不遲。

  而且這窯子裡的水好像比想像當中要深很多。

  都沒等去調查魂魄左右拉扯的男人,現在又出現了其他情況,簡直一天亂麻。

  所以得先找個突破口。

  趙三元打定主意,突然拉著清麗妹紙的小手往樓上去。

  「走,上樓,秀才你去把老康他們叫到我屋裡。」

  「啊?有別人一起?那不能免費了,還得加錢。」

  「我們又不能把你怎麼樣,就嘮嘮嗑。」

  「上回有個校長也是這麼說的,結果進屋後發現有好幾個人,幸好鸞鳴閣後台硬,不然我都吃大虧了。」

  趙三元無奈翻了翻白眼。

  怎的你滿腦子裡都是那點事啊?

  能不能有點格局?

  人與人之間的交往不一定非要走下半身啊。

  事實上趙三元的要求太嚴格。

  身在風月場中的女人不講專業講什麼。

  講量子力學不確定性原理?

  清麗妹紙正想脫離『魔爪』的時候,卻發現從個雅間裡走出來個地中海,他懷裡還抱著個吃糖葫蘆的小姑娘。

  懵了。

  這啥套路啊?

  帶老婆逛窯子的見過,帶老丈人來找樂子的也見過,帶閨女的真沒見過。

  懵逼間,她稀里糊塗被趙三元推著進了房間。

  大門一關,內外隔絕。

  「不是老弟,你多少有點過分了啊,劉哥我之前海誓山盟的說絕對不飄,你小子倒好,回頭就找一個是吧?」

  劉芒泛咬牙切齒那叫個恨啊。

  早知道就不把錢都交給老弟管著了。

  「哎~三元又沒成家,偶爾鬆快鬆快又沒什麼,我師父以前還跟窯子裡的老鴇一起看世界地圖呢。」

  「你就慣他吧!前輩如果知道肯定練你一塊收拾,老沈你來評評理,三元要是把身體搞壞了怎麼辦?」

  「把我剁一節熬湯。」

  「你特麼——」

  「能不能聽我說一句?瞎叭叭啥啊!」趙三元腦瓜子嗡嗡的,越來越後悔當初的決定,腦子真進水了才花大錢住窯子。

  兄弟們見老弟要來脾氣,都縮了縮脖子不再嗶嗶,也就沈採薇膽子大,將手上的糖漿塘渣偷偷往趙三元衣服上蹭。

  「現在有兩件事,一件必須得干,一件可以不干,究竟怎麼幹,一起說了算,你們是聽我說事,還是繼續嚷嚷?」

  「插一句啊,我能去接別的客麼.」

  「老實兒坐著。」

  「哦」

  趙三元瞪眼睛,確實挺嚇人,清麗妹紙哪敢頂嘴啊,只能祈禱著趕快脫身,果然雅間的客人一個比一個怪。

  但很快,她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因為聽到了趙三元說的事情。

  啥?

  魂魄離體?

  人真的有魂兒啊!

  啥?

  黑白無常?

  世間真的有鬼啊!

  啥?

  咒人生死?

  刺激啊!

  光是聽聽就好刺激!

  這些都是哪路高人?

  和尚?

  道士?

  大仙?

  看著不像啊。

  「老弟你.」康木昂欲言又止,理智讓他想狠狠噴一噴趙三元,大半夜的出去吃碗炸醬麵都能攤上事?可感性又讓他捨不得噴老弟。

  算了算了。

  不就是幫黑白老爺幹個活麼,就當給地府辦事了。

  萬一死後老弟能憑此功績投個好胎呢。

  老康不噴,不代表老劉不噴。

  他嗷一嗓子衝上軟塌從後邊抱住趙三元的脖子,咬牙切齒道:「造孽啊!你是真造孽啊!就不會找個理由搪塞過去?」

  「咳咳——我想著以後要再走陰也好能有黑白老爺幫襯不是——」

  呂秀才則陷入沉思當中,思考著那個男人究竟怎麼回事。

  要死不死,要活不活。

  但甭管怎樣,既然已經答應了黑白老爺,那辦事不能打折扣,如此一來,中招的那位姑娘,恐怕沒有精力去調查幕後真相了。

  「你們說是干一件,還是連著一起干?」

  「都干啊!都干都干!」

  沒等哥幾個回答,清麗妹紙跳著腳搶先開口。

  要不咋說女人的好奇心一上來跟洪水猛獸似的,誰也擋不住。

  趙三元將老劉放倒在軟塌上,直言道:「我也是這個意思,但要想全都干,必須得有個明白人說說情況,放心,事後少不了你的好處。」

  「還有賞錢?那更得幹了啊!快說快說,讓我幹什麼?」清麗妹子兩眼放光,也不知她到底明白不明白其中的危險,不過有時候緣分總是這般奇妙,說不定能與什麼人合作,什麼人能幫你一手。

  「先說你的名字。」

  「舌香蘭。」

  「誰問你在窯子裡的諢號了?」

  「丁好好。」

  「第一個問題,你們窯子裡最近出沒出過邪乎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