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有變
所有排除嫌疑的乘客,全都儘可能的趕去後排車廂,此時九號十號跟沙丁魚罐頭似的,滿滿當當。
遭罪?
是想擠還是想死?
趙三元幫他們選擇了前者。
還未到二號車廂。
裡面驚慌失措的乘客們已感到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根本沒地方跑。
值得慶幸的是,從頭到尾就出現了一聲槍響,可見劫匪們應該只是圖財。
還是別躲了,破財免災吧。
就像是等待上刑場的犯人,乘客們又忐忑又害怕,不分男女,是個正常人都打哆嗦,尤其是那些自問姿色姣好的女人,生怕劫匪順便劫個色。
這不,有個婦人偷偷摸摸拿出塊小鏡子,想給自己化個丑妝。
其實真沒必要,這長相扔男子監獄裡也就那麼回事。
但蘿蔔白菜各有所愛,不愛請不要傷害。
婦人剛照上鏡子,卻發現自己的眼角下起了個痘。
起了個痘!
絕對不能忍!
啥特麼的劫匪不劫匪的,老娘臉最重要!
婦人舉好小鏡子,在發現痘痘很小後,便用手指甲去擠它,經驗告訴她這麼幹不會留下痘印,睡一覺就能好。
但事實證明,經驗陷阱要不得。
很快,她發現鏡面上好像有塊細小污漬,可用手擦了擦後發現並不是鏡面出了問題,而是被擠掉的痘痘處。
靠的近些看去,她用手指去蹭臉上那個細小污漬,就像是個黑黑的汗毛。
黑毛並不少見,像是鼻毛腋毛啥啥毛的。
可無論是什麼毛,它終究是毛。
毛不會自己動!
婦人用手指剛剛觸碰到,它竟如蜘蛛腿一般躲閃開去!
啥鬼東西!?
霎時間婦人嚇得差點把鏡子給甩出去。
但她明白扔鏡子只是掩耳盜鈴,那鬼東西可是長在自己的臉上。
強忍著極度不適,婦人顫顫巍巍的再次舉起鏡子。
經過多次嘗試,她終於看準時機抓住了『黑毛』一樣的鬼東西。
扯!
使出渾身力氣去將它扯掉!
卻不知這種行為加速了死亡!
那根『黑毛』越扯越長,越扯越長!
婦人的表情也愈發急迫猙獰!
試想下任何人臉上長了這鬼東西,誰都得發瘋!
當扯到某個節點時,好似捅了馬蜂窩般!
原本痘印處開始向外快速潰爛,眨眼間半張臉面目全非!
無數飛蟲從細小傷口處飛出!
婦人的臉部血肉快速被抽乾,變成了皮包骨!
可不止是臉,往下的脖子、雙肩、胸口、腹部都在急速乾癟下去!
鏡子墜地碎裂。
突如其來的情況讓身邊乘客都大驚失色,搞不懂這些蟲子是哪來的,更搞不懂寒冬臘月為啥還能有飛蟲存活。
就在此時,臨時搶劫小組開啟車門,還沒等說出開場白便見到這瘮人一幕。
「開窗!快開窗!」
可無論趙三元如何大吼,驚恐的乘客們根本聽不到,都在用各種東西轟趕那些飛蟲,他們看到一旦被飛蟲叮咬後,皮膚會起大片紅色疹子,只要用手去撓,都會流出濃水潰爛。
老康推開人群沖向最近的車窗,奈何外冷內熱之下,車窗被凍的極其堅硬,根本打不開。
「他媽的!」
趙三元臉色大急。
他意識到要遭。
暗地裡的蠱師突然玩這一手,極有可能是為了應對打劫才製造的混亂,想讓劫匪知難而退。
如果就此放棄,便證明是真是圖財的劫匪。
反之迎難而上,可就不一定了。
說白了,趙三元在想辦法篩出蠱師。
而蠱師也在試探劫匪是真是假。
哪個腦子都不白給。
但趙三元等人不可能就此放棄,更不會眼睜睜看著無辜人被蠱師禍害。
砰——
噴子槍口火光耀眼!
趙三元選擇直接開槍崩碎車窗玻璃!
霎時間風雪嗖嗖往車內灌!
腳步不停,推彈上膛,瞄準開槍!
他每前行幾步都會打碎兩側的車窗!
槍聲和冷風算是讓乘客們恢復了大半理智,條件反射的找地方趴著。
而那些飛蟲也扛不住巨大風流,逐漸被吹出車外。
「誰他媽的也不准亂動!否則老子餵他吃子彈!」
趙三元大喝之下,二號車廂內除了凜冽風聲之外,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音。
「老康老劉!把住車門一個一個往後放!」
「呃咋分辨啊?我們也不知道誰是蠱師.」
「是不是傻!你聽說過東北有養蠱的?那東西必然講究一方水土養一方蟲,所以考他們東北話就完了,回答不上來的都不准過!」
老劉豎起大拇指。
高啊。
實在是高。
這麼喪心病狂的辦法都能想得出來。
「你,波棱蓋卡禿嚕皮了是啥意思?」老劉拽起個中年大叔,跟暗號接頭似的。
小聲嘀咕幾句後,中年大叔被放行。
乘客們都看傻了眼。
心想到底是咋回事啊?
這劫匪也太奇葩了吧?
還有剛才那些飛蟲是咋回事?
人的腦袋瓜里咋能飛出來蟲子?
但不管劫匪有多奇葩,也不管劫匪到底是劫財還是劫色,反正只想趕緊離開這節車廂。
老康也拉起一個,小聲問道:「水湯尿褲是啥意思?」
「呃就是提溜算卦的意思!」
「過,下一個。」
通常情況,要想解釋一個東北名詞,最好的辦法是用另一個東北名詞,否則真說不太明白。
就這樣,兩個篩選乘客,一個警惕四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方法的確有些草率,更談不上完美,但也只能是死馬當活馬醫了,儘量篩選,其餘的見機行事。
人數越來越少,事態越來越清晰。
「你們果然不是真劫匪。」
一名站在角落裡的男人抬起頭來,他的五官談不上俊俏也談不上醜陋,普普通通,普通到扔人群里都冒不出半點水花。
可越是這樣的人,越是危險。
「倒也不太嚴謹,伱們是劫匪,但劫的不是財,而是蠱師吧?不用麻煩了,放這群人過去即可,我便是你們要找的蠱師。」
趙三元沒去過關內,所以只能聽出來是外地口音,他隨即看向身旁的老康,意思不言而喻。
老康點了點頭,「帶著些滇北口音,之前我在大巫祝那裡治病的時候聽過,是這個味兒。」
有兄弟的確定,趙三元心裡有了底,但不代表會把所有人都簡單放過去。
誰敢保證列車上的蠱師只有一個?
輕易相信玩蠱毒的話,趙三元還沒傻到這種地步。
「就你小子是吧?車上一共背了三條人命,他們是抱你家孩子下井了還是賣你媳婦兒進窯子了?至於下狠手?」劉芒泛怒指對方,他沒忘記所看到的慘狀,難以想像臨死前經歷怎樣的痛苦。
蠱師面色平靜,甚至連眼神都沒有一絲絲的波瀾,好像幾條人命根本連個屁都算不上。
「我與他們素不相識。」
「有仇?」
「無冤無仇。」
「那你殺他們做啥?」
「你猜。」
「我猜你姥個羅圈腿兒——」
饒是隨和的老劉都被氣的火冒三丈,抄出四棱天蓬尺就往前沖,但手腕被拉住。
是脾氣最火爆的趙三元。
「不是老弟你攔我做啥,你不生氣?」
趙三元指了指老劉另一隻手裡的左輪槍,「不用那麼麻煩,你照著他放幾槍更簡單。」
劉芒泛恍然大悟,才想起來手裡有硬傢伙。
就眼前的狗比不崩死他都不叫個爺們。
猜?
你猜我猜不猜!
「奉勸幾位別激動,尤其是是別開槍。」蠱師渾然不懼,只是微微側身讓開了些通道,露出同往一號車廂的木門。
「必須承認,幾位喬扮劫匪的方法非常精妙,你們也確實讓絕大多數人脫離危險,但不是全部,很可惜,還有一節車廂你們掌控不了,如果開槍的話,我不敢擔保他們是死是活。」
將軍!
攜數十名人質,投鼠忌器!
老劉恨的牙痒痒,卻不得不低下槍口。
沒法賭,一號車廂要真還有個蠱師,那還不是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卑鄙?
跟殺人不眨眼的人談道德,等同於跟渣男談忠貞。
「算算時間還有兩個多小時到錦西,長夜漫漫,我們不如先聊聊,既然能發現問題的根本是蠱蟲,變證明各位有些眼力,說說吧,是從誰手裡得到的消息?」
蠱師雖面色平靜,可語氣卻充滿自負,就是話問的沒頭沒腦。
消息?
什麼消息?
老劉心想咱們哥幾個叫仗義出手!
他正要開口回懟,卻又被趙三元不動聲色的拉了一把,後者咧嘴笑著回答兩個字。
「你猜。」
以彼之道還治彼身。
劉芒泛樂得齜牙咧嘴,還的是老弟啊,不止腦子轉得快,方式還足夠解氣。
他意識到自己差點誤了大事。
若傻乎乎的說出自己是路見不平,相當於透了底。
現在老弟一句話,將敵暗我明變成了敵明我暗,以情報差賺回優勢。
蠱師微微驚訝,卻也沒有動怒。
「罷了,既然大家都有同樣目的,又何必互相黑吃黑?見者有份,事後好處一起拿,誰也少不了。」
好處?
趙三元心思急轉。
對方說的好處是否跟師父有關?
是說得到師父身上的妙法後大家共享?
還是說其他別的什麼?
不行。
有價值的情報太好,還得繼續探口風。
「你說平分就平分?當我是傻狍子糊弄?就你們殺人不眨眼的做派,所說的每一個字都不值得相信。」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沒有誰會記得婦人之仁的廉價善良,人們只會記得獲取成功後的好處,方式方法並不重要,幾位難道想著事成後留活口?」
「像你們這樣濫殺無辜,豈不怕事情暴露被發現?」
「呵,我們要的就是他發現,否則又怎會逼迫他施救?可惜中蠱的人太少,根本無法將他削弱。」
來了!
趙三元仔仔細細品味對方這番話。
施救?
師父的確施救了中蠱的人,救下一個所耗費的精氣神有多少並不知道。
三兩個也就罷了,要是十個八個甚至幾十個上百個,師父即便能救過來也得累躺下。
可師父剛才也說了,若是追殺,最先來的不太可能是蠱師,因為距離和時間都太緊了。
從東大現身到現在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大西南到大東北,何止千山萬水?
難道蠱師的出發地不在西南,而是在更近的地方?
應該是了。
這幫癟犢子肯定是奔師父來的。
猜出了底細,那斷無留情的可能。
師父老了,當徒弟的沒別的本事,至少來找晦氣的必殺之。
什麼高手豪強?
不服就他媽來試試。
今夜就拿蠱師來祭刀。
「怎麼?是打定主意先黑吃黑了?」蠱師不難看出這小子是領頭的,見他眼神的變化,便猜出幾分。
「談不上黑吃黑,就是單純的想整死你。」
「呵,年輕人報上名來,回頭我用你的內臟煉蠱,便用你的名字來命名。」
「趙三元,記得死後見到閻王爺時報我的名號,或許還能讓你插個隊進地獄,哦對了,我整死你後算橫死,沒法被接引。」
一般到這種互噴垃圾話的環節,十有九八是談崩了。
而每當趙三元自報名號的時候,雙方必然得死一個,不死不休。
這點老康和老劉非常清楚,畢竟從認識到現在,沒有一次例外。
祁四海那回不算,因為都沒來得及報名號。
「哦?你的意思是不顧一號車廂那些人的死活了?之前你們費盡心機不就是想救他們麼?別怪我沒提醒,你要是敢開槍的——」
砰!
槍聲炸響!
趙三元用子彈作為最好的回應。
人質?
投鼠忌器?
不存在的。
在困局之中,想要求變自是不能面面俱到,想著一切都有個好結局。
能救下這趟列車的大部分人,已經算積了大德,剩下一小部分救不下,錯又不在自己。
而且蠱師剛才的一些話,趙三元非常認同。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沒有誰會記得婦人之仁的廉價善良,人們只會記得獲取成功後的好處。
電光火石之間,蠱師就地一滾。
他同樣不是善茬,從來沒奢望幾句話就能說服這幾個小子。
等從座椅縫隙中看去時,卻發現已經沒了趙三元的身影,只留下豬頭和籃子。
也罷。
就先解決這兩個再說。
蠱師從懷中掏出個蛇皮小鼓,笑容陰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