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第203章 這就教了

  第203章 這就教了

  常言道家有一老,如有一老。

  甭管怎麼說,家中重大決策肯定是老輩拿主意,至少小哥幾個是認可的。

  但冷不丁說要入關,腦子是真有點沒反應過來,尤其是趙三元,從小到大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跟老李去鐵嶺。

  這年頭別說是出省了,很多人連屯子都沒出過,一來是交通的局限性,二來是年景真不好,世道太亂。

  幾十年來聽說過闖關東的,下南洋的,走西口的,沒聽說過幾個關外的還往關里跑啊。

  而且太過突然。

  明天就得走?

  現在是臘月啊拜託!

  誰不在家貓冬等開春?

  然而莫聞山有莫聞山的打算。

  首當其衝的是為遠離危險,老頭很清楚倆徒弟繼續留在奉省地界,早晚會被小鬼子給順藤摸瓜了,這世上紙永遠包不住火。

  硬拼?

  那不是扯淡麼。

  能因為張大帥一句話就賣死命?

  天塌了有大個盯著,你老張家既然主了事就是關外的頂樑柱,別想著讓我徒弟往上頂。

  為你們整死倆陰陽師足夠說得過去,以後是否繼續是以後的事,反正當師父的得先帶徒弟往外躲躲,至少不能留在關外,畢竟小鬼子的眼線太多,還有防不勝防的狗腿子。

  其次是為了抓住一貫道這條線索,既然知曉長興子的死跟他們有關,那便主動去關內探查一番,一貫道的老巢肯定在關內。

  最後,莫聞山年紀大了,精氣神兒一天不如一天,要在晚年有限的時間裡親自帶徒弟遊歷一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真正的妙法必定是言傳身教,靠自身悟出來的鳳毛麟角,只是窩在院子裡也沒法真正傳教。

  走吧,去看看大好河山,去見識更廣袤的世界。

  不要以為自己本事足夠強大跟誰都能過兩招,差點被祁四海團滅便是最好的例子。

  強如莫聞山,當年不也被迫自殘雙目,隱了數十年。

  倆徒弟一比差得遠了。

  「呃師父,出去溜達溜達倒沒啥問題,有您老在去哪都行,可不能只帶我倆啊,現在秀才等同個廢人,萬一小鬼子找上門來,他家都得完,還有啥也不知道的老劉,要入關就一起去一起回,誰也不能落下。」

  說實話,趙三元內心多多少少有那麼一絲絲的牴觸。

  因為他根本就不懼陰陽師,向來秉承著來一個剁一個的宗旨,就這麼走了好像顯得自己有點慫,怕了似的。

  但師父開口,自是不敢忤逆,別說是入關了,出國都行。

  前提是自家兄弟誰也不能落下,同進同退,尤其是老劉,那貨到現在還不知道被迫上了賊船,事情真要敗露,他肯定跟著吃瓜落,到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莫聞山打了個哈氣,有點犯困,「你小子說咋辦?」

  趙三元思來想去後給出建議,「現在秀才是個拖油瓶,等他傷勢稍微好轉以後,最好是在年三十前咱們一起回到茶樓,把事情從頭到尾跟老劉說明白,然後問問他和秀才願不願意一起入關走一圈,同意的話咱們開春就走,不同意另說,哦對了,再拉上老李家一起去串門,咱過個團圓年。」

  蝲蝲蛄叫耗能不種地了?

  甭管局面咋樣,年肯定要過好。

  「我這邊不用問。」呂秀才扯了扯嘴角,「跟先輩定能學到許多東西,即便我不想去,我爹也會趕著我一起去,就是這傷太煩人,耽擱了大家的時間,但不管怎樣臘月二十我肯定能跟著上路。」

  莫聞山瞄了呂秀才一眼。

  這後生的人品沒說的,值得信任,否則今夜也不會當著他面說曾經的往事。

  再加上弘光老和尚的關係和為三元擋刀的恩義,必要護他周全。

  「先這麼定,都該滾蛋滾蛋,別耽擱老子補覺,把酒留下其餘的鍋碗瓢盆都帶走。」莫聞山擺了擺手有點不耐煩,只想趕緊睡個好覺。

  一夜無事。

  睡的香甜。

  雖然今夜嘮的事信息量很大很多,但都比不上團圓的喜悅。

  趙三元和康木昂都再次找到家的感覺。

  師父在哪,哪就是家。

  等次日清晨,趙三元迷迷糊糊去茅房撒尿時被嚇得一機靈。

  只見師父正優哉游哉的在院中舒活筋骨,打著八段錦。

  重要的不是八段錦,這活兒算不上啥秘法,誰都能練。

  重要的是師父起的比徒弟早,提前開始練功。

  「起來了?」

  「早起來了早起來了,剛才我在炕上冥想來著。」

  「那還不過來練炁?看看你小子功課有沒有荒廢。」

  趙三元來不及回屋取棉襖,只能打著單衣來到師父身邊。

  靜氣凝神,微眯雙目。

  先面向東方吐納,嘴裡嘀嘀咕咕著咒語法訣,思維觀想著。

  啪——

  「歪了。」

  趙三元捂著後腦勺欲哭無淚。

  心想能不歪嘛?

  憋了一宿的沉尿還沒撒,可不得行岔氣。

  「看老子作甚?繼續,試著行炁走肝經。」莫聞山用手指點了點趙三元的胸口,他面色比之往常要嚴肅許多。

  對此,趙三元可太熟悉了,小時候修煉時,師父都是這種表情,啥都可以扯犢子,唯有練功必須鄭重對待,半分不能偷懶。

  又追憶又緊張,骨子裡的那種忐忑心情瀰漫開來,生怕被罵。

  「師父.我可從來沒偷過懶,天天都在練,可我到底是在練啥東西啊?炁走肝經挺疼的」

  「呵,火大傷肝,就你小子的暴脾氣,疼就他娘的對了。」

  肝經,全名是足厥陰肝經。

  起於腳拇指外側的大敦,再經十三穴到胸肋處的期門,差不多是肝臟的正中心。

  按五行定義,人的肺、肝、腎、心、脾五臟分別對應金、木、水、火、土。

  肝屬木,開竅於目,具有生長,也代表著春季木草生機勃勃,陰中之陽。

  脾氣暴躁火氣旺盛的人,很容易傷到肝臟。

  「啥師父啥徒弟.」

  「叨咕啥?」

  「沒有沒有。」

  「這才剛剛開始,怕疼以後就少上頭,少來脾氣,如果壓制不住怒火,以後你使出三皇劍不等傷人先傷己,記住,你越是盛怒中使三皇劍,對你自身的傷害就越大。」

  趙三元大驚失色!

  啥?

  三皇劍?

  這就教了?

  是不是有點草率啊!

  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雖說饞了這招好長時間,昨晚做夢都想著三皇劍的事,畢竟能有如此精妙的絕招,以後無論是對人還是對鬼都事半功倍。

  當老子噠噠噠連開數槍後再突然打出氣劍,閣下又該如何應對?

  想想就爽翻天!

  可沒料到自己還沒等死乞白賴的求,師父竟主動教上了。

  殊不知莫聞山讓趙三元打小吐納行炁,就是在為學三皇劍打基礎,甚至催法用的劍指姿勢也是如此。

  「來了來了!行到期門穴了!我現在往哪打三皇劍?」

  「打你奶奶個腿。」莫聞山恥笑道:「打的是氣劍不是氣,你以為放個屁似的那麼簡單?老子當年苦學數年才有所小成,為了讓你打好基礎所以今天才教,可不代表就學的快了,行到期門了是吧?維持住,再另起一炁走膽經。」

  「啊?」

  趙三元傻了眼。

  自己可從沒行過兩炁。

  因為沒必要啊。

  正所謂一心不可二用,想在身體裡走兩團炁的難度遠比想像當中要難太多,很容易顧此失彼,甚至行岔氣傷身。

  失敗在所難免。

  很快趙三元跟泄了氣的皮球似的。

  噗~

  放出個清脆又響亮的臭屁。

  莫聞山對此沒有一丁點的意外。

  失敗才是常理,首次就能成功那是祖師爺附體了。

  不過多年來小徒弟的基礎打的很牢固,這點值得欣慰,但夸肯定是不能夸的。

  「給你示範一次,瞧好了,先行一炁走足厥陰肝經,固元勃發。」

  莫聞山微弓馬步,雙掌虛壓。

  「再行一炁走膽經,聚精中正,決氣清升。」

  膽經,全名足少陽膽經。

  跟之前的足厥陰肝經一樣,逆走由下而上,首先是足部第四指外側的足竅陰。

  膽居六腑之首,五行屬火,貯藏精汁,為陰,與肝有經脈相互絡屬,肝膽相照,勇決果敢。

  但足少陽膽經的穴位要比足厥陰肝經多許多,炁走到最後的面部瞳子髎,還要再轉回日月,配期門。

  這還不算完。

  「第三炁,正走手少陰心經,但別急著行,同時調動之前兩炁匯於極泉,到神門處三元歸一,之後一指少沖也好,兩指三指也罷,肆意而發,就像這樣。」

  話音剛落,莫聞山左手小指看似隨意一甩,不遠處樹幹上的一根樹枝突然折斷,震落白雪。

  震袖出白雪,照膽溯飛光!

  別說是飛光了,趙三元看的兩眼都冒綠光!

  雖說威力照比那晚打祁四海的要低很多很多,可依舊了不得!

  太狠了!

  「練吧,先把炁走明白了再說,趕緊去撒尿,別特麼憋壞爆炸了。」莫聞山給了發愣的小徒弟一腳。

  有好底子,有好資質,學起來應該不會慢,就看來年能不能成了。

  而且練三皇劍,可以很好的克制暴脾氣,否則肝膽如烈火灼燒,疼痛難忍。

  如果臭脾氣克制不了,就永遠別想真正掌握三皇劍。

  「師父。」這時康木昂走來,對莫聞山恭敬一禮,相比趙三元,他更有個弟子的做派。

  「以前有些符籙沒來得及教你,等會跟我進屋告訴你怎麼畫,在那之前,你的黃庭內景練的如何?」

  「弟子慚愧,只算初窺罷了。」

  「無妨,丹學本就玄奧無比,永無盡頭。」

  對於大弟子,莫聞山向來是放心的。

  穩紮穩打,從不激進,加上平和的心性,最適合修煉龍門丹術。

  此丹非彼丹,不是爐子裡練出來的那種,而是源自於自身。

  一得永得,自然身輕;太和充溢,骨散寒瓊。

  得丹則靈,不得則傾;丹在身中,非白非青。

  可以認為是一種修行方式,也可以認為是一種修行境界。

  至真、至善、至美。

  不是某邪教的真善美啊,別想偏了。

  丹學以全真為最,又以龍門為高,核心思想是性命雙修,達到修煉真我,超凡入聖的完美狀態。

  當然,自古以來做到這一步的都沒有徹底石錘,都是些典籍中的記載,誰誰誰羽化登仙,誰誰誰白日飛升,真假已不可考。

  用通俗的話來說,丹學練的是炁,也是精氣神。

  不要把丹學想像的過於玄妙。

  正常人同樣可以鍛鍊自己的精氣神,門檻並不高。

  只是想到達一定境界,還是需要經年累月的修煉和良好的環境。

  滾滾紅塵中,各類欲望交織碰撞,或為名利奔波,或為愛恨煩憂,甚至為生存掙扎,沒幾個能真正靜下心來鍛鍊自己。

  而清淨的道觀環境非常適合,因此出家的不是都為了避世,有的是為了修行。

  「你已經做到了脈竅開通順暢,氣滿神足,但我還是那句話,丹學的路道阻且長,我像你這般年紀的時候可做不到相同的境界,所以從今天開始,你每天要多加些功課,采日精月華。」

  康木昂重重點頭,問出關鍵,「敢問師父,期間如何觀相?」

  莫聞山指了指天上的日頭,「采日精時,可以觀想個巨大銅錢,如太陽一般金色發光,吸氣時有金光從銅錢心中上升,經喉至舌尖,隨津液咽下服氣,金光每過一處臟腑,都要綻放金光,你的身體由內而外綻放光華,對了,你熟練金光神咒,就把自己想像成個小金人。」

  「月華同理,觀想成通徹如玉的錢幣,螢光溫潤,咽津後身體雪亮,晶瑩清涼,但下弦月時不要修煉,因你八字純陽,下弦月屬頑陰,對你身體有害無益,咒語還是之前教你的,一字不改,反覆次數和時機也不改。」

  觀想與觀照,是修習道家丹學的必備條件。

  不會這兩手的話,上限極低極低。

  還得做到歷歷在目,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等到了一定境界,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更高的境界是看山似山,看水似水,永遠沒個盡頭。

  趕巧趙三元撒尿回來,聽到話尾後一臉好奇,「啥招啊師父?」

  莫聞山淡淡瞥了他一眼,回答出三個字。

  「出陽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