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第147章 該來的

  第147章 該來的

  再次看到劾召萬神的神威,老康內心依舊是震撼的,明白了三元為何要在關帝古剎進行決戰。

  果然,古三皇派無法以常理視之,這都能請來關帝爺法相了?

  要是去霸王祠折騰一下,是不是可以劾召出項羽的法相?那還不得嘎嘎亂殺?

  不敢想啊不敢想!

  但無論古三皇派有多麼神秘,劾召萬神這招的副作用太大。

  哪怕年紀輕陽壽足,也禁不起這麼禍禍。

  然而趙三元已是拖刀大踏步縱躍而去,主打一個有始有終,說今夜弄死你,就絕不會等到天明。

  青光迸泄!

  碎石紛飛!

  屍鬼從滾滾塵囂中衝出,只是顯得非常狼狽,從右肩到右肋腹部被劈出猙獰缺口,再往下劈個半尺,恐怕直接就能將它劈成兩段。

  躲?

  沒法躲!

  因為老康可不是個擺設!

  內踏九宮外套九星,以自身為陣眼踢罡踏斗,連走數宮不停歇。

  期間一張又一張符籙在上空飄搖。

  每當老康到達最妙的宮位時,便刺出手中桃木劍催動符籙。

  坎丙尾十八解水!

  兌辰奎十八父澤!

  泥沼泄地!

  兩張屬性並不相同的符籙所組成的符陣。

  只見屍鬼腳下的土地霎時間泥濘不堪,好似深山老林中的恐怖沼澤,吞噬著一切。

  符籙的運用,相比當初在藥王谷外和廖勝奴的術數巔峰對決時要更加精進一些。

  但想當初在電車上,趙三元也用過類似的辦法卻沒有徹底捆住那具綠銅,更何況這具比綠銅更強大的屍鬼。

  本源煞氣向外激盪擴張!

  趁著還沒有徹底陷入泥沼之前脫身,這一小片泥沼好似沸水般沸騰,咕嘟咕嘟冒著泡。

  催法之時的康木昂自然沒有餘力去桃木劍劈屍鬼的腦殼,所以他去做他最擅長的事。

  又是兩道符籙在風中飄搖。

  手中桃木劍遙刺而去。

  坤丁星六太落土!

  艮癸虛九沙運山!

  地龍翻身!

  這次的符陣所針對的不再是屍鬼,反倒是趙三元。

  他的腳下頻繁隆起石塊沙丘,無需有任何動作,就托著他來到屍鬼的背後,堪稱最佳助攻。

  待到近前,石塊沙丘猛然震動將趙三元托到半空上,找到了絕佳出力角度。

  沒廢話,趙三元雙手握關刀,將所有氣力匯聚在這最後一擊,石質關刀舞如飛花,身後關帝爺法相的青龍大刀卻又萬花歸一。

  花刀開甲鐵門栓!

  沒有震耳欲聾的炸響。

  也沒有驚世駭俗的神威。

  這一刀看似平平無奇,與之前連綿不絕的刀法截然不同。

  最不同的,是這一刀雖沒破壞任何東西,卻唯獨無聲無息砍掉了屍鬼的頭顱!

  那些縫合繃緊的紛亂血絲再無法修復丁點傷口!

  「老康!」

  「明白!」

  當屍鬼被分割回兩個原有形態時,趙三元腳下一踏,沖向還在半空中飛著的鬼頭,而老康與前者默契十足,直奔還未墜地的綠銅殭屍。

  「北斗七元,神氣統天。」

  「天罡大聖,威光萬千。」

  「上天下地,斷絕邪源」

  康木昂咬破左手中指,掐訣起咒。

  一邊持北斗大神咒,一邊在綠銅殭屍的胸口書畫符籙,後者當然想反抗,可它被趙三元接連消耗,已是脆弱到了一定程度。

  瞧見它想掙紮起身後,竟是被老康一個非常簡單粗暴的大逼兜給扇了回去。

  「別亂動,嚴肅點!」

  泥濘之中,老康的手腳極其麻利,很快就收尾符腳,定神催法。

  「急急如律令!」

  綠銅殘軀猛然一震,墨霧混雜著血漬噴薄而出,破破爛爛的表皮在快速崩解,並且從壽衣的袖口褲腳里流出大片的深綠色液體,腥臭味令人作嘔。

  頂多放個屁的功夫,綠銅消解成的血水逐漸與泥沼混為一處,逐漸風乾。

  除了當事人,相信在未來並不會有誰會發現這裡的異樣。

  老康習慣性扶了扶眼鏡框,微微嘆了口氣。

  說起來,這綠銅在化煞之前是被冤死的,找陳家人報仇雪恨乃因果報應,無可厚非。

  奈何你只知殺戮,必會危害一方,不得不除。

  如果要恨,就恨我吧.

  康木昂低眉垂首,為早已沒有靈魂的腐朽肉體進行超度。

  另一邊就簡單粗暴許多了。

  此刻趙三元已經散法,撤掉了關帝爺法相,正殿內所有的香燭瞬間熄滅,那尊風化嚴重的泥塑神像也塵歸塵,土歸土。

  雖無關帝爺法相,但風大爺可依舊捆著竅,收拾落單的厲鬼還不簡單?

  厲鬼也明白自己無法對趙三元構成多少的威脅,它不再維持具象,只想儘快逃離。

  卻不知趙三元手裡還有專門對付陰魂之物的法器,專克各種無實體的邪祟。

  老秤桿!

  對付綠銅那種硬王八殼子派不上啥用場,可對付厲鬼就痛快多了。

  趙三元是三步並兩步,趁著厲鬼還未撤掉具象之前,直接懟出老秤桿將它捅在土牆上,很快牆面出現許多黑色類似焦黑般的痕跡,卻沒有被破壞分毫。

  「打不過就想跑?晚了!」

  被扎在土牆上的厲鬼在劇烈掙扎,無論它怎樣化形,本源陰氣根本脫離不開老秤桿。

  見此情形,趙三元左手結金刀訣,一刀一刀往那團濃郁陰氣上左劈右削,用最強硬的方式解決問題。

  「讓你殺陳家那兩口子,是因為他們欠伱的,該還!」

  「之後我出手來收拾你,是因為你不知好歹,該死!」

  當那團陰氣所剩無幾的時候,趙三元挑飛老秤桿,緊接著抓起銅鑼。

  咣的一聲脆響!

  崩解消散!

  縈繞在奉天城老百姓心頭的陰影徹底消失,無須擔心這隻厲鬼再出來禍害無辜的人。

  至於以後還會不會出現類似的鬼東西。

  天知道。

  換做曾經,趙三元根本不會跟即將要死的玩意說任何廢話。

  這一次,是他僅有的憐憫。

  無論生前王家小女與陳家父子有多少糾葛,期間到底是誰對多錯少,都已是過眼雲煙。

  伴隨著消失湮滅的陰氣,因陳家夫婦而導致的危機算是告一段落。

  來來回回幾十條人命。

  七名枉死的罪犯,兩名無辜的打更小伙,六名巡警,三名貪財的劊子手,十四名助紂為虐的官吏,還有陳家夫婦。

  死的人,確實太多了。

  可話又說回來,如果沒有人站出來將因果的鎖鏈兩頭斬斷,這場風波要死的人會更多更多。

  天災?

  殃孽?

  說到底。

  不過是人禍二字。

  有權的吃有錢的,有錢的吃沒錢的,沒錢的互相吃。

  卻不曾想,世上並非每一次吃人,都可以吃干抹淨。

  但關帝古剎今夜發生的這一切,註定不會被大眾所熟知,他們更不會關心,一個普通的年輕人在今夜減了七年壽元。

  是為了人情?亦或是因為路見不平?

  他自己也不清楚。

  當太陽照常升起,世道還是那個世道,紅塵還是那個紅塵,人心依舊是五彩斑斕的黑,繽紛絢麗的白。

  晨光灑落。

  趙三元坐在破碎的台階上抽著煙,呆呆望著朝陽,身旁的李晚菘親自為他包紮手臂。

  遠處的老康站在院中已經有小半個時辰,看樣子這場好像沒啥必要的超度法事還沒有結束,不知是不是因為蒙汗藥勁還沒過。

  士兵們則小心翼翼的收拾殘局,儘量將關帝古剎恢復成原貌,不至於像挨了幾十發炮彈似的,尤其是要將綠銅崩解的地方多掩埋些沙土,否則光是刺鼻的腥臭味都能傳出二里地。

  能做到這一步,趙三元已經非常知足了。

  至少,這座隋唐時期就已經存在的古老建築沒有被徹底毀壞,主殿、石碑、牌坊等都大體完好,算是對得起老祖宗也對得起後輩子孫。

  不過該來的,還是會來。

  陳子凱終究還是到了。

  他面色極差掃視著四周,卻根本沒有發現他父母的影子,隨即走向台階上坐著的趙三元。

  見此情形,李晚菘不出意料的猶豫幾分後,最終還是站了起來擋住陳子凱。

  某種程度上來說,好兄弟的心情,李晚菘非常了解。

  至親的死,都跟趙三元脫不開干係。

  但兩者之間又有著本質的區別。

  當初李晚菘是主動選擇了親族而放棄了親爹,陳子凱則不然,他的心底又該如何看待這一切?

  「你讓開。」陳子凱面色不善。

  李晚菘看了看好兄弟手裡拎著的馬牌擼子,沒有讓步,面色平靜,「有啥話就這麼說,又不是聽不見。」

  只是他的心理沒有表面上那般平靜罷了。

  他根本不知道,如果陳子凱要來硬的究竟該如何應對。

  但論身手,李晚菘真弄不過陳子凱。

  正胡思亂想的時候,李晚菘突然覺得天旋地轉,直接被陳子凱給撂倒在地,乾脆利落。

  緊接著他坐到趙三元的面前,緊盯對視著。

  「整一根兒?」趙三元面色如常,將大重九煙盒放在兩人之間。

  陳子凱倒是沒有猶豫,抽出一根後自顧自點燃,狠狠吸了一口,緊接著將手裡的馬牌擼子放到煙盒旁。

  「我爹娘在哪。」

  「死了。」

  「你殺的?」

  「算是吧。」

  「是不是你動的手?」

  「那倒不是。」

  「他們的屍首在哪?」

  「沒了。」

  「死無全屍?什麼都沒有留下?」

  「留了點衣袖褲腿子。」

  「殺我爹娘的是人是鬼?」

  「你心裡應該明白。」

  「它在哪?」

  「被我和老康殺了。」

  一問一答,暫時中止。

  陳子凱的心情又沉重又痛苦,還有幾分無奈。

  當得知父母究竟有多麼喪盡天良的時候,他內心是崩潰的,理智告訴他所聽到的一切都是謊言,因為在他印象當中,爹娘雖然勢利,卻當得上是好爹娘。

  可事實勝於雄辯。

  不止是母親那些朋友們這麼說。

  開仙堂之後不久,仇仙化為的保家仙也給打了心通,將一切的來龍去脈和趙三元與仙家做出的條件全盤托出。

  一切,真相大白。

  容不得不信。

  陳子凱這才明白,原來保住自己和子嗣後代的代價,是爹娘的性命。

  是對?

  是錯?

  作為兒子的陳子凱根本沒有精力去考慮這些,身為人子的他只想讓爹娘活下來。

  但他並不知道,趙三元等人究竟將他父母帶到了哪裡。

  這一夜,陳子凱幾經周轉動用了所有人脈,才從衛隊旅的兄弟連隊那邊得到了些線索。

  只是,依舊晚了一步。

  關帝古剎的這一戰已塵埃落定。

  單單看著趙三元渾身繃帶的模樣,就能大概猜出經歷了怎樣的驚心動魄。

  恨麼?

  當然恨!

  他恨趙三元,如果沒有這小子,爹娘很有可能不會死。

  他也恨自己的爹娘,竟是為了利益枉死了幾十個人。

  陳子凱大口大口抽著煙,二十幾歲的模樣,卻顯得蒼老了許多。

  「我感謝你,感謝你看在晚菘的面子上救我一命,也給我老陳家留了根。」

  「我也痛恨你,恨你多管閒事,為了所謂的天道正義而害死了我爹娘。」

  趙三元面色如常,波瀾不驚。

  倘若這時候對方還要表示出大義凜然的樣子,只能說這個人是個瘋子。

  「又謝又恨的太複雜,你只說想怎樣即可,還有老康你把雷符收一收,這邊我自己能搞定。」

  不遠處的康木昂沒有任何尷尬,他的袖子裡的確捏著張雷符,而且不聲不響的已經踏在震位之上,只要陳子凱來硬的,就直接動手。

  但感受到趙三元的眼神後,老康最終選擇相信他,隨即將符籙收起,卻沒有放棄警惕。

  一旁的李晚菘也渾身緊繃,隨時隨地準備撲上去。

  「你救了我,這是事實,我爹娘因你而死,也是事實,我這個人不喜歡彎彎繞。」陳子凱將身前的馬牌擼子推了過去,「槍里子彈是滿的,你可勁往我身上招呼,就當還你的命還你的情,我死也就罷了,如果我沒死,我必殺你。」

  八顆子彈打在身上能不死?

  除非是故意打偏。

  由此可見,陳子凱的目的並非單純的復仇,有先有後,有因有果,比他的爹娘想得明拎得清。

  而這次老康和小李子的目光落在了趙三元身上,倆人都知道這小子是個啥脾氣,隨時有可能開槍。

  尤其是老康,趕忙掐算大運小運,流年值神等,推演著老弟今天犯不犯血凶。

  菸灰掉落。

  趙三元拿起馬牌擼子撤掉彈匣。

  槍留下,彈匣丟換給陳子凱。

  「我為你打了表升了疏,相當於我為你這一生擔保不會走歪路,你拎得清,我也拎得清,所以我給你一次機會,是否決定還要跟我分出個生死。」

  捏著彈匣,陳子凱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回答。

  在他看來今天要麼是自己死,要麼是趙三元死,不會有任何迴旋的餘地。

  當然,九成九是自己死,因為握槍的是趙三元。

  沉默良久,日頭越來越盛。

  陳子凱終於有了反應。

  「一顆子彈為一年,八顆子彈就是八年,從現在起,八年之內你我相安無事,但無論我爹娘做錯了什麼他們依舊生我養我,所以此仇不報我誓不為人,八年之後,你我只能活一個,不死不休。」

  撂下這句話後,陳子凱轉身就走,極為決絕,可見再無任何餘地。

  李晚菘看了看陳子凱的背影,又看了看趙三元。

  他很清楚這是趙三元有意放陳子凱一條命,沒有下殺手。

  冤有頭債有主,陳子凱在這起風波中沒有做錯任何難以被原諒的事。

  但以趙三元的脾氣秉性能沒有給陳家銷戶,真是老天開眼了。

  「三元兄弟,感謝的話不多說,我會儘量勸子凱!」

  道謝過後,李晚菘趕忙去追陳子凱。

  康木昂打了個哈欠做到趙三元的身邊,並肩看著升起的朝陽。

  「真大啊。」

  「是挺大的。」

  「還很圓。」

  「嗯,非常圓潤。」

  「話說你為啥沒開槍?是看在小李子的面子上?」

  「放屁,我就是看上這把槍了,回頭讓小李子給我配百八十個彈匣。」

  「你就扯吧。」

  「很簡單,我立的仙堂,我就能通過他的仙家知道他的一舉一動,只要敢動心思,我立刻讓他家的保家仙變回仇仙,輕則磨得他多災多難,重則隨時隨地要他的命,別看他話放的狠,論狠,我可不輸任何人,真以為我會放個隨時會爆的炸彈在外邊?況且剛打表生疏回頭就給人弄死了,那倆仇仙還不得找我拼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