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公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除了兩具紫僵外,又出現了一隻極其凶厲的陰魂,稱得上是趙三元和康木昂有生以來遇到過的最強厲鬼。
接連配合默契的組合技都沒有將它消滅,乃至於康木昂都祭出了雷符。
燃燒的火球內外雷激電走,火雷並存。
然而趙三元和康木昂的臉色都極其凝重,明白即使如此,厲鬼依舊沒有被消滅。
這到底是多大的怨氣所化?
本地城隍都不管管的?
腹誹歸腹誹,哥倆對視一眼後都堅決搖頭。
趙三元的意思是兄弟你別用五雷天心正法,那東西對身體的負擔太大了。
康木昂的意思也差不多,意思是老弟你也別用三皇劾召萬神,真減壽的。
兩個人都在擔憂著彼此,又第一時間做出行動。
這邊掏出提前準備好的古樸畫卷。
那邊開始找陣眼踏罡步掐訣起咒。
突然!
洶湧的陰氣蓬勃而出,陽台內外狂風霍霍!
焦黑紅布與紛飛的灰燼猛然縮成拳頭大小,又快速膨脹,導致燃燒的火焰徹底湮滅!
厲鬼具象而出的恐怖鬼頭化為一道淺芒向外遁去,很快消失在夜空中,不知去向何方。
一切重新歸於平靜。
夜風徐徐,吹散著塵埃灰燼。
「逃了?」趙三元放下古樸畫卷。
康木昂點了點頭,「可能是吧,哪怕是厲鬼挨了這麼多下也挺難的。」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這次兄弟聯手沒有將厲鬼消滅,必然會夜長夢多。
「所謂千日捉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還是要儘快想出辦法找到它再將它幹掉,不然留著絕對是個禍害。」
「唉,說得容易,誰知道它跑哪去了?而且還有一具殭屍沒有現身,真他媽要命,對了老康你趕緊把五姐和豆苗帶進來。」
對於常人來說,這場突如其來的鬥法場面實在超乎想像,即便是李冬至也是首次親眼看到兄弟倆聯手使出真本事。
拋開危險不談,看的是真過癮啊,比看二人轉有意思多了!
但閨女和親妹子更重要。
到現在他都不清楚一大一小倆女人咋來奉天城了。
等三人相擁後才明白,其實就是豆苗想親爹了,李小寒又特別寵她,所以得知奉軍譁變戰爭結束後就帶著豆苗坐火車來奉天城,今天下午到達時發現找不到李冬至,便先入住了1912大酒店,豈料經歷了驚魂一夜。
「老弟啊.另一個殭屍解決了麼?應該沒出人命吧.」李冬至比較關心這個,祈禱著可千萬千萬別是屍山血海,否則肯定要被上邊問罪。
但他也明白世上沒有那麼便宜的事,要解決的又不是倆傻狍子,那可是起棺的殭屍,有死傷肯定在所難免。
趙三元揉了揉肩膀說道:「死了十四個。」
「唉」李冬至無奈嘆息,十四個倒是說得過去,但能不死人肯定最好,等今夜的事報上去後估計得挨罵了。
「有啥可嘆氣的?老李伱就偷著樂吧,我讓你偷摸回房間裡躲著可沒讓你帶一個拖油瓶炸藥包,按理說今晚得死十六個,你得跟陳振年那個老癟犢子吃瓜落,幸好我和老康來的快。」
說話間,趙三元走到到陽台處大喊,「外邊的兄弟麻煩告訴小李子!裡邊的髒東西都處理完了,帶人進來洗地吧!」
街頭兩名警戒士兵立馬振作精神,暗想副連長的朋友可真是神了啊,才進去多一會?這麼快就搞定了,果然高手在民間!
很快,李晚菘帶著幾十名士兵衝進酒店,並未看到想像當中的屍山血海,傷亡保持在能接受的範圍內。
作為奉軍衛隊旅的精銳,在接到尋找『怪物』並將之消滅的任務時,士兵們內心是崩潰的,要說打仗吧肯定沒多少抗拒,畢竟吃這碗飯的,可入伍時候沒聽說要跟『怪物』打仗啊,尤其是在看到趙三元與『怪物』在電車的震撼對決後,士兵們都非常抗拒面對無法以常理視之的鬼東西。
但今時不同以往,士兵們只是在外圍警戒罷了,完全不需要跟裡邊的『怪物』搏命,頂多兩個小時的功夫『怪物』便被解決了,作為出場的特別行動部隊之一,事後肯定會得到上邊的獎賞,至少也能被賞些錢財,躺贏美滋滋啊
房間內。
趙三元走到暈死的陳振年身旁是一點不客氣,對著面門就是一腳,數顆門牙帶著血液崩斷散落在地。
劇痛之下,陳振年立馬驚醒,他捂著臉大呼小叫,眼中還保留著極度恐懼的神色,四下張望生怕那厲鬼來索命。
「說吧,錯判冤枉了多少人。」趙三元拎著椅子坐在陳振年的面前,語氣森冷。
事情發展到這個程度,哪怕陳振年不是罪魁禍首,也必然是化煞起棺的關鍵。
真相或許對很多人不重要。
但對老子很重要!
康木昂趕忙走到趙三元身旁準備著,他生怕好兄弟一上頭真給陳振年整死了。
雖說彼此之間看似沒有任何仇怨,可之前三元追殭屍的時候被揍的不輕,層層因果算下來,陳振年肯定有一份責任。
「你幹啥?」
「沒事,就想待在你身邊。」
「能不能別抽冷子說些膩膩歪歪的話?」
「害~這不是怕你上頭嘛,聽哥一句勸,咱問歸問審歸審,千萬別殺他,即便他真有罪,也該是那些被他真正傷害過的人來了這個因果。」
「那我揍他總可以吧?」
「呃儘量別下死手」
康木昂明白循序漸進的道理,想短時間內改變三元的脾氣秉性絕對不可能。
人想要成長,靠的永遠不是居高臨下的說教,而是經驗與閱歷,他相信這一夜發生的事,已經讓三元的心境再次起了漣漪,能保證他不殺人已經是極限,如果還不讓他動手的話,只會適得其反。
操碎了心啊。
小時候就知道你脾氣又臭又硬,沒想到長大了後變本加厲.
啪!
一個大逼兜抽在懵逼的陳振年臉上。
下手可謂毫不留情,在他臉上留下深深的掌印。
「老子問你話當聽不見?」
「三、三元兄弟你這是——」
啪!
反手又是一個大逼兜。
如果老劉在這肯定會捂著臉淚流滿面。
痛。
太痛了。
三元的大逼兜不是一般的痛。
「問你什麼,回答什麼,在老子面前就別搞官腔那一套,說,你故意為之的冤假錯案有多少,枉殺了多少人?」
「我不明白你的意——啊啊!!!」
鮮血飆飛。
戒刀頻繁刺進陳振年的肩膀和大腿,傷口很淺頂多半寸,但對養尊處優的官老爺來說是絕對是難以忍受的巨大痛苦。
「還他媽的嘴硬?倆紫僵殺的全是你們政務處的官吏,別人倒也罷了,那厲鬼為啥來找你索命心裡沒點逼數?」
見趙三元出手這般狠辣,李小寒趕緊捂著李豆苗的眼睛背過身去。
論交際其實並不多,只是當初在李家老宅見過一次面罷了,在李小寒看來,康木昂和趙三元都是特別善良的人,現在才知道原來這小子脾氣如此暴躁。
「四哥,三元這麼幹不會出什麼事吧?我記得陳振年官不低的,兒子還在軍中當差,萬一事後被報復可咋辦?」
李冬至拍了拍妹妹的肩膀示意不要擔心,「唉,老妹兒你是不清楚啊,三元這都已經收著了,不用多,換做三四個月前吧,他能把陳振年的膽汁兒捏出來,甭管殺的對不對,先殺了再說.」
回想起帽山林場一戰,那血腥的場面至今記憶猶新。
幸好身邊有康老弟無時無刻不在化解三元內心的戾氣和凶性。
但身為女人的李小寒心思聰穎,也更加的精細,她輕聲說道:「他總接觸這些事時常要賭上性命,時間久了肯定會受影響,我覺得三元該成個家了,再灑脫不羈的浪子有了家室後,應該會改變許多的。」
「拉倒吧!」李冬至能想像得到三元婚後的日子,「我且認為三元是個能疼老婆的人,可萬一上頭了,真容易把媳婦兒吊在房樑上抽啊。」
李小寒啞然失笑,「哪有你說的那麼邪乎?但如果可以的話,他們兄弟倆勻一勻就好了。」
慘叫聲此起彼伏。
每一刀刺進陳振年的身體後,旁邊的康木昂都會跟著一機靈。
「四個起棺的殭屍,已知的有仨特意到這裡殺人,當執念蓋過本能的時候,那種鬼東西極其敏感,除非你離開奉天城,否則爬也會爬來報仇雪恨,厲鬼更不用說了,生前的尋常仇恨根本無法將它化成那種程度的厲鬼。」
聽到厲鬼二字,陳振年冷汗唰唰的往下淌。
回想起暈死之前看到的那詭異一幕,血都涼了大半。
他顧不上疼痛急聲問道:「死了麼?那個厲鬼死了麼?」
趙三元指了指窗外,「你還真瞧得起我和老康,就那種厲鬼到一些廟裡都敢橫著走,要不是為了救李冬至,誰他媽的管你死活?它跑了,而且我保證它很快會再來找你。」
肉體上的疼痛沒有讓陳振年崩潰,但那厲鬼會再次回來的可能性讓陳振年徹底破防。
「救救我!趙大師求求您救救我吧!你想知道的我都說,我都說出來!」
就像趙三元猜測的那樣。
化煞起棺和厲鬼索命的根源是人為的冤假錯案,它們生前哪怕有罪,也根本沒到開刀問斬的程度。
簡單來說,這場譁變風波所涉及的政治犯,一概由政務處組成的臨時特別團隊來負責,陳振年雖然是負責此事的二把手,實則一把手就是個掛名的,具體怎麼做還是陳振年來主導。
世界上最高效的謊言,便是九分真一分假。
一百斤米袋裡摻九十多斤的沙子肯定會露餡,可當摻一小把沙子的話就不同了。
所以陳振年借著這場風波來夾帶私貨,冤判了好幾個人,從而謀取齷齪的利益。
首先是四個殭屍。
一個是統計局的參事,一個是政務處副處長,一個奉軍衛隊旅上尉連長,一個承包軍方服裝的商人。
這些人看似沒有多少瓜葛,可真相是四個人全都擋了陳振年的路,或者說是擋了陳家的路。
首先,陳振年某天知道統計局參事手裡握著有關自己中飽私囊的證據,一旦被揭露,仕途會遭到沉重打擊,因此絞盡腦汁的尋找他的罪狀,指鹿為馬何患無辭?被拿捏。
第二個,政務處副處長是個嚴於律己的官員,也是陳振年的上司,他一直看不上陳振年只知偷奸耍滑不干實事的做派,因此在得到即將外調的消息後,他並未推薦在參事位置上熬了很久的陳振年高升為政務處副處長,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更何況斷仕途,沒別的,也拿捏。
第三個稍有不同,與陳振年本人並沒有任何利益糾葛,但跟他兒子陳子凱有,奉軍衛隊旅軍官名額是一個蘿蔔一個坑,多少雙眼睛盯著,好不容易空出來個副營長的位置,陳子凱也足夠優秀,可偏偏那個連長比他更優秀,要保家族興衰就要為下一代人鋪路,又拿捏。
第四個就更簡單了,陳振年老婆有個服裝廠,開了幾年的時間半死不活的,偏偏他老婆還是個死要面子的女人,寧願賠的錢一天比一天多也不願止損收手,借著這次方風波,陳振年和他老婆想方設法終於抓住這個商人的把柄,幹掉他便能搶到軍方大額訂單,面子裡子全都有了,拿捏再拿捏。
這四個人倒不能說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白蓮花,可問題肯定不至於被砍頭,陳振年作為這場政治風波的司法審查執筆人,絲毫沒有公平公正,他知法犯法夾帶私貨,通過權利為自家謀取利益,甚至不惜謀害他人性命。
軍閥體系中的司法腐敗到了這種地步,簡直駭人聽聞。
法官對待有地位的人尚且如此,可想而知絕大多數的普通人要遭遇多少不公和苦難。
規矩與法律,是普通人最後的保命符,如果這最基本的都無法保證,那麼最底層也是最基本的穩固性遲早蕩然無存。
難以言明的無力感席捲趙三元身心。
他苦笑著。
是否真正的公正只存在地府十殿當中?
真是這樣的話,有夠諷刺。
但有關那厲鬼生前的身份說出來後,趙三元才明白自己還是太單純了,太小瞧陳振年的狠毒。
中午被處斬的三個都是一家人,無論是權利和財富都比不上陳家,可他們有另一層身份。
親家!
王家小女與陳子凱有著娃娃親!
當得知王家人曾經與郭松嶺有書信往來後,陳振年當機立斷將王家的家主、長子和小女全部定罪。
而後為了不被更多的人知道兩家私下定的娃娃親,陳振年又割掉了他們的舌頭,連冤屈都喊不出來,被拉上處刑台斬首示眾。
在陳振年說完這一切,房間內鴉雀無聲。
死一般的寂靜。
作為關係還算不錯的朋友,李冬至看向陳振年的眼神就像看待絕對的陌生人。
至此他才知道身邊有著個披著人皮的惡魔!
不敢相信萬一跟陳振年有糾紛會落得怎樣的悽慘下場!
抱著李豆苗的李小寒退到了牆角,她只想離陳振年儘量遠一些,之前面對殭屍的時候都沒有像現在這般恐懼,那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陰寒,能將人心凍成冰!
哪怕是趙三元,此刻大腦都有些發懵。
所見過最惡毒的人,李穀雨算一個,黃愛民算一個,但他倆加在一起好像都比不過陳振年。
因為他褻瀆的是公器!
是公家賦予他的權利!
在場相對冷靜的是康木昂,想當初在關內歷練修行的時候,已經看過類似的腐敗悲劇,滅過邪祟度過亡魂,可自始至終他都明白,比那些東西更可怕的,是人。
「你做這些事,子凱知不知道?」
一道冷聲詢問。
李晚菘出現在破爛的門口。
這些年兩家關係要好,一口一個陳叔的叫著,都不如認野狗當長輩。
陳振年小心翼翼看了眼趙三元,生怕這救世主對自己不管不顧,要是那厲鬼回來索命卻沒有高人護持,後果可想而知。
「不知道,我兒子雖然臭毛病一大堆,可他做的最正確的一件事就是和晚菘你拜了把子,從你身上學到了良心,不像我這個當爹的.我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看在李冬至和李晚菘的面子上救我一命吧,多少錢我都願意出!」
康木昂不動聲色的挪步到趙三元身旁,一旦他因憤怒下殺手時,也好及時阻攔。
但怪異的是,趙三元只是微微呼出一口濁氣,別說是下殺手了,碰都沒有再砰陳振年一下。
乖乖!
孩子長大了啊!
趙三元將康木昂拉到落地窗旁。
「老康,果報很重要的對吧?」
「那當然,三元啊你終於明白這個道理了。」
「很好,既然陳振年幹了這麼多喪心病狂的事,果報找上來情有可原,所以我決定用他作為誘餌,調出那隻厲鬼和尚未現身的殭屍。」
「啊?」
康木昂欲哭無淚,這跟把陳振年送給厲鬼和殭屍去殺好像沒啥分別啊。
趙三元面色十分平靜,就像真的大徹大悟了一樣,「如果不儘快解決它們,事態就會越來越惡化,你要是擔心的話到時候你護著他點不就行了?」
護個粑粑!
陳振年必死!
誰他媽的也留不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