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阿暖看她,趙翎的眼睛亮晶晶,但表情又有點認真,阿暖腦中閃過廖珩肅著臉的樣子......她搖了搖頭,擰了擰趙翎,笑道:「你這是不想進廖家的大門了嗎?不要什麼都玩。」
趙翎摟了阿暖,先笑道:「進廖家的門?這個不是要嫁到廖家的意思嗎?阿暖,要進廖家門的不是你嗎?......哎呀,別掐我。」
她笑著去拉阿暖的手,旋即又嘆道,「唉,你也不想想我這都是為了誰?你都說我可能得冒著廖家大門都不能進的風險了,為了你我可是什麼都能犧牲。」
頓了頓,神色愈加認真了些,道,「阿暖,我沒有要玩,我知道很多東西可以玩,唯有感情是不可以拿來玩的。我說測試,其實不應該這麼說,唔,不是為了考驗表哥對你的感情-感情是不需要考驗的,我表哥他在感情上從來不是個會遷就的人。而是,你們過了這麼久,其實大家對彼此在對方心中的地位應該都或多或少有些疑慮,或者說,這兩年時間和空間的隔絕肯定會造成一定的疏離感,我只是想稍微用一點點,只是一點點催化劑,看能否激起你們疏離感下沉澱的感情,碰撞出火花,然後就可以完全燃燒掉那空白的兩年產生的距離了。」
「你中文真好,」阿暖嘆道,不過還是搖了搖頭,笑道,「阿翎,你表哥脾氣不好,不要隨意去試探他。」
其實是她不願意。雖然隔了兩年,她也想知道他現在對自己的態度,但剛剛見面,卻不捨得往兩人之間摻雜任何雜質。
翌日。
輪船到了直沽,靠了碼頭,眾人上了岸,雖然都是同去京城,但皆各自有家人來接,便在碼頭外就告了別。
路先生和路太太一家先行離去,兩人和俞閩烜也道了別後,阿暖便轉了頭站在碼頭外用目光去尋大舅和廖珩他們在哪。
卻不想俞閩烜和趙翎又說了幾句話後並未離開,他在阿暖身後又喚了聲「雲暖」,雲暖收回四處搜尋的目光看他,便見他對她笑了一下之後,就掏出紙筆低頭在一張便箋上刷刷寫起字來。
不一會兒寫了兩行字,收了筆,就伸手將便箋遞給阿暖,笑道:「雲暖,這是我在京的地址,你若有事可以去尋我。我會去新政府任職,但閒暇時間也會去燕京大學講課,若是雲暖你真的去燕大,希望到時候還能見到你-其實雲暖你的西洋畫畫得這麼好,有空也可以過去任教。」
俞閩烜笑得溫和又坦然,語氣中還帶著些朋友之間很自然的熟稔。
雲暖沒覺得有什麼特別,之前他好像也給趙翎留過地址?她伸手接過那地址,衝著他笑了笑,道:「當然。即使我不去燕大讀書,閒暇時候也會去轉轉,屆時再會。」
俞閩烜站在那裡卻未肯說「再會」,他略猶豫一下又道:「雲暖,你介意把你的地址也留給我嗎?我有空可以把前些日子你在船上的一些書籍整理了拿給你。」
阿暖愣了愣認真看他,若是不怎麼熟的人搭訕,她自然是毫不猶豫的拒絕,可是俞閩烜,都已經認識兩年,這兩個月一起坐船更是相熟......但他早不問晚不問,此時這樣還帶了些猶豫的請求,阿暖總覺得有些怪異-這兩個月多來,俞閩烜沉穩周到,開朗大方,行事妥帖,可從未露過對自己有任何他意。
阿暖立即想到了之前趙翎說的那個的「測試」,是這個嗎?
她笑了起來,伸手接過俞閩烜遞過來的空白便箋紙,拿了筆也刷刷快速的寫了下來,遞給了他。
只是她剛伸手,旁邊不知道怎麼就有一個在玩耍的小孩向著阿暖撞了過來-若是阿暖被撞,大概會被撞到俞閩烜懷中或至少讓他握了手扶上一扶?-可惜阿暖身手好得很,那小孩撞過來,她好像背後長了眼睛,身子不過側了側便讓了開來,然後,然後那孩子就直直的撞到了俞閩烜身上,俞閩烜伸出的手就沒有握到阿暖的手,而是按在了那孩子的肩上......
那孩子撞完之後就一溜煙的跑了,只留下俞閩烜頗有些尷尬地對阿暖笑了笑,阿暖覺得好笑,笑容便愈發大了些,然後俞閩烜果斷地被晃了晃神。
這時阿暖感覺到一些異樣,就沒再顧得上理會俞閩烜,她轉過了臉去看向了另一邊–果然,她看到了兩年,不,兩年零四個月未見的廖珩。
俞閩烜也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便看到了不遠處著了軍裝站在車邊面無表情,有些陰情難測看著他們的男人。
這便是她的未婚夫?俞閩烜捏著便箋紙的手略動了動,有些玩味的看了看廖珩,這兩年他都在好奇這個人,總算見到了本尊-這個人氣勢可真是很強,只是遠遠站在那邊,目光甚至沒有在自己身上,他已經感覺到了些壓力-不過,他轉頭看雲暖面上綻放出來的光芒,實在炫眼得很。
其實趙翎只是跟他說告別的時候可以和雲暖拿一下地址–她並沒有,後面的戲全部都是他自己加的–他自己想做的試探。
廖珩的目光不過只是在最初掃了俞閩烜一眼,最後就一直只在阿暖身上。
而阿暖看見廖珩,對著他笑了好一會兒,才轉頭對著俞閩烜簡單的點了點頭以示告別,便往廖珩的那個方向走了過去。
她站定到他面前,喚道:「三爺。」
廖珩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長高了些,淡定了許多,外貌......還是一如既往的奪目,只不過她現在的氣質不像以前那樣狡黠中透著嬌憨,而更多了些冷淡疏離,便不再像以前那般讓人易生親近之感,然後如同飛蛾撲火般撲過去。只是仍是不能笑,一笑起來所有的冷淡和疏離好像被融化了,仍是以前的那個小姑娘。
廖珩沒出聲,他克制著自己,伸手直接拉了她的右手,正待打算直接帶她離開-他們兩年未見,這裡可不是說話的地方,只是他拉著阿暖尚未多行一步,阿暖身後就傳來一女子的聲音。
「表哥,」趙翎笑盈盈的上前,她的目光在廖珩和阿暖身上各轉了一圈,道,「表哥,你是來接我們的嗎?阿暖的大舅呢?怎麼沒有看見?」
阿暖感覺到他捏著自己的手越發的緊了緊-有些疼,他還是有這個壞毛病。
廖珩沒接趙翎的話,他看了一眼林滿,道:「你載表姑娘去客院。」
然後還算很給面子的對趙翎補充道,「你有什麼事情直接問林滿,他會幫你安排好所有事情。」然後就拖著阿暖在趙翎的目瞪口呆中直接離開了。
趙翎瞪著兩人的背影,看到阿暖回頭對她無聲的說了句什麼-她也沒顧得上去理會阿暖說的是什麼,她只是心道,總算是知道他表哥和阿暖相處時的模樣是個什麼樣子了-這個,她還好奇了兩年。
阿暖上車的時候廖珩鬆了手,但剛坐定,廖珩便又伸了手過來抓住了她的手,越發的緊了些,像是要捏碎她的骨頭一般。阿暖縮了縮,拽了拽手,嗔道:「輕,輕些,你輕些。」
這話,這話好有歧義啊,看了不少話本子的阿暖又忍不住笑了出來-還有她想到,趙翎說什麼時間和空間產生的疏離感什麼的,其實都是不怎麼適用的。
廖珩看著她,看到她笑得又歡喜又甜蜜,只覺得心中有什麼要溢出來-可是偏偏他該死的又想到剛剛她對著那個男人也是這樣類似的笑-他了解她,知道他們必不會有什麼,可是一想到過去這兩個多月在船上沉悶的生活他們便是那樣日日相處-他不過是掃了一眼,便看出那個男人隱藏著的意思,可是阿暖明顯對他並不怎麼設防-還有過去兩年,她的事情雖然有人事無巨細的跟自己匯報,但想到這兩年她的一顰一笑都不是對著自己,可能不知道是對著什麼人,這都讓他感覺暴躁,心底好像有一個惡魔快壓不住似的。
廖珩一直沒出聲,只是用這樣深不見底的目光看著她,這讓阿暖終於覺得有些不對勁,甚至感覺到一些壓迫。她又喚了他一聲,想趕緊說些什麼打破沉默,便道:「三爺,我們,我們是直接回京嗎?我娘親說大舅會過來接我,怎麼沒有見到他?」
又看了看他的衣裳,笑道,「為什麼你會穿了軍裝,你改行從軍了嗎?」
「我剛從嶺南過來,」廖珩終於開口,他的手終於鬆開了她的手,但卻從她的後背環繞著摟住了她,將她拉得近了些,道,「還沒有來得及換衣服,阿暖,我們成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