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珩午膳過後便離開了陳家-並非他不想繼續留下去,他的感情初初得到早就放在心上不知來回揉搓了多少遍的心上人的回應,只恨不得時時刻刻都把小姑娘抱在懷中,嵌進身體裡,聽她嬌嬌軟軟的聲音跟自己說話,得到證明她也愛戀著自己,在乎著自己的小小回應-可是正是這樣控制不住的感情和渴望,還有小姑娘笨拙卻十分太能惹火的回應,讓他覺得再繼續待下去實在太過危險和煎熬。
廖珩一步一腳的踏著厚厚的積雪離開,聽著腳下咔吱咔吱的聲音,還有寒風夾雜著雪花吹到臉上,鑽入脖頸里,才慢慢尋回了自持和冷靜。
離開陳家大院時,他走到院口,忍不住又回頭,往上看去-那裡便是阿暖的書房,剛剛就是在那裡,他還一點一點輕輕咬啄著她的臉頰,聽了小姑娘哼哼唧唧的催促聲,用了十分的克制力跟她告別-然後他便看到了阿暖已經打開了窗戶,正趴在窗台上看著他。
看到他回頭,阿暖便咧了嘴小心翼翼偷窺般地對他笑了笑-她強裝著大方,但兩人關係的改變,她到底還是有些害羞的。
廖珩的心裡因這一笑又瞬間熱了起來,他甚至有些後悔此時離開她。
他就站在那裡看著她不動,阿暖看著飛雪不停的飄落到他的面上身上卻有些心疼起來-她以前怎麼沒發現他這個人怎麼這樣,他還真以為自己是個風雨不侵的非人類嗎?
她對他做了一個口型,然後便看到他一點一點笑了起來,看著他這樣熟悉的寵溺笑容,阿暖臉上也熱了起來-這人,怎麼這樣-不過她不想他再站在那裡,如果自己一直看著他,他可能就一直不走,所以她還是跳下了凳子「砰」一聲關上了窗戶。
不過她的心裡卻是有些甜滋滋的-他就那麼喜歡自己呢。
可是這麼一驕傲,她轉頭又哀嚎了一聲,撲到了軟塌上拿毯子裹住了自己的腦袋-情債難償,他對她越好,越喜歡她,她就有一種欠他越多的感覺-為什麼覺得自己像落入了一個越陷越深的深淵。
廖家大宅。
廖珩尚未回到家中,剛踏入廖家大宅的大院,便有管事匆匆上了前來低聲跟他回報了一通,他聽完之後定定看了一眼主宅,便回頭對後面的林滿做了一個手勢,林滿便微行了一禮轉身離去了。
他這才揮了手讓那管事退下,然後慢慢踱向了廖家主宅-果然尚未踏入主廳就聽到了裡面傳來了陣陣的嗚咽聲-剛剛那管事便是回報,馮家的姑母過來了。
幾日前,中央調查局那邊收到檢報-馮厚平貪贓枉法,收受各大商行的巨額賄賂,利用職責便利為他們和別國牽線搭橋,各項通行手續上也是一路開綠燈,做了不少的枉法之事-這些事可大可小,當然再小,也會有貪贓瀆職之罪,但大-那便是裡通外國的賣國之罪了。
此時原外交部副部長林永茂已升任正職,若是此事是舉報到他手上,為了避免剛上任就排除異己的嫌疑,他可能還會將此事壓上一壓,先作暗中調查,過後再處理-當然其實這些事各大小官員多少都會涉及,只是看做得隱蔽不隱蔽,處理的好不好,還有牽涉不牽涉原則問題了。
不過這事卻是被直接被人舉報到了中央調查局那裡-林永茂新官上任,想不從嚴查辦都不行,還得小心著不沾惹上什麼不乾淨的上身。
此時的馮厚平已被停職在家中監控待訊,此時姑媽到家中,想來該不是要鬧著跟馮厚平離婚的。
廖珩踏入廳中,一直對著廖老夫人哭訴但廖老夫人卻沉著臉一聲不吭的廖氏轉過頭來,聲音悲悽的衝著他喚了一聲「阿珩」。
廖氏已經有很久沒上過廖家大宅的門。
自上次廖氏求著廖老夫人讓廖珩不要和雲暖定親,結果就被廖老夫人給罵了個狗血淋頭,還要逼著她跟馮厚平和離,即是離婚了-這她當然是萬萬不肯的,因此回到馮家之後消停了很長一段時間,後面廖珩和雲暖的定親各個程序,她也都沒怎麼露面,只是備了厚禮送來。
接著雲琪,不,袁琪的身世上了報-這對廖氏來說,真真算是個鬧心中的好消息,袁琪現在這樣的出身,那就不必忌諱什麼定要納進馮家門了。
而馮厚平此時已經察覺到了各種危機-雖則他跟新上任的林永茂示了好,但林永茂卻只是不陰不陽的,因此馮厚平小心翼翼,此時第一要務自然是抓住老婆,美色什麼的也就不掛在心上了,根本提也不再提納袁琪入門的事,就是袁立民找馮厚平試探,都被馮厚平給敷衍了回去。
然後是府里的侯姨娘,原本侯姨娘還因著廖珩的定親感覺不那麼高興,可袁琪的出現卻讓她危機感倍增,反也同樣的開始哄起廖氏來-她雖有孩子,可是能生孩子的女人多的是,這家裡真正能地位不變的怕還是廖氏-她在最受寵的時候,又有馮老夫人偏寵,也曾做過取代廖氏做正房的美夢,可是日子久了,見的多了,見識長了,她才知道自己跟廖氏比,真正差的是什麼。
所以這段日子廖氏反而因禍得福,日子過的有滋有味起來。
可惜馮厚平的危機感是正確的,廖氏的好日子沒過不長,突然就暴出了馮厚平貪贓枉法被舉報一事。
這次不用馮厚平怎麼求,她便已急急地主動回了娘家。
可是她回到娘家來,母親廖老夫人對她卻是冷漠異常,她哭了半天,她母親對著她也沒有半點心疼慰問之色,最多道了一句「若是外面的事,你且問問阿珩好了」。
此時廖氏看到廖珩,已經紅腫的眼睛便又飈出淚來,哭道:「阿珩,你快救救你姑父。」
廖珩沒有答她的話,甚至沒有多看她一眼,他進了門,便如同以往每一次入門之後一般,將脫下來的大衣交給一旁候著的下人,走到和廖老夫人還有廖氏隔了一段距離的沙發上坐下,這才轉頭看著嗚嗚哭著的姑母廖氏,道:「姑母,你不是已經和馮厚平離婚了嗎?他的死活和你有什麼關係?」
廖氏一愣,連先前滾滾流出的淚水都停了停,也不知是被廖珩所說出的話給驚著了,還是被他語氣中的寒意給驚著了。
不過她很快反應過來,然後臉色青白交加,嘴巴張著,那些說什麼「你姑父他是被人陷害的」等等之類的話竟都像是被卡住了,一時之間說不出來-她上次在這裡又哭又鬧,求著母親不能讓侄子和那個雲家女定親,然後被母親逼著和丈夫離婚一事尚歷歷在目,母親當時說過,她若是不肯和丈夫離婚,就只當沒有生過她這個女兒。
廖氏臉上的淚水卡殼了好一陣,但很快便愈發洶湧的流下來。
她哭道:「阿珩,你,你如何說出這種話來?夫妻之間,總當患難同當,你姑父此次被人蓄意陷害,我怎能在此時和他離婚-阿珩,你,你是不是因著我曾不喜雲姑娘所以你對姑母不滿?-那時是姑母誤會了,以為雲姑娘是那小賤人的妹妹,這才衝動了,現在已經知道那小賤人並非雲家女,那事便也就罷了。」
「至於你姑父,他犯下的那些事不過是些小事,若是他因著那些事被革職甚至入獄,我們廖家還有何顏面?阿珩,此事你必不能袖手旁觀啊。」
廖珩看看自己姑母-他實在不想跟她說話,他再轉頭看自己祖母,那意思大約是這是你生出來的女兒,你自己看著辦,總不能讓我這個侄子逼姑母去和人離婚吧?-雖然這個姑母有不停插手自己婚事,拿著自己婚事做誘餌或者籌碼在外不停興風作浪的嗜好-他不想理會她,並不代表他不厭惡。
廖老夫人轉頭看了自己身後的古嬤嬤一眼,古嬤嬤意會到她的意思,隨手就取出了早已準備好的兩張待簽的離婚紙,上前連同紙筆一起捧給了廖氏。
廖老夫人看瞪著那離婚書驚愕住的廖氏,聲音平淡無波道:「簽下它,我明日便讓人送去給馮厚平簽。你們離婚,我便讓人活動,律法允許的情況下酌情為馮厚平減刑-若是你不簽,我上次就說過,我就當沒有生過你這個女兒,馮厚平的生死也便和我們廖家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