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張炮出山

  第28章 張炮出山

  「頭棹,這是張炮老爺子家的孫子。」曲紹揚一聽,趕緊對水老鴰說。

  水老鴰走到那孩子跟前兒,摸了摸孩子的頭頂。

  「娃,我是你爺的朋友,好幾年沒見了,正好路過這兒,來看看他。

  走吧,給我們帶路,找你爺去。」

  孩子一聽,點了點頭,連蹦帶跳的在前頭帶路,往自家走去。

  張家住在村子西頭,三間房子,石頭砌到窗下,上面是土坯砌起來,房頂苫著木瓦。

  院子倒是不小,收拾的也挺利落。

  院門虛掩著,似乎能聽見裡頭有人在咳嗽。

  「爺,爺,有人找你,說是你的朋友。」張家小孫子蹦蹦躂躂就來到了院門前,高聲喊道。

  「誰啊?」院子裡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張炮,是我,水老鴰。」水老鴰站在院門外,朗聲道。

  「哎呀,是劉大把頭啊?可是有好幾年沒見了,今天怎麼有空到我這兒來?」

  院裡傳來老人帶著喜悅的聲音,接著,院門「吱紐」一聲敞開了。

  曲紹揚等人往院門裡一看,心頓時涼了半截兒。

  只見院門裡站著一個背駝腿彎、一頭稀疏白髮、一隻眼乾癟、滿臉滄桑皺紋的老漢。

  大夏天了,這人還穿著一件破棉襖,這又老又矮的小老頭,哪裡像傳說中那位神乎其技的老漢?

  「哎呦,張炮老爺子,幾年不見,你怎麼老成這個樣子了?」

  水老鴰一見張果子,也是有些驚訝,前些年他們打過交道,老爺子當時還挺精神的啊。

  話一出口,水老鴰就後悔了。

  接連失去倆兒子,剩下那個還癱吧了,換成誰,也精神不起來啊。

  張炮倒是沒在乎,只擺擺手,「扔下六十奔七十的人了,還能精神到哪兒去?

  劉大把頭來找我,不是為了敘舊的吧?是遇見難處了?老排停在什麼地方了?」

  老爺子雖然就剩下一隻眼睛,可心清眼明,來的這些人,多多少少都帶著傷呢,一看就就是遇著事兒了。

  「唉,別提了,老爺子,我們十副排,昨天在閻王鼻子起垛了,折進去倆排伙子,還有幾個重傷的。

  現在垛山堆老高,挑垛的折進去四個了,都沒能挑開。

  這不是,二櫃委託我,來找老爺子幫幫忙。」水老鴰嘆口氣,也沒藏著瞞著,直截了當說道。

  「咳咳,大把頭,你可能要白跑一趟了,你看我這樣,老了,只怕是干不動了。」張果子輕咳兩聲,嘆道。

  「不,你行,老爺子,我信你,肯定能行。」

  水老鴰也不知道這麼說好不好,可是他看得出來,張老漢那隻沒瞎的眼裡,還有著不服輸的光芒。

  「你覺得我真能行?」張果子抬起頭,用那隻沒瞎的眼睛,盯著水老鴰,神色有些激動的問。

  「能行,老爺子,我們信你。」水老鴰點頭。

  他聽出來了,張果子這話里有試探,更多的是想要得到別人的肯定。

  「好,那我就跟你去試試。來,進來吧,先進屋坐會兒,我得去安排安排。」張果子引著眾人進屋。

  張家那癱吧三兒子正坐在炕上呢,見來了外人,倒是挺熱情的招呼。

  「天志,快去燒壺水,給劉大把頭他們泡茶。」張老三喊小侄兒的名字,指使他幹活去。

  那張天志雖然才八歲,幹活倒是挺麻溜,小叔叔一說,他立刻就去外屋燒水了。

  而張果子,卻從柜子里,翻出來一樣東西,系在了腰上。

  那是個巴掌大小,木質的琵琶形狀的東西,稱為「排票」。

  這是身份的象徵,帶著這個,去拜會綹子,綹子的大掌柜點頭同意了,才能去挑垛,這叫「靠票」。

  沒有經過「靠票」,就算挑垛成功了,花紅到手,自己也得不著,還會惹來麻煩。

  水老鴰對此門兒清,立刻打發曲紹揚,陪著張果子出去。

  二人從村西頭一路向北,走出去五六里地,來到一處破舊的廟,幾個鬍子正在裡頭玩牌九。

  張果子進了龍王廟,朝著屋裡的幾個人抱拳左肩,施禮道。

  「西北連山一塊雲,烏鴉落在鳳凰群,不知哪裡君來哪裡臣?」

  一個面色黧黑,獨自坐在桌前喝著茶水的人,抬頭看了眼張果子。「相府的?」

  「稱不起相府,拜的是老把頭瓢把子。」

  「哦,原來是吃排飯的,怎麼,今天來這兒,有說法?」對方放下了茶杯,瞅了張果子一眼。

  「開更之後,請合字兒的搬漿子啃富。」張果子再次行禮,口中說道。

  「好說好說,來來來,走煙子上拐著,啃個草卷,在咱這地界兒上,就放膽的挑吧。」

  那人朝著張果子點點頭,旁邊有人遞過來煙。

  張果子接過菸袋來,抽上一口,這就代表了雙方達成合作協議。

  張果子去開更挑垛,要是成了,得把開更所得的銀子,分一部分給綹子。

  張果子在龍王廟靠了票,然後跟曲紹揚二人又重新回到自家,取出來自己的開更棒。

  老爺子想了想,回身去摸了摸孫子的腦袋瓜,又給癱在炕上的三兒子,理了理衣裳。

  等再次拿起開更棒的時候,老爺子的腿似乎也不彎了,背也挺直了,一隻眼閃爍著精光,好像當年那個傳奇的人物,又回來了。

  等一行人返回閻王鼻子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了。

  江岸邊看熱鬧的人,一見張果子到了,立時興奮起來,吵吵著加價。

  來的路上,水老鴰已經跟張果子介紹了,開更價碼是六百兩銀子。

  這些錢,已經不少了,哪怕是回去分一半兒給綹子,剩下的也夠張家三口人過十年八年好日子。

  「到價了,不用再加。」張果子擺擺手,制止住這些起鬨的人。

  他知道,放排人也不容易,六百兩,真的是天價了。

  「草,瞎犢子,你跟咱們有二心?」

  「他是想奪了咱們得飯碗啊。」

  這群人罵歸罵,卻沒一個人真敢上前阻攔。

  大傢伙兒都知道,張果子這人不簡單,聽說他年輕的時候也是一身好功夫。

  如今雖然老了,可他既然敢來,就說明背後有靠,招惹不得。

  張果子也不再聽那些人說三道四,他麻利的脫掉身上那間破棉襖,把腳下的靰鞡用細麻繩都勒結實了。

  然後操起挑更棒,一蹦一蹦的向那排垛跳去。

  那瘦小的身形十分伶俐,像極了一隻老山貓,更像是山裡的豺狼狗子那麼機敏。

  江岸上,所有的人,都懸著心,捏著一把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