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粉坊漏粉
曲紹揚這邊忙著收山貨皮張,忙著拜會大參園子、參戶,貓耳山這頭,陳秀芸在家裡也沒閒著。
曲江也老大不小了,好不容易遇上個好姑娘,得抓緊時間把親事定了。
陳秀芸是弟媳婦,給大伯哥說親的事兒她不好出面。
於是只能請劉東山夫妻幫忙,又找了楊氏當媒人。
十月十二這天,曲江換了一身新衣服,在劉東山夫妻,還有楊氏的陪同下,帶著禮物,前往葫蘆套楊家提親。
楊家這邊,早就從楊氏口中得知了消息。
對於曲江,楊家那頭也是一百個滿意。
小伙子長的不錯,幹活踏實,還有個當巡檢的弟弟,這身份,想娶啥樣兒的媳婦都有。
楊家新來的,還沒站穩腳跟,要啥沒啥,家裡窮的叮噹響,能攀上這樣的親事,自然樂得。
有楊氏從中牽線,曲江也出手挺闊綽,帶了不少禮物。
楊家這邊還有啥可說的?痛痛快快就答應了親事。
雙方商議了一下,乾脆就選在十月十八定親,等曲紹揚回來,再選個日子成親。
反正曲江的父母不在跟前兒,楊家這條件也要不起什麼排場,兩邊商議商議,儘量簡單點兒辦了喜事就行。
楊家這邊是真心看好了曲江,也沒像旁人家那樣兒,非得死咬著要多少彩禮,衣裳布料、金銀首飾。
瓊花的爹娘啥要求都沒有,就一句話,只要對俺家閨女好就行。
就這樣,提親很順利,楊家還特意預備了飯菜,留客人在家吃了頓午飯。
劉東山夫妻和曲江在楊家談婚事,陳秀芸也沒閒著,她被請到粉坊去了。
粉坊從秋天就開始動工幹活,不過一直在做粉碎、沉澱、晾曬等漏粉前的準備工作。
曲家粉坊規模挺大的,不是那種只有冬天幹活的小作坊,而是打算常年干。
今年秋天,粉坊從貓耳山周邊地區,收了很多地瓜、土豆。
趕在上凍之前,大部分都製成了乾燥的粉面子,裝到倉庫里留著慢慢用。
最近這幾天,存的新鮮地瓜、土豆剩下沒多少了,粉坊掌柜的跟幾個粉匠商議了一下,決定開始漏粉。
曲家粉坊的粉匠、夥計,都是江春福他們開春時,從山東老家帶過來的。
山東那邊地瓜種植面積大,幾乎每個村屯都有會漏粉的粉匠。
這些年,齊魯大地連連災害,民不聊生,很多粉匠也沒了生計,只能來關東闖一闖。
要說這粉條,在東北的地位,那絕對是排第一的,不可撼動。
這玩意兒跟啥都能搭配在一起,豬肉、雞肉、酸菜、白菜、芹菜,都能搭起伙兒來唱二人轉。
數九寒天裡,外頭凍的嘎嘎冷,家裡燉一鍋酸菜粉條、豬肉白菜粉條,熱氣騰騰的往桌上一端。
那粉條子吃透了湯汁,油亮亮的又軟又糯,吸溜一口進嘴裡,肉頭頭的,滋味兒十足,那真是比吃肉都美呢。
正是由於粉條子在東北人心中的地位極高,所以這粉坊在東北也很多。
當然,大多數粉坊平日裡都是空架子,就是日常只有掌柜的操持,不設專職的粉匠。
只在深秋初冬時節,開始要漏粉了,臨時花錢雇粉匠來給漏粉。
能夠常年養著粉匠的粉坊極少,那都得是大粉坊才行。
這種情況下,就決定了粉匠便如同西北關中割麥子的刀客一樣,是一個流動的職業。
這家幹完了去那家,他們能從深秋,一直干到冬天。
這種流動的粉匠,一般都不是單打獨鬥,而是有完整的團隊,包括四五個成手的粉匠,還有打零工的學徒。
粉匠里,領頭的人也叫大櫃,屬於是全能型的選手,啥都會幹。
一般負責指揮,掌控全局,類似於技術總監。
其他的粉匠則分別是撇缸的、過包的、叫瓢的。
曲家粉坊建的大,養著好幾個成手的粉匠,還有不少學徒,自然用不著再另外雇臨時的粉匠。
粉碎、撇缸、過包、晾曬粉塊子,這些程序都是提前完成的。
所以正式漏粉這天,大概的程序就是插面子、約芡、攪芡、打芡、抓礬、叫瓢、上瓢、拔鍋、搗粉、提粉、挑晾等程序。
中間任何一個程序出現失誤,輕則影響粉條質量,重則無法成型,變成一坨坨廢物。
十月中旬,關東大地寒風日盛,外頭白茫茫一片。
西北風不分白天黑夜的一隻刮著,出門走一段路,就凍的人透心涼。
而此時的曲家粉坊里,卻是煙霧繚繞,熱氣蒸騰。燒火的、提水桶的、插面子的、叫粉瓢的,眾人在大櫃的指揮下,忙的不可開交。
「夫人,這粉面子已經醒好了,等會兒先叫瓢試試。
要是沒問題,咱就開始正式上瓢、打瓢了。」大櫃來到陳秀芸面前請示道。
以前,家裡夥計都稱呼陳秀芸為東家太太,自打曲紹揚當了巡檢,這些人就變了稱呼,都叫夫人了。
「嗯,大櫃看著行就行,這些我不懂,聽你安排吧。」陳秀芸朝著大櫃點了點頭。
不懂的事情,沒必要硬插手指揮,還是交給懂行的人去辦吧。
大櫃得了主家點頭允准,立馬就指揮人,先弄一大塊粉坨子,漏粉試一試,也就是叫瓢。
還別說,這伙粉匠的手藝卻是不錯,上去一叫瓢,粉條就成型了。
大櫃試了試漏出來粉條的韌度,覺得可以,這才吩咐人,正式上瓢、打瓢。
負責各個工序的夥計,全都各就各位,有條不紊的開始忙碌起來。
原本在學堂念書的小志,被幾個同學拽著,也跑來粉坊看熱鬧了。
他們趁著大人不注意,悄悄打開粉坊大門,一股子白氣從屋裡奔涌而出。
幾個孩子也趁著機會,溜進兩位粉坊裡頭,跟著看熱鬧。
被人發現了也不怕,幾個皮孩子撒嬌賣萌,把粉匠們哄的樂呵呵。
然後,就聽見大櫃在那頭說,「小江,給少爺他們燒幾個粉焗子嘗嘗。」
這邊,有夥計聽了,連忙弄了些還沒漏粉的粉面子,纏在樹枝上。
再伸進灶坑裡,用旺火燎的金黃,外焦裏白。
之後,夥計把燒好的粉焗子遞給了孩子們。
幾個孩子人手一個,忙不迭的咬傷一口,這味道,噴噴香。
孩子們也不管燙不燙,幾口就把粉焗子吃完了,抹一抹嘴巴,尋思一下,又悄悄的離開粉坊,回學堂上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