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張開妍對萬利，沒有以前那麼熱情以後，萬利也不好意思總去找她。
再說上次問她的那個問題，張開妍是非常芥蒂不對等的身份關係。
可是現在全人類的倒計時已經開啟，實在是不能再拖了。
這天上午，萬利把張開妍約了出來，既然事已至此，不如把實情告訴她。
兩人來到了一個環境雅致，安靜的咖啡廳里。
張開妍感到有些奇怪，哪有人會在上午約對象出來喝咖啡的。
看著對面的萬利哥哥，好像在思考什麼沉重的事情。
張開妍也沒有去打攪他，就靜靜地喝著咖啡，聽著音樂。
此刻萬利的內心卻處在糾結之中，到底是跟她說假話，還是全盤托出？
現在這種情況，謊話更像真話，真話卻又是無稽之談！
想了很久，萬利始終沒有勇氣，把實話說出來。
其實只要你關心的人開心，是真是假又有什麼意義呢！
「那個，我想讓你接管金福利，哥哥最近感到很累，很想休息一陣子。」
張開妍噗的一下笑了出來:「你不是吧！萬里哥哥，把我喊出來，就為這事？」
「如果說，是給我過癮的話呢，也不是不行。」
「畢竟以後這個世界，就再也沒有董事長這個職務了，確實要抓緊機會好好體驗一下！」
萬利好奇的問道:「怎麼？你知道工廠那邊的計劃了？」
張開妍滿不在乎的點頭承認:「對啊！你忘了，之前可是你把我安排去工廠，幫我爸爸忙的。」
萬利瞪大眼睛，把臉湊了過去:「關於那個什麼人類組織定的方案，你有什麼看法嗎？」
張開妍依舊無所謂:「還好吧，符合事物發展規律呀！」
萬利簡直不可思議:「符合嗎？我還從來沒聽說過，消滅百分之九十九的物種，是什麼發展規律的！」
張開妍一臉嫌棄的示意萬利小點聲:「噓！別大驚小怪的！我解釋給你聽就是了！」
「我問你如果這個世界上，有一百多億隻東北虎，你認為這些老虎會過得好嗎？」
「非但這些老虎過的不好，其他生物也會跟著它們完蛋！」
「現在把這一百多億的老虎換成人類，情況就更糟糕了！」
「首先人類的壽命比老虎更長，除了吃的以外，還需要各種能源補給，生存空間也要求更多。」
「如果人類跟老虎的比例一樣，消除百分之九十九，立刻就變成了保護動物，真正的眾生平等！」
「再加上高科技的輔助，那才是人間仙境，也是所有生物的福音！」
萬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種歪理居然會是張開妍說出來的。
「你不是吧？那百分之九十多的人，有什麼罪？」
「大家都是人，有什麼權力去左右別人的生死！」
「如果你也是被放棄的那群人裡面的，還可以像現在這樣淡然處之嗎？」
張開妍依然很平靜，甚至表露出一絲不耐煩。
「萬利哥哥，你要知道，現在的人類，已經面臨了很多無法解決的問題！」
「比如說超前消費，這不是一個兩個，是絕大部分的人在貸款度日！」
「然而遲早有一天，欠的那些債會像，多米洛牌一樣倒下！」
「整個世界的信譽也就崩塌了，貨幣會成為廢紙！那時候怎麼辦？」
「再比如階級固化，比如你萬董事長的兒子，吃好的住好的，就算你不把位子傳給他！」
「光靠眼界，以及生活常識，你的兒子就一定會比普通人的孩子強一百倍！」
「孩子從出生開始，這輩子的角色就已經確定了，這樣的遊戲模式，你認為可以玩多久？」
「最後就是老齡化問題，機械技術，超級電腦什麼的普及以後，那些老年人誰去照顧？」
「那些老人幾乎已經沒有學習能力了，如何學習操縱機器？」
「他們晚年的悽慘結局，是註定的好嗎！何必再浪費幾十年的時間呢？多吃那麼多苦，又有什麼意義？」
萬利的三觀都被震塌了:「我真不敢相信，這樣殘忍的話，居然會是你說出來的！」
張開妍聳了聳肩膀，兩手攤開:「我無所謂你怎麼評價，但是我更希望萬董事長，能用事實跟道理說服我！」
「而不是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對我評頭論足！」
「就我剛才說的那三個問題，老齡化，超前消費，階級固化，你有辦法解決嗎？」
「如果沒有，繼續沿用過去的生活方式，自殺率上升是一定會發生的！」
「階級固化會導致貧富懸殊，窮人永遠要幫助富人，提供自己的價值，換取錢財！」
「所以就算富人一動不動，他的財富也會成倍增長！越老越有需求，就越有錢！」
「窮人創造價值的能力，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衰退，在他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反而會越來越沒錢！」
「錢花完了怎麼辦？你還記得住在，老人村裡的三外婆嗎？」
「三外婆起早貪黑的忙碌，要不是還能幫自己的兒子照看孩子，你真以為她每天，就賣那點雞蛋什麼的，能存活下去？」
「還有三外婆的老娘，每天跟老鼠屎睡在一起的那個老奶奶。」
「她也是個人，可是有什麼辦法，這樣的老人以後會越來越多，請問怎麼幫助他們？誰去幫助他們？」
「未來的勞動力會越來越少的！這個問題根本無法解決！」
「更可怕的是，工業技術發展起來以後，人的價值在不斷貶值！」
「富人更加不需要窮人了，他們只能靠貸款續命。」
「不斷透支自己的未來，越陷越深，都沒到老年就已經走上絕路了。」
「然後怎麼辦？跟那些落後封建時期一樣？去搶富人的錢嗎？」
「那些在亂世之中，被打死的富人，就真的全都有罪的嗎？」
萬利看著眼前這個，滿口歪理的女孩子，真沒想到她會和之前那個，在實驗室里日夜勞累的張開妍，是同一個人！
「你這麼說，我真的很難理解，就好比咱倆現在被困在野外。」
「我為了生存下去，找了一大堆理由出來，你會同意讓我吃了嗎？」
「沒有人會願意為了一個，或者幾個正確答案，然後放棄自己的生命！」
「就算他們可能晚年很慘，過得很苦，那也是人家的生命！任何人都不可以剝奪！」
「張開妍，我真的沒想到，你會跟那個什麼組織的人一夥！」
「更沒想到，你居然會對窮人，有如此之深的成見！」
「就算是奴隸社會，都不至於把事情做的這麼絕情！」
萬利的心都涼了，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清除99.9%的人類，也是無恥惡毒的行為！
這種觀點，不管出自誰的口中，都要跟他翻臉！
這一瞬間，張開妍的形象，在萬利的心目中 跌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