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明日

  「阿米婭,下雪了。」站在羅德島的甲板上,米莎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雪花,看著手掌里轉瞬化為水滴的雪花說道。

  「是啊,離開故鄉這麼久,我也已經好久都沒有看到過雪了呢。」阿米婭的耳朵動了動,臉上帶著一絲微笑,「米莎,感謝你提供給我們有關『密匙』箱子的線索,雖然可能會和實際情況有些不同,但很高興你願意選擇相信我們。」

  阿米婭的話很客氣,也帶著一些欣慰,或許是因為羅德島改變了米莎的想法,從而能讓她選擇相信羅德島。

  或者說,相信她。

  看著天空的飄雪,米莎幽幽說道。

  「是羅德島里充滿希望的感染者同胞們打動了我,讓我選擇相信你們。」米莎理了理自己被風吹散的頭髮,「我曾經去過整合運動的營地,你知道你們和他們相比多了什麼嗎?」

  「多了什麼?」阿米婭問道。

  「希望。」米莎重重的說道,「在整合運動,那裡似乎對待感染者異常歡迎,但卻宛如有一層陰雲籠罩著所有人一般,沒有任何希望。相反,在羅德島,我見到無數為了自己的目標和理想而努力活下去的感染者。這便是希望。我看到的希望。」

  米莎的話毫不掩飾對於羅德島的誇讚之意,也讓阿米婭開心的笑了起來。

  「那麼,米莎,你願意在這些事件結束之後,加入羅德島嗎?」阿米婭對米莎發出了邀請。

  米莎有些驚訝的看著阿米婭,隨後轉身看向身側,那裡是他的故鄉,已經變成廢墟的切爾諾伯格方向。

  「抱歉,我沒法做出回答。」米莎搖了搖頭。

  「為什麼沒辦法做出回答?羅德島,不好嗎?」

  「正是因為太好了......我才......」米莎的拳頭攥緊,「阿米婭,等一切事件結束之後,我會給你答案的。」

  「好,我等你。」阿米婭點頭。

  看著阿米婭,米莎面色複雜的嘆了口氣。

  「你們要去龍門對吧?帶上我吧,我願意成為近衛局的合作人。」沉思良久,米莎說道,「呵,如果我當初沒有感染上礦石病,或許,就不會經歷這麼多未曾想過的苦難了。」

  聽著米莎幽幽的抱怨,阿米婭的臉上也出現了一絲無奈之色。

  「米莎,我很好奇,你為什麼會帶著秘鑰離開切爾諾伯格呢?」阿米婭拍了拍米莎的肩膀。

  「僅僅是因為.....害怕,」米莎的嘴唇抿了起來,她幽幽的說道,「我不知道密匙究竟是什麼,只是有人讓我帶著裝有密匙的箱子離開切爾諾伯格,我照做了。然而那人卻沒能逃過那場天災....」

  「我很遺憾。」作為聽眾的阿米婭安慰道。

  「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我很害怕。一路上很多人都消失了,有感染者,也有普通人....」米莎雙臂抱緊,神色帶著委屈與不安,「我怕這東西造成更多的犧牲....所以我不敢把它交給任何人...一路上被捲入了無數的麻煩,我誰都拯救不了,最後連保護我自己都很艱難....」

  米莎的話中帶著濃濃的辛酸與茫然無措,一個堪堪大學的孩子,帶著一個這樣的物件,能夠堅持到現在,已經算是非常不容易了。

  阿米婭能夠理解,當然,也能夠理解米莎對自己撒謊的事實。

  「所以,我就把密匙藏了起來,誰都找不到。還有,之前遇到的那個碎骨,就是那個不斷追蹤我的整合運動的人。我不認識他,他卻不停的慫恿我加入整合運動。」似乎是解釋之前碎骨的話,米莎說道。

  「沒事米莎,你已經很勇敢了。」

  「不,我很沒用,我沒你想像的那麼高尚。」米莎緊了緊圍巾,那是絕城送給她的禮物。

  遲到的聖誕節禮物....

  也是她成為感染者後收到的別人的第一份禮物。

  「至少,你做了你能做的一切。」阿米婭看向米莎,「這些並沒有白費力氣,你已經用了你自己的辦法去盡你所能了。」

  聽到阿米婭承認了自己的行為,米莎先是欣慰的笑了笑,隨後嘴角的弧度愈發的翹起,最終由微笑變為了苦笑。

  她低下頭,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大腿上的結晶,悲哀的說道。

  「其實,我們的病,真的會讓人變得瘋狂。」

  「怎麼突然這樣說?」阿米婭問道。

  「你覺得,會有礦石病的治療辦法?」米莎情緒低迷的說道,「每個人都告訴我,礦石病感染者沒有希望......即使羅德島有了初步緩解礦石病的藥物,可距離徹底治療的結果,太遠了.....」

  對於米莎突然又悲觀起來,阿米婭顯得很有耐心,她安慰道。

  「安心吧米莎,總會有辦法的,至少,最壞的情況,羅德島也可以減緩礦石病的蔓延速度。」

  被阿米婭安慰著,米莎點了點頭,眼神里出現了一些感動。

  「謝謝你阿米婭,抱歉,我失態了。」

  「不,我可以理解。但是,你是有什麼煩惱嗎?」阿米婭疑惑的看向米莎。

  「其實,我有個弟弟,他也是礦石病的感染者。我在想,我自己都無所謂,只要能夠尋找到完全治療他的辦法,那就足夠了。雖然現在也沒找到....」

  「......一定會有辦法的。」

  「阿米婭。」

  「我在。」

  「羅德島,又是為了什麼而存在的呢?」

  「.....」

  米莎的話說的阿米婭一愣,隨即她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懷念的神色,手放在胸前說道。

  「存在的理由嘛......我向一個人承諾過,一定會尋找到拯救我們......拯救所有礦石病感染者的辦法。」

  看著自己的手,阿米婭對米莎伸出了五指,也露出了自己手腕位置的源石結晶。

  「我和你一樣,你能看到我手上的感染痕跡。」

  「每當礦石病發作時,我的手腕,肩膀,身體,就像馬上要裂開一樣......無法做事,無法思考,沒有任何藥物能緩解這種痛苦。」

  看到阿米婭臉上的落寞與悲哀,米莎點了點頭,因為她也經歷過礦石病發作時的痛苦。

  「我能理解。」

  不過很快,阿米婭的語氣一轉,她環視著羅德島的甲板,看著這艘城艦,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

  「後來我遇到了一些同伴.......有的人現在還留在羅德島。」

  「....」

  對於其他人,雖然阿米婭閉口不談,但米莎也能明白,畢竟,她從切城一路走來也經歷過這種狀況。

  能陪著自己的,那就活到了龍門,陪不到的......不是葬身在了天災之中,就是倒在了路上......

  「我們相互扶持,彼此鼓勵,不斷尋找著可以徹底治癒我們的辦法。」說到這裡,阿米婭摸著自己的心口,平靜的說道,「因為....每個人都想活下去。」

  「可能,這就是我們與整合運動最大的不同。」

  「整合運動接受了被礦石病剝奪了自身生命的現實,而把一切都歸咎於普通人的偏見。」

  「而我們從未放棄過存活.....」

  「我們沒有任何奢侈的願望.....只是想,活下去。」

  「從礦石病手中奪回本該屬於我們的,被剝奪的生命時間....」

  「也就是米莎你剛剛所說的,在羅德島看到的希望。可能,這就是我創建羅德島的原因吧。」

  擦掉了眼角不存在的淚水,阿米婭笑了。

  看到阿米婭的笑,米莎愣住了,她看了看自己腿上的結晶。

  「活下去.....嘛......拯救,真的能做到嗎?」

  「會有辦法的,我一直這樣堅信。」阿米婭笑著說道,表情中沒有絲毫痛苦與悲傷,有的,只有那對於未來的期盼與希望。

  米莎點了點頭,再次看向切城的方向。

  「阿米婭,你們的道路,一定充滿了艱難險阻。但是......一切,一定不會像你們想像的那樣簡單。」

  「那些通過源石感染而獲得了法術天賦的感染者,一定會成為你們前行路上的最大阻力....」

  「我不知道是不是應該相信你們,可我現在,卻感受到了.....」

  「安心。」

  「因為我知道了,並不是所有人都那麼冷漠,並不是所有人都那麼絕望,並不是所有人都被礦石病擊倒。」

  「還有人在嘗試著.....拯救我們.....」

  「阿米婭,謝謝你....我期盼著,那天的到來.....」

  「所有人不會再為礦石病而煩惱那天的到來。」

  米莎笑道,笑容有些蕭瑟與悽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