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琪身體一僵，感覺有點尷尬，隨即假裝無事發生，只是站起身，禮貌地微笑道：「許隊長。」
林朔看向走進會客廳的三人，除了那血族之外，還有兩個男子，那身穿正裝的青年是許致遠的助理，而另一個男子就是許致遠了。
許致遠看上去約莫三四十歲的樣子，頭髮依然烏黑茂密，眼角也只是有了絲絲不明顯的皺紋，一點也不像五十多歲的人，那平靜的雙眼恍若幽深無垠的星空，只是被他的目光注視著，就有一種詭異的迷失感，仿佛隨時都會被那雙眼睛吸進去一般。
——這就是林朔第一眼看到許致遠時的感覺。
難怪有『魔眼』之名，的確非同凡響。
「楊小姐。」
『魔眼』許致遠對楊琪微微點頭，說道：「許久未見尊祖父，有空替我問好。」
「一定。」楊琪應了聲，不由得暗鬆了口氣。
這位許隊長還是很會做人的，察覺到她與自己的隊員之間有些不愉快，所以故意點出她的身份不一般，是連他自己都要問好的大人物，既可以避免隊員與她起衝突，又能幫她化解剛才的尷尬。
「你就是林朔吧？」許致遠又看向了林朔，微笑道：「你好，我是許致遠，感謝你特意跑這麼一趟過來，辛苦了。」
「許隊長你好。」林朔略顯謙遜地點了點頭。
許致遠笑了笑，說道：「我們坐下來慢慢談吧，小方，你去倒幾杯水。」
待幾人都坐了下來，許致遠看著坐在對面沙發上的林朔，輕聲道：「聽說你來的路上，遭遇了幾次刺殺，可能與我有關係？」
林朔微微點頭，又說道：「不過我也只是猜測，許隊長怎麼看？」
「我也覺得應該是我的緣故。」
許致遠輕輕嘆了口氣，說道：「前不久，我其實已經邀請了一位擁有預知天賦的盜火者，加入我的隊伍，合同本來都已經簽好了，但那位新隊員在和我分別的第二天，就忽然遭遇意外事故身亡，我一直覺得其中一定有貓膩，現在連你也是這樣，就不得不讓人懷疑了。」
他頓了下，看著林朔，問道：「從協會提供給我的資料來看，刺殺你的是夜魔？」
林朔嗯了一聲，說道：「刺殺我的夜魔背後應該是有一個強大的組織，組織的首領可能是一個戴著『惡魔手指般的面具』的惡鷹，那惡鷹曾潛入過1-58號禁區，還在監察基地的眼皮底下，從禁區內悄悄帶出了不止一個夜魔，並且改良了夜魔病毒，現在恐怕已經創生出不少更強大的夜魔了。」
「惡魔手指般的面具？」許致遠露出一絲疑惑。
林朔微微點頭，說道：「這些夜魔的主人，可能就是那人，對方可能是為了對付你，不願意讓你的隊伍中出現預知類天賦，所以才會殺你之前邀請的人，還有我……許隊長有想到什麼嗎？」
許致遠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不願意讓我的隊伍出現預知類天賦？」
「隊長。」
那血族康傑斯卻是忽然出聲道：「會不會是因為3-80號禁區？或許是敵人怕你捷足先登？」
許致遠沉吟了少許，輕輕頷首道：「確實有這個可能性。」
「3-80？」林朔不由得看著許致遠。
「一個正在進行深入探索的三級禁區。」許致遠解釋了一句：「我們在那裡的確有競爭者，除了禁區內的本土勢力，還有一些不知道從哪裡來的神秘勢力，或許其中就有這次事件的敵人吧。」
林朔恍然。
許致遠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現在世界政府通緝的那些惡鷹，很多都來歷不明，極為神秘，敵在暗處，我們在明處，確實很麻煩。」
他端起茶杯，淺嘗一口，便放了下來，又看向林朔，說道：「我此次邀請林先生過來會談，也是沒想到會有這種敵人，是我考慮不周，真的很抱歉，早知如此，我應該親自上門才對。」
坐在林朔身旁的楊琪，不由得暗自驚訝。
沒想到許致遠和傳聞中真的一模一樣，不僅沒有絲毫薪火勳章獲得者的高傲，反而謙虛而溫和，難怪『魔眼』有這麼大的名氣，各方人脈和路子也這麼廣。
「許隊長無需道歉。」林朔輕輕搖頭，說道：「我來也是一樣的。」
「那麼，林先生還願意加入我的隊伍嗎？」許致遠說道：「我聽拜勒說，你也沒做好決定？是因為敵人的威脅嗎？我雖然無法保證一定能護住你，但只要你跟在我身邊，我相信敵人拿你也沒什麼辦法的。」
林朔沉吟了一下，說道：「威脅……算是一部分原因吧，我也想問問，許隊長是否願意帶我去1-58號禁區？」
「1-58號禁區？」
許致遠微微皺眉，說道：「我知道你罹患重病，但也可以去2-19號禁區的精靈花園吧？就算普通的精靈救不了你，但我也可以請大精靈出面，甚至於精靈族長老也可以，你治病所需的代價，我可以替你墊付。」
林朔搖頭道：「我也感染了變種的夜魔病毒，必須去1-58號禁區。」
「夜魔病毒？」許致遠的眉頭愈發緊皺，「那精靈的力量確實未必能救你，涉及的基因層面太深，已經不是再生那麼簡單了。」
楊琪忍不住問道：「那許隊長願意帶林朔去1-58號禁區嗎？」
旁邊的血族康傑斯沒有說話，只是露出了一個無聲的嘲弄笑容，似乎已經知道結果了。
「……抱歉。」
許致遠嘆了口氣，說道：「如果是一年前，或許我會答應林先生，但現在……我已經歷過八個禁區了，去掉家園禁區，只剩下最後一次挑選禁區的機會，而這次機會很重要，事關我的天賦覺醒，我基本上是不可能放棄的。」
林朔臉色平靜，絲毫沒有覺得意外。
「基本上？」楊琪敏銳地抓到了關鍵詞。
「嗯，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許致遠笑了笑，說道：「如果我的時間天賦能夠自然達到更深層次的覺醒，就會再多出不少挑選禁區的機會，那樣的話，我可以帶林先生進入禁區。」
楊琪微微一怔，隨即絕望了。
許致遠的時間天賦已經覺醒到相當高的層次了，還想自然達到更深層次的覺醒？
可能性微乎其微。
「所以，很抱歉。」許致遠歉意看著林朔，隨即又說道：「當然，如果林先生願意的話，我可以請某個精英小隊帶你進入1-58號禁區，等你痊癒之後，再入我的隊伍也可以，林先生覺得這個方案怎麼樣？」
「那……還是算了吧。」
林朔微微搖頭，直言道：「如果不能一起行動的話，我加入許隊長的隊伍，就算在現代的時候，許隊長能夠庇護我，但我去了1-58號禁區之後，敵人依然能夠對付我，那個戴著惡魔手指面具的神秘首領，是可以悄然進出1-58號禁區的。」
「那確實挺危險的。」許致遠恍然點頭，不由得惋惜地嘆息道：「連累到林先生，真的抱歉，不過既然林先生沒有加入我的隊伍，我會公開說明的，讓敵人知道你不會加入我的隊伍，你應該就能安全了。」
「安全？」
林朔卻是微微搖頭，說道：「那也未必。」
「為什麼？」許致遠不由得疑惑道。
林朔靠坐在沙發上，雙手抱臂，沉吟了一下，說道：「許隊長，我懷疑敵人試圖對付你，除了禁區的競爭之外，可能還有其他原因。」
「哦？」許致遠注視著他，「說來聽聽。」
「對方擁有一種依靠精神力量洗腦的特殊手段，以此剝奪人的自我，控制人心，而後再藉助變種的病毒，培育出夜魔。」
林朔輕聲道：「據我所知，人類的精神意志越強大，成為夜魔之後的潛力就越大，既然許隊長以『魔眼』為名，精神意志應該挺強吧？」
「什麼叫『應該挺強吧』？你在小覷隊長嗎？」
那血族『康傑斯』嗤笑一聲，搖頭道：「隊長最強大的就是精神力量，即便是覺醒精神力量之前，隊長的精神意志也是千萬人都難得一見的強大，我知道，你能夠看破夜魔的小伎倆，認為自己的精神意志很強，但與隊長相比，你這點精神意志……」
還沒等他說完，許致遠就微微皺眉，輕聲打斷：「拜勒，別說了。」
康傑斯又看了林朔一眼，這才微微側過頭去，閉口不言。
他看這個叫林朔的新人本來就不爽，不過是1-01禁區那種毫無超自然體系的普通禁區出來的新人，竟然比他還要自大？
連隊長這等以『魔眼』聞名全球，在精神系能力者之中都排在前列的強者，這個新人居然還說得出『應該挺強吧』這種略顯質疑的話？
在他面前自大，他可以忍，但連他最欽佩敬愛的隊長，這個新人都敢這麼說話，他怎麼忍得了？
「抱歉，林朔。」
許致遠又看向林朔，歉意道：「我的這位隊員說話一向有點不太注意分寸，希望你別介意，我代他向你道歉。」
林朔微微搖頭，「沒什麼，或許是我的用詞有些不當吧。」
「那我們繼續。」許致遠溫和地笑了笑，說道：「你剛才說到精神意志是吧？我的精神意志確實還不錯，你的意思是……敵人有可能是想把我也變成夜魔？」
「不錯。」林朔輕輕點頭。
「那我應該不需要太過擔心。」
許致遠微笑道：「以我的精神意志和精神力量，敵人想要洗腦我，應該也不是簡單事。」
說到這裡，他忽然疑惑道：「不過，林先生剛才說，就算你不加入我的隊伍，也不一定安全，難道是指敵人也想將你洗腦，培養成夜魔？」
林朔沉默了一下，頷首道：「是有這個可能性。」
「這麼說，林先生也有過人的精神意志？」
許致遠饒有興趣說道：「林先生的資料上沒寫這點，拜勒之前也沒和我提過……這樣吧，如果林先生的精神意志不錯的話，我倒是可以給你分享一個隱秘的情報，相信這個情報對你會有非常大的幫助，就當是我的賠禮了。」
楊琪聞言，不由得美眸一亮。
許致遠這等聲名遠播的老牌盜火者，探索過這麼多禁區，顯然知道很多禁區的秘密，『魔眼』能夠有這麼大的名頭，自然是得到過很多禁區內的好處，才能成長到這種地步。
比如，『魔眼』這個能力的覺醒方式？又或者是其他利用精神力量的方法？
林朔除了精神意志之外，就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了，如果能夠得到許致遠的經驗，那當然會有極大的裨益！
「請問許隊長說的『不錯』，是什麼標準？」林朔輕聲問道。
「林先生不介意的話，讓我試試就知道了。」
許致遠微微一笑，說道：「當你被我的『魔眼』注視時，就會感覺到一定的心靈壓迫，普通人意志連我一隻魔眼的心靈壓迫都扛不住，如果林先生能抵抗住我四隻魔眼的心靈壓迫，那就說明你過關了。」
「哦？」
林朔眼睛一亮，嘴角緩緩翹起：「正好，我也想知道自己的精神意志……到底有多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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