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四夫人

  「嗚——」

  窗外，似乎有風吹過。

  房間裡，一片漆黑。

  洛青楓躺在床上，雙眼微微眯著，一動不動地看向窗戶。

  月光灑落在窗台，窗戶光線朦朧。

  這時，他突然開口道：「小桃，知道怎麼伺候本公子嗎？」

  小丫頭身子顫了一下，低聲道：「嗯。」

  說著，就要從被子裡爬過來。

  洛青楓用腳按住了她，道：「先暖一會兒腳，待會兒記得把白布鋪上。若是你伺候的好，本公子到時候給你贖身。」

  小丫頭低聲道：「嗯。」

  洛青楓道：「對了，你知道學堂的小貴人們，都有哪些嗎？」

  小丫頭道：「知道幾個。」

  隨即說起來：「三夫人的公子小姐，四夫人的公子，二掌柜的公子，還有三爺四爺的公子小姐……」

  說著，開始一一介紹起來。

  待她介紹完，洛青楓又詢問起了學堂的其他事情。

  兩人一直聊到了三更時分。

  洛青楓這才道：「好了，睡覺吧。」

  小丫頭忍了忍，還是沒忍住，羞聲道：「公子，白……白布……還鋪不鋪了？」

  洛青楓看了窗外一眼，心頭暗暗道：應該已經走了。

  一個教書先生而已，秀才身份和才華本事都對得上，剛來第一晚就迫不及待讓丫鬟侍寢，而且聊的都是學堂的事情，還有什麼值得一直監視的呢？

  這個時候，應該是監視另外那幾個陌生人才對。

  那些新護衛面孔，才是最值得懷疑的。

  雖是這般想，他依舊沒有掉以輕心，道：「暫時不鋪了，我明日還要早起上學堂。小桃，伱剛剛服侍的很好，待會兒記得幫我擦乾淨。今晚累了，明晚再要你吧。大管家也說了，不能折騰太久。」

  小丫頭一臉茫然。

  洛青楓怕她說話，又道：「睡吧，我困了。」

  小丫頭只得弱弱地道：「哦……」

  房間裡，安靜下來。

  半個時辰後，小丫頭似乎已經睡著了。

  洛青楓也閉上眼睛，進入了夢鄉。

  果然，一夜無事。

  早上，洛青楓率先起床，走到走廊上，低頭查看窗戶下的地面。

  雖然經過一夜風吹，那一層薄薄的白色已經所剩無幾，但以他的眼力看去，依舊可以看到一雙模糊而殘缺的腳印。

  昨晚窗外果然有人！

  他又走到小院兩邊的院牆下查看，土壤上依舊灑落著一層薄薄的白色粉末，但卻沒有任何腳印。

  有些奇怪，莫非是從大門進來的？

  又或者，是直接以某種狀態，飛越進來的？

  這般想著，小桃已經急急忙忙起了床。

  洛青楓轉身返回。

  小丫頭穿了衣服匆忙出來，紅著小臉羞愧道：「公子，對不起，奴婢起來晚了……」

  身為僕人，自然要比主子起來早，要把熱水什麼的都提前準備好，沒想到這才第一天，她就起來的比公子晚，公子會不會覺得她懶，不要她了？

  所以小丫頭很慌。

  洛青楓安慰道：「沒事，天還沒亮，是我起來太早了。」

  小桃見他沒有生氣，這才鬆了一口氣，心頭暗暗感動：公子人真好呢。

  她連忙道：「奴婢去燒水。」

  說著，立刻去了廚房，生火燒水。

  洛青楓又看了走廊上的窗前一眼，然後走過去，輕輕打開了窗戶，看向了屋裡。

  光線灑落進去，屋裡立刻變得明亮起來。

  過了片刻。

  小桃一襲淡黃衣裙，端著熱水從屋裡出來，脆聲道：「公子，水燒熱了，奴婢伺候你洗臉。」

  洛青楓轉身走向了走廊。

  小桃打濕了毛巾，試了試水溫，然後幫他擦臉擦手，又踮著腳尖幫他整理頭髮衣服，伺候的無微不至。

  洛青楓看了她俏麗可愛的模樣一眼，心頭忽地一動。

  這小丫頭暫時應該是沒有嫌疑了，但不知會不會有危險，模樣太過出眾，現在這種情況，在府中可不安全。

  白天應該無事，不過晚上，可要小心了。

  正想著事情時，大門外傳來了小藍的聲音：「洛公子，您起床了嗎？大管家讓奴婢來帶您去學堂。」

  這是怕他睡過頭了吧。

  洛青楓答應了一聲，回屋去拿書籍。

  小桃連忙過去開門，脆聲道：「小藍姐姐，公子去拿書了，馬上就出來。」

  小藍目光意味深長地打量了她一眼，低聲問道：「昨晚侍寢了嗎？」

  小桃頓時紅了小臉，搖了搖頭。

  小藍有些驚訝，正要再多問幾句時，洛青楓已經抱著書，走了出來，道：「走吧。」

  小藍又打量了他一眼，這才在前面帶路。

  洛青楓跟在後面走了幾步，突然轉過頭看著呆在門裡的小丫頭道：「小桃，你在發什麼呆，跟本公子一起。」

  小桃一聽，立刻鎖了院門，跟了上來。

  小藍看了一眼，並未多說什麼。

  三人穿過一條長廊，又穿過一片園林，又走了好一會兒的路程，方拐進了一道圓門。

  那圓門上寫著三個大字：香湖園。

  走進去，先是一大片的竹林，穿過幽靜的竹林小路，前面豁然開朗，竟突然出現了一面小型湖泊。

  那湖中碧荷連接，鬱鬱蔥蔥，蓮花盛開，奼紫嫣紅，竟有不同色彩，又有陣陣花香隨著湖風而來，仿佛連湖水都是香的，果然不愧為香湖園。

  而學堂就坐落於湖泊南側的聽湖閣旁邊，一座被綠樹修竹簇擁著的小院之中。

  洛青楓一邊走著，一邊欣賞著這府中美景，心頭不由得再次暗暗感嘆大炎功勳貴族的奢侈。

  三人進了院中，前方出現了一排鱗次櫛比的屋子。

  中間的屋子，便是教學的學堂。

  此時時候尚早，太陽都還未升起，那些小貴人們自然都沒有起床。

  之所以讓他這麼早來，自然是想讓他先熟悉一下這裡的環境，以及多一些時間準備，免得剛來第一堂課就出了洋相，到時候牽累大管家。

  「洛公子，這裡就是上課的地方，這裡是戒尺，這裡是你講課的台子，那邊的屋子是休息的地方，還有那邊，是小貴人們玩耍的地方，茅房在那邊……」

  小藍一一介紹，生怕他記不住，又讓小桃幫忙一起記。

  所有都介紹完後，她便道：「洛公子，你在這裡先等著，小貴人們估計還得半個時辰以後才能來。奴婢還要去服侍大管家，就先走了。公子若是還有其他事，就讓小桃去找奴婢。待會兒等小貴人們到齊了，大管家應該也會來看洛公子上課的……」

  隨即又拿出一塊木牌道：「對了洛公子，這是你府中的銘牌，記得隨時帶在身上，否則被人檢查就麻煩了。」

  洛青楓接過木牌，拱手道謝。

  小藍又看了他一眼，這才快步離開。

  洛青楓帶著小桃，在學堂里轉了一會兒，又出去去其他地方轉了一會兒，心頭暗暗道：不知有幾個學生，竟然準備了這麼大的地方。

  從後門出去，就是那面湖滿荷花花滿湖，天連碧水碧連天的香水湖了。

  正在欣賞著湖水時，他突然感到有一雙目光，似乎從旁邊的聽湖閣閣樓上看著自己。

  他不動聲色，繼續欣賞著眼前的美景。

  這時，朝陽已經從天邊冉冉升起，一平如鏡的湖水頓時被染上一層誘人的橘紅色，在綠葉荷花的映襯下，美不勝收。

  忽地一陣晨風吹過，撩起了一層漣漪，那橘紅色的湖面頓時像是被揉成了九天銀河，星光點點，愈加美麗。

  這時，旁邊的閣樓上，仿佛傳來了一名女子柔弱的驚呼聲。

  「好美……」

  洛青楓看著眼前的美景，心頭暗暗道：的確好美。

  這時，那閣樓上突然有一道柔弱的聲音傳來：「公子，此情此景，可否為小女子作詩一首？」

  那聲音太過柔弱，從閣樓傳來，幾乎快要聽不見了。

  這時，又有一名更大的清脆聲音傳來：「公子，此情此景，可否為我家小姐作詩一首？」

  洛青楓裝作沒有聽見，轉身進了學堂小院。

  「喂！公子！」

  閣樓上的丫鬟正要繼續呼喊，旁邊的少女則輕輕一笑，道：「阿碧，算了，人家還要上課呢。」

  阿碧這才作罷，卻不滿地嘟嚷道：「難怪能把大管家氣成那樣呢。」

  少女笑道：「有才華的人，自然是有些脾氣的。」

  洛青楓進了學堂，翻看著講台上早已擺好的書籍，那些先生教到哪裡了，都標明的很清楚，又看了一會兒，終於迎來了第一個學生。

  「喂，你就是新來的教書先生嗎？怎麼這麼年輕？是不是走大管家的後門進來的？」

  第一個進來的，是一名八九歲的男孩，身穿藍色小襖，體型微胖，模樣倒是長的還可以。

  他身後跟著兩名年輕的僕人，身材都頗為強壯。

  那兩名僕人剛要跟著進來，洛青楓立刻喝道：「站住！這學堂之中，除了來上課的學生，其他閒雜人員，一律不得入內！」

  那兩名僕人立刻停在門口，怒目而視。

  那小男孩頓時怒道：「你是什麼東西？敢攔本公子的僕人！」

  隨即轉頭對那兩個僕人命令道：「進來！我看他能怎樣！小小教書先生，也敢在我寧國府放肆？」

  正在此時，一名小女孩的聲音在外面響起：「誰敢進去，腿打折了！」

  胖男孩一聽這個聲音，頓時脖子一縮，看向門外，滿臉陪笑。

  那剛要踏進門的兩名僕人，慌忙又退了出去，低頭躬身，分站兩旁，滿臉討好地叫了一聲：「四小姐。」

  一名身穿紅裙紅衫的小女孩，冷著俏臉走了過來，瞪了兩人一眼，道：「滾遠點！別在這裡髒了學堂！」

  兩名僕人不敢多說一句，慌忙低著頭快步離開。

  小女孩進了屋裡，目光冷冷地看向了那名胖男孩，直接道：「過來跪下！」

  那小男孩頓時哭喪著臉道：「阿姐，我又怎麼了？」

  小女孩叉著小蠻腰凶道：「說了來上課不准帶僕人，誰讓你帶的？你過不過來跪下？」

  小男孩連忙過去低聲哀求道：「阿姐，有外人在……等回去了我給你跪，跪多久都行，在外面給我點面子……」

  小女孩頓時眼睛一瞪，握住了小拳頭：「你跪不跪？」

  小男孩臉色頓變，慌忙道：「跪！我跪還不行麼？別打臉……」

  說完，「噗通」一聲，竟真的跪在了地上。

  這時，小桃在前門對洛青楓小聲提醒道：「公子，這是三夫人的公子和小姐。」

  小女孩耳朵很尖，立刻轉頭冷聲道：「要你一個丫鬟多嘴了？想沉井麼？」

  小桃連忙縮回腦袋，不敢再說話。

  小女孩這才看向講台上的少年書生，冷聲道：「本小姐叫董苗苗，他叫董陽，你呢？」

  洛青楓道：「你們叫我洛先生便是。」

  小女孩頓時皺眉道：「本小姐問的是你的名字！」

  洛青楓道：「我現在是你的先生，你問先生的名字，應該是這種態度嗎？」

  小男孩頓時大怒，站起來指著他：「放肆！怎麼跟我家阿姐說話的？」

  洛青楓從台上拿起了戒尺，道：「你過來。」

  小男孩一看那戒尺，頓時嚇的一哆嗦，連忙色厲內荏地道：「你敢打我！我家娘親不會放過你的！」

  小女孩則突然笑道：「先生儘管打便是，娘親最喜歡先生用戒尺管教他了。前面幾個先生被他嚇唬住，不敢打，被娘親罵的狗血淋頭，說他們沒用，洛先生若是也不敢打，估計娘親也要生氣了。」

  此話一出，小男孩立刻慌了，連忙認慫求饒：「先生，我錯了，別打……我昨晚才挨的揍，身上還疼著呢。」

  洛青楓道：「哦，如何挨的揍？」

  小男孩哭喪著臉，沒敢說。

  小女孩則冷笑道：「偷看那些小人書唄。」

  洛青楓心頭一動，道：「什么小人書？」

  小女孩一臉怪異地看著他，仿佛在看一個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道：「小人書就是一些有圖畫的小故事，你從來不看嗎？」

  洛青楓笑道：「那有什麼好看的，我看的故事，可比那些要精彩多了。」

  小男孩立刻冷哼道：「別吹牛了，你要是有我看的多，我跟你姓！」

  話剛說完，小女孩「啪」地一巴掌抽在了他的後腦勺上，瞪著他道：「你跟了他的姓，你豈不是他和娘親的生的了？小心爹爹聽到了打死你！你不是我弟弟了，我也打死你！」

  洛青楓：「……」

  這時，又有兩名六七歲的男孩走了進來。

  同時，一群丫鬟僕人們，簇擁著一名穿金戴銀雍容華貴的年輕婦人走進了小院。

  一襲紫裙身材婀娜的大管家梅寒柳，也跟在旁邊。

  董苗苗一看，立刻低聲叫了一聲：「哎呀，不好！四姨娘來了，估計待會兒娘親也會來！」

  說罷，立刻找了個位置坐下。

  董陽一聽，也嚇的慌忙去找了位置，拿出書本，正襟危坐。

  「那位就是四夫人麼？」

  洛青楓的目光，看向了窗外。

  但正在此時，他突然在那年輕婦人的後面，看到了一道高挑熟悉的身影。

  而那道身影的目光，此時也正透過窗戶看向了他。

  兩人目光相對，皆是一怔。

  洛青楓早有準備，所以並不是太吃驚。

  但那道身影可就不一樣了。

  她起初以為自己看錯了，怔了幾秒後，又睜大眼睛看了幾眼，然後便直接僵在了原地，小嘴微張，臉上滿是驚愕和難以置信的表情。

  直到那位四夫人和大管家的說話聲把她驚醒。

  「寒柳，那人就是你新招來的教書先生？這麼年輕，靠譜嗎？不會是走你的後門進來的吧？」

  「四夫人放心，寒柳可不敢徇私，待會兒看看他講課，自有分曉。」

  「呵呵，希望如此，可別又跟那前幾個一樣，讓我失望透頂。」

  梅寒柳淡淡一笑，沒有再說話，目光也透過窗戶，看向了屋裡的少年。

  這時，又有其他學生在僕人的護送下，來到了學堂。

  丫鬟僕人們正要簇擁著四夫人進入屋裡時，洛青楓突然在講台上喝道：「不是學生，不准進來！在外面站著！」

  此話一出，不管是教室里的學生，還是外面的丫鬟下人們，都嚇了一跳。

  梅寒柳立刻進去道：「洛先生，這是四夫人。她今日無事，也來聽聽你講課。」

  洛青楓依舊態度強硬地道：「不管是四夫人還是五夫人，又或者是大夫人二夫人，都不能進來！若要聽課，只能在外面。我只教學生，不教家長！況且，她帶著那麼多人進來，擾亂秩序，我還怎麼上課？」

  此話一出，眾人皆面面相覷。

  梅寒柳頓時又是尷尬，又是惱怒：「洛先生！你……」

  「你也出去！」

  不待她說完，洛青楓立刻揮手驅趕，絲毫不留情面。

  梅寒柳：「……」

  「噗嗤——」

  屋裡的董苗苗突然忍不住嗤笑起來，連忙掩住了嘴巴。

  其他學生，則都睜大眼睛，滿臉敬佩的表情。

  就連董陽小胖子，也暗暗豎起了拇指。

  這四夫人極為受寵，連他母親都要討好，沒想到這教書先生這般大膽，真是牛！

  梅寒柳臉上看起來氣的不輕，眸中卻是光芒閃了閃，轉頭看向門外道：「四夫人，您看……」

  四夫人又看了台上的少年一眼，冷哼一聲道：「罷了，我們就先在外面聽聽吧。這少年如此傲氣，待會兒我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是真有本事，還是在裝腔作勢！」

  正說著話時，外面突然又走進來一群人。

  (本章完)